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國國都一共建有三道城牆,以三山之土石修葺的攘外之城,無人值守的安內之城以及刻滿陣法符文的皇城。國都城內,有大小客棧一千三百餘家,酒樓茶館三千九百二十,橫縱道路七萬九千三百六十一條,各類商販總計二十五萬八千七百五十五人,光是從外城城樓下走到內城城門口便要花去整整一天的功夫,計一百四十九萬兩千五百三十七步半。可知丹國國都之大。
念尤和雲逸才踏入內城大門,便被早在等候的年輕公子攔住了去路。
“第396081和396082號?”
“你是?”
年輕公子看到眼前倆人並未否認也沒肯定,心裡有了計較,這次應該碰對了,於是說道:“果然是,我看你倆認識,這次連號的恰有一對,既然都被選中了,你們商量一下,賣我一個號,如何?”
“不如何。”念尤對於錢財興趣缺缺,毫不留情地回拒。
年輕公子搖扇自信道: “十萬兩,黃金。”
見倆人並無所動,又道:“二十萬,這已經是很優厚的價格了,如果再往前走,他們可都出不起這個價錢了。”
雲逸心道,想來有一部分人蔘與祭天儀式,並不是爲了能有機會和女帝見上一面,而是碰碰運氣用資格換點閒錢吧,不過也沒什麼,一個想買一個想賣,合乎情理,只是此人若不識相地再問,就有點說不過去了。“抱歉,我們沒有賣的想法,麻煩讓你的手下讓一讓,謝謝。”
年輕公子急了,道:“五十萬兩還不夠嗎?!”
這人怎麼這麼不識趣呢?念尤帶着嘲諷道:“三百萬,一兩也不能少咯,沒有就別擋着,我們趕時間。”
說完不等噎着了的年輕公子再說話,便直直撞了下對方的肩膀走遠。
年輕公子本來只是苦惱,被這一撞心裡頓生不爽,五十萬兩已經是自己一年的零花錢,三百萬?真是不怕裝不下兜着走摔個狗啃泥!
“少爺心中有氣?”這時身後的隨從問道。
“自然,就沒遇到這麼不知趣的人,三百萬?呵呵,他也不怕拿着閃了腰,蛇供奉,你可有什麼法子教訓教訓他倆。”
“少爺,我可打不過那邋遢男。”
“連你也打不過?我只是從氣場上判斷對方不一般,還好沒有讓你動手,對方什麼境界?”
“年輕的不過凡人,而邋遢的那個,至少大聖境。”蛇供奉吐吐細長舌。
“大聖境?!怪不得開口就要三百萬,大聖境的強者,光是把名號放在一個家族裡供奉着,一年便有千萬可以拿。”年輕公子一陣慶幸,還好聽了父親的話,國都城不同鄉下犄角旮旯,有權有勢者衆多,行事能低調就低調。
“不過,我有一個不引火上身的好法子,少爺如果真想教訓他倆出口氣,可以借刀,一把很鋒銳的刀。”
“哦?”年輕公子來了興趣。
蛇供奉在宗族少主耳邊低聲道:“他倆其實戴着易容用的面具,雖然可以騙過大部分匆匆擦肩而過的修士,但剛纔他倆大意地停了許久,被我看了出來,他倆正是前些日執法堂所貼告示中的越獄犯,我們可以如此……”
年輕公子開心地一拍蛇供奉的肩膀,讚道:“好,好法子,我回去一定在父親耳邊多說些你的好話,雖說你並未達到大聖境界,不過有這腦子和觀察力,按大聖境界供奉着也不是不可。”
“那就多謝少主了。”
哼,給我等着!年輕公子眼裡閃過古怪的笑意。
皇城。
“你覺得這身衣服好看嗎?”
“這一身呢?”
“要不換這身吧。”
坐着的駝背老嫗看着平時威嚴端莊的女帝又變成了一副小女孩的模樣,搖搖頭道:“小丹,萬一不是他呢?”
“你,你別說話,我知道不會是他,可萬一是呢?”
“你啊。”
“我記得,我記得了,他說他喜歡我的貴魅不失清麗,那就這件,初春露華……”
晚宴還未開始,不過人已到齊,在大廳坐着站着,有認識的互相寒暄幾句,不認識的點個頭微笑一下,只等女帝現身。
雲逸某一刻突然覺得如芒在背,回過頭時,卻沒發現異樣,保險起見,他裝作沒事人一樣扎進人堆。
“走什麼,這麼快忘了我了?跟我回去吧。”國都城執法司第三隊長寒幕三兩步已到了雲逸身前,伸手一攔,淡淡說道。
“你是?”雲逸心存僥倖,裝作不認識。
“別以爲這麼粗陋的易容術能騙過我。”
雲逸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道,酒鬼前輩,你快回來啊。
“啞巴了?”
“我現在不能跟你回去。”
“不是現在不能,是想說以後也不能吧,別逼我動手,雖然這兒正舉辦晚宴,但我想執法司捉拿犯人的話,女帝大人是會理解的,請吧。”寒幕胸有成竹,做了個請的手勢。
“能不能先讓我見到女帝?然後要我怎樣悉聽尊便。”
“呵,既然敬酒不吃,那我也不客氣了,”寒幕聲音漸漸提高,加了些真氣,“沒想到你還是個好色的盜賊,那就更不能容你褻瀆女帝的美貌了!”
前輩,你去哪了啊?雲逸心中焦灼,憑自己是斷然逃脫不開的,而一旦被執法司抓回去,有了一次越獄的經歷,再出來怕就難了。
而此刻念尤正抱着一罈美酒在角落醉飲,女帝很美?哪有酒美。
爭吵自然吸引了不少目光,而一位年輕公子正在人羣中得意地笑着。
寒幕見此,一把揭下雲逸臉上的面具,並對着衆人亮了一下腰牌說道:“執法司捉拿逃犯,閒者避讓。”
“咦,之前沒注意,是那個越獄的傢伙,居然混進了這裡。”
“快看看,身上有沒有東西被偷。”
“不是吧,我怎麼看,怎麼覺得他一點修爲都沒有,怎麼從守衛森嚴的大牢裡逃出來的?”
“管這個幹嘛,既然被抓住了,我們就安心等女帝到來就好。”
寒幕很滿意這個效果,對雲逸道:“是要我綁着你走,還是你自己乖乖地走?”
雲逸靜下來,問道:“你說我是盜賊的同夥,可有證據?”
“暫時沒有,不過我相信很快就會有的。”
“在你有任何證據證明我和盜賊有關聯之前,我,是不是無罪之身?”
“就丹國的刑法上來講,是的。”寒幕意識到不對,但衆目睽睽,只好如此說道。
“那我越獄也不過是想要獲得本應該有的自由,並不算有罪,對吧?”
寒幕想了想,點點頭,說:“理論上是的。”
“所以,你現在應該放了我,而不是拽着我的胳膊。”
寒幕笑了笑:“雖然挺驚訝你能說會道的,不過你忽略了一點,丹國的刑法上也說,對於有嫌疑的人,執法堂有權關押一日進行審問和證據收集,以免犯人逃脫罪責。”
“是這樣麼?”雲逸有些不死心。
“不騙你,這麼多人在,我怎敢拿丹國法律說笑,你說這麼多,不會是在拖延時間吧?”
“我也不騙你,是的,我就是在拖延時間。”
“呵,那我就先等着看看,若你那盜賊同夥來救你,我正好一併抓了。”寒幕好整以暇,抱臂以待。
“就怕你到時候不敢。”見對方不再急於把自己帶走,雲逸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在丹國,還沒有我不敢抓的人。”
“哦,是麼?”雲逸淡然地坐了下來,剝了個龍眼,拋入口中。
見對方還站着,便道:“執法大人要不要來一顆,很甜的。”
“你吃吧,吃夠了,牢裡可沒有這些吃食。”寒幕淡淡道。此子若不是真有憑藉拖延時間,就是想再享受會,也罷,就讓你吃個夠。
“第叄拾玖萬陸仟零捌十一號,女帝有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