過了大約一個時辰,隊伍往前挪了又挪,就快要到自己了,不知道這次入城,又會有怎樣的故事。雲不癡回頭看去,玉笑嫣燦爛地衝着自己笑,妙顏歪着腦袋做了個鬼臉,虞千伶則躲閃着目光。自與蜥大戰後,她的話,又少了。
前面的人在一個個減少,後面卻又多了長長一隊人,看來這修士學院招生的要求正如同夜兄所說的,會很嚴苛,不知道現在的自己有沒有機會進入。
“姓名,年齡,地域,如果家族很有名望,也可以告訴我,我會在備註裡填上。”紅木桌子後的士兵機械的聲音響起。
他也不是對每個來辦界牌的人都這樣提醒,只有當他覺得對方身份不一般時纔會開口,饒是如此,這些天下來也說僵了嘴。
“雲逸,十五歲,來自西域,普通人家。”既然界牌是用來證明身份的,那也無需再用別名了。
士兵拿筆在一片玉石上隨意劃了幾下,示意道:“好了,把手伸過來。”
鋒銳的刀劃開食指,“啪嗒”,血珠滴落在玉牌上,紅光一閃,血珠緩緩融入玉牌,一瞬間,這長不過一指的玉牌竟和自己的心神產生了一絲聯繫,那是一種閉着眼睛也能獲知它所在位置的感覺。
“還愣着幹嘛,這以後就是你在乾國吃喝拉撒的身份證明了,趕快的,你不急別人還急呢。”
“是啊,是啊,快些啊。”後面排隊的人喧譁起來。
虞千伶蹙眉,回頭瞪去。
隊伍中吵嚷的人頓時啞火,有的是被虞千伶隱而不露的殺氣嚇到,有的是驚歎於她的美貌,那種與塵世格格不入的氣質。
方纔一直是看她曼妙的背影,沒想到,面容更是不俗,難不成她也是要去乾坤兩院的?那我可得好好努力。到時候天仙般的道侶,乾學院修士的身份,超絕的修爲,三者都有了,夫復何求。不少人心裡生起這個念頭。
雲逸從士兵手中接過玉牌,道了句:“抱歉。”便去到一旁安靜等待。
輪到了虞千伶。辦理的士兵照例擡頭看了一眼,“姓名,年齡,地域。”面上不動聲色,左手卻是悄悄地伸入桌閣中捏碎了一顆藥丸,一隻蠱蟲隨即鑽出,若是有學醫的修士在,便能一眼看出這乃是南域叢林獨有的雙生蠱蟲。無論相隔多遠,它們都能感受到彼此的氣息,然後爬着慢慢向對方靠近。
“虞千伶,十七,西域。”
見士兵似在故意拖延,瞥了眼在不遠等待的雲逸和玉笑嫣,虞千伶開口問道:“還沒好嗎?”
“快了,這玉牌似乎有些問題,你稍等會。”
“那你快點。”
雲逸看着士兵鎮定自若的表情,心裡有一種不安的感覺,卻又不知道爲何不安。自己從中域出來可以說沒人知道,小嫣和妹妹報的西域照樣通過,沒道理就千伶不行。最近做過最有可能惹麻煩的事便是殺了仙山的人,可當時千伶也放出神識探查過,方圓十里再無他人,那麼到底疏忽了什麼?
城牆邊傳來喧譁。一隊威武堂堂的士兵從高大的城門中跑出,一個個身着黑色輕鎧,臂甲上有“執法”兩字烙印,眉目冰冷,手握在腰間的劍柄上,殺機一觸即發。
茶棚中的夜一介擡頭看了眼,搖搖頭,不知是誰倒了黴,竟惹到這羣陰魂不散的傢伙。
突然心中生起不好的感覺,該不會是雲兄他們。“小二,錢放桌上,不必找了。”銀紙才落,人已在茶棚外。
“乾國執法司在此捉拿女盜,外人閃開,不然,當做同夥一併處置。”
黑甲士兵團團圍住虞千伶,微微拔劍,鞘泄寒光。
“女盜?沒想到這麼漂亮的女子竟是個盜賊。”
“怪不得她剛纔瞪我一眼時,殺氣那麼可怕,得離遠點。”
“可惜了,世上又少了個絕色佳人,被執法司抓住,從牢裡關個三四十年出來,怎麼也明日黃花了。”
“不過,我不明白,明明可以靠臉吃飯,做什麼匪盜。”
“執法司……”
遠遠退開的人羣竊竊私語,他們之中有些是初來東域,有些是常客,對東域頗有了解,便向一臉問號的同伴介紹乾國執法司。
那是一個創立於乾元二十七年直屬帝王的部門,上可懲權傾一方的奸佞之臣,下可除爲禍一城的亡命之輩,門中高手如雲,最輝煌時期有大聖境強者二十九人,通天境大能七名,分暗與明兩支,明常駐宮中以及各城執法堂,暗則遍佈荒境,皆是一些能人修士,凡被下追殺令者,除了無法、無人、無生三地,世間再無容身之所。
帶隊的執法長很滿意這個效果,輿論很重要,一個匪盜的帽子扣下,誰還會不識相地站出來幫你。
可他漏算了,還真有不識相的。
銀光一閃,黑甲士兵重圍中又多了個少女,十二歲模樣,銀髮飄揚,衣飾別緻。她對虞千伶輕聲說道:“哥哥他沒有修爲,嫣姐姐一樣,我就沒把他倆拉過來。”
“嗯,他的意思是?”虞千伶問道。
“哥哥說先講道理,畢竟千伶姐姐你還需要界牌才能在乾國通行無阻,當然,若這羣人真是故意的,那麼,殺。”
“好。”
執法長雖然不解銀髮少女這詭異的身法,不過還是起手,威嚴堂堂道:“哼,竟然還有同夥,好,那就給我一併拿下!”
“是!”黑甲士兵聽到命令一個個拔出長劍。
“等等。”不遠突然響起喝止聲。
執法長看清來人後,面色不變,心裡卻計較着:難不成帝王要捉拿的人和夜家還有關係?那可不好辦了,即便是手握兵權的將軍,只要帝王下了命令,自己都可以眼都不眨,說殺就殺,可這夜家還真是動不得。
手一收。
黑甲士兵隨即收劍回鞘,不過仍舊虎視眈眈地包圍着兩個少女。
看熱鬧的又私語起來。
“他是誰,連乾國執法長都要給面子。”
“我好像在哪見過。”
“夜家少爺,未來的夜家家主。”
“對,對,我說在哪見過呢,上次我……”
“未來的夜家家主,丹國半個話事人,怪不得連乾國執法長都要給個面子,因爲一弄不好,就是兩國戰爭。”
夜一介緩緩走到執法長身前停下,說道:“她倆是我遠房親戚,不知犯了什麼錯,勞煩執法長大人如此興師動衆?五個小隊,三十人的隊伍,足夠對付入聖境的妖匪了吧,可你看看我這倆個親戚,是女孩子不說,一個十二歲,一個雖然大一些,修爲也才凡武大成,不知犯了什麼天理不容的大罪?還有啊,最重要的一點,既然在此辦理界牌,說明她倆根本沒有涉足過乾國,既然根本沒有來到過乾國,我不明白,她倆是怎麼上了執法長大人要抓之人的名單的,難不成,是手下的人搞錯了?”
這……是啊,我怎麼沒想到這一點,該死,這下如何反駁。執法長一時語塞。
夜一介心想,我已經給你個坡了,就看你下不下了。
正在這時,又一隊鐵甲兵趕來,爲首的四十歲模樣,虎背熊腰,棕色虯髯。
過處,界牌辦理營地的每一個士兵都站起身,肅穆而立,吼道:“將軍好!”
“今天是什麼日子,一個個大人物都出來了,可有好戲看咯。”
“哥們,這鬍子亂蓬蓬的漢子是誰,我聽士兵都叫他將軍,難不成?”
“是你想的那樣,他是這座城的大統領,童戰,他可不是怕事的主,看着吧,夜家少爺這次救不了美,可能還要把自己也搭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