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憑你現在表露的本事還拿不下我,若真放開手腳,就不怕你我的力量毀了這殘破不堪的大陸?”受了傷的災齜牙咧嘴,胸口劇烈起伏,全身上下的創傷不斷往外冒出黑氣。他此刻真真切切地感覺到了危險,若再壓抑着實力,自己說不好真的會栽在這裡。
“我好怕哦,”白麪具人象徵性地話語一軟,忽然又將長槍一震,凌然道,“你大可以試試看。”
“試?你會後悔的,你將成爲這個大陸的罪人!百萬年都被世人唾棄,當然,如果這一戰後這個大陸上還能有活人的話,哈哈,嗚哈哈,狂妖變!”災仰天狂笑,全身皮膚寸寸裂開,黑氣四溢間,身形急速鼓脹。
白麪具人見此,不得不遠遠退開,面具後的一雙眼看不出心情。
片刻,一頭山峰般高大的漆色妖牛出現,將整個廢墟般的戰場連同周遭樹林蒙上一片陰影。
隔着虛空視鏡,破虛道人都感覺到了淡淡仙之威壓。甚至在妖牛瞪着雙兇目看過來時,虛空視鏡顯示的畫面變得模糊,直到妖牛將目光又移到白麪具人的身上。
果然凡器品階再高,在仙面前,終究是拿不出手上不了場。
漆色妖牛四足踩踏着不詳的黑雲,宛如擎天石柱,而四根石柱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妖族特有的紋路,流轉着血紅色的光芒。肩背雄壯寬闊百里有餘,可負三山之石,可扛九天星閣。充斥戰意的一對牛角粗壯有力,好似一頂,便可推斷千丈之峰。
“哞!”
此聲,天地迴響,山河動盪,千鳥盤桓,百獸臣服。
東南西北,世間萬城,百姓無不駐足,丟魂失語。
而修爲高絕的武者,一個個屏息凝神,不敢將氣勢泄露分毫。
甚至在千萬裡外山峰之巔約戰的兩位不世強者,正一躍而起一招定勝負,卻詭異地止劍停刀。兩人浮在半空相對無言,畫面如同定格一般。
中域,“爹爹,你聽,好一頭牛啊。”
“是東邊傳來的,東邊……不知道雲不癡那小子,可還安好。”
不得不承認,能當上十二將的,果然都有其厲害之處,這眼前的龐然大物,自己看了都有些乏力無措,不知從何落手。還未等白麪具人多想。
漆色妖牛一足擡起,落下。
“轟!”
大地震顫不息。妖牛周遭的虛空出現長長的裂縫,像順着紋路輕易撕開一片布帛,透過裂縫,能看到一顆顆發着光的細小塵埃,還有,倏忽而過的白芒,而與通天境強者戰鬥時不同,這一次的裂縫竟然沒有自行癒合。
“道人,這樣下去,會不會……”
“唉,兩方都是仙武境,不能惹的存在,如果真無所顧忌地戰鬥下去,虛空破裂,寒冥之氣入侵,那也是命。”
還好,我早有準備。白麪具人從懷中掏出一隻銀色的千紙鶴,便高高躍起,手中長槍出若奔雷,直直刺向狂暴妖牛碩大的雙眼。
狂暴妖牛眸中閃過不屑,垂頭,再猛地一擡,堅硬的牛角便狠狠地將白麪具人連人帶槍頂飛。
“噗,咳咳。”這蠻力。白麪具後流下一道血線,滴落長空。
千紙鶴振翅,繞着巨大的狂暴妖牛盤旋飛舞,一閃一滅便是百丈,尾尖灑落點點星光。銀色的光芒組合勾畫出一個個神秘的咒印鎮守八方。
空間陣法,畫地爲牢!
其中幾個咒印好熟悉,似在哪本書上見過。凝視虛空視鏡的商玲瓏極力回想。
雲逸看向小喵,眼神中是說不出道不明的意味,這特殊的銀色光芒……難不成這白麪具人是中域地裂下的空恆前輩?很有可能,會空間陣法,實力也是遠遠超過通天境,目前這世上再無二人了吧。
在法陣成型的那一刻,遠遠觀戰的夏侯滄涯等人一下子失去了對災的感知,就好像那裡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什麼也不存在,可明明眼睛還能看到一切!
漆色妖牛不再盯着渺小如蒼蠅的白麪具人,碩大的眼開始打量起這銀色的囚牢,思量片刻後垂頭,撒步瘋狂衝撞,“嘭!”那平常輕易推斷山峰的雙角此刻竟對這銀色光幕造不成一絲損傷。
“傻大個,沒用的,別白費力氣了,這囚牢便是你奉爲主的妖王大人來了,也要全力破上一天一夜,更別說你這個半吊子仙武境的妖了。”
“半吊子?你這個說大話的蒼蠅,我妖王星第十二將今天要活活踩死你。”漆色妖牛眼中燃起滔天的怒意。
破虛道人帶着敬仰道:“他這是負隅一戰,即便最後沒能戰勝這巨型牛妖,也要把它困死在囚牢中,而自己顯然會承受對方這期間的全部怒火。”
“哞!”狂暴妖牛在這對它而言狹小的空間裡,瘋狂追逐白麪具人。牛角牛蹄甚至牛尾都用上了,可見它此刻的暴躁。
“不是我說,你就會這點蠻力麼?”
“哞!”
“我一向吝嗇,但對嘲諷一事格外慷慨,所以你也不必惱羞成怒,你在我所嘲諷之人的隊列中勉強排在了,嗯,倒數第一。”
“該死的,有種站着別跑。”
白麪具人一而再再而三地用言語激怒漆色妖牛。
漆色妖牛也是受不了激,全身的毛髮都變成了血色,想來已經憤怒到了極致,失去了最後一點理智,瘋狂地衝擊,頂撞,咆哮。
白麪具人險而又險地再次躲過帶着裂風之勢抽來的牛尾,後背緊靠銀色光幕。他漸漸被狂暴妖牛逼到了角落。
現在,差不多已經夠了吧。這澎湃激昂的血氣,不知道若是堤壩出現一個缺口,會是怎樣的壯觀場景。
雲逸問道:“趙影,你也是用槍的,你可想出世上諸多槍法之中哪一招可以對付比自己大上千萬倍的對手?”
趙影若有所思,分析道:“這妖牛體型巨大,皮甲堅韌,普通招數對它造成的傷不值一提,除了身化巨人變得同妖牛一般巨大,有一戰之力外,那便只有一招,聚全身之力對準敵方要害,以點破面,從內爆發。”
不懂裝懂,自以爲是,一旁乾院的學員聽到這話正要出言嘲諷。
白麪具人動了,持槍一瞬間舞動八十次,不過凝而不發,每一招的虛影都詭異地停在空中,在最後一招僅是簡簡單單地向前刺出之時,虛影九九歸一重合爲一道, “此招名爲,一點……”
剛還撞天撞地不可一世的妖牛竟從槍尖中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脅,不安地衝撞銀色光幕,要不是困在囚牢之中,這大地,這虛空,早被它狂暴無匹的氣息衝得支離破碎。
“芳華!”
與狂暴妖牛身形相比簡直渺小不計的一道銳芒無聲地迸發,無聲地刺入皮甲,無聲地……天地此刻都安靜了下來。
白麪具人與趙影竟一同喃喃道:“如同毒蛇,僅需一絲毒液便可殺死身形數十上百倍於自己的敵人,這第七式一點芳華,是所有自以爲是者的噩夢。”
漆色妖牛巨大的雙目流下淚來。不甘,我不甘啊!妖王大人……
“撲通,撲通”,
前一刻還在跳動的紅色心臟被血氣衝開,璀璨的光束帶着飛濺的鮮血四射。
巨大的銀色囚牢之中,扶了扶臉上的白色面具,這救了天下蒼生的強者,留給虛空視鏡,留給所有關注這場戰鬥的人一個背影,緩緩走入虛空,同山一般的妖牛屍體一道消失不見。
而銀色囚牢彷彿也知道自己完成了使命,“嘭”的一聲,碎成千百顆光珠,灑落大地,消失不見。
“巧合,一定是巧合。”趙影身旁那個乾學院學員呆木地喃喃。
雲逸向趙影伸出手來,認真地說道:“相信自己,你可以成爲像他一樣的,強者。”
從那道身影回過目光的趙影,握拳狠狠砸進雲逸的手掌之中,堅定道:“好!雲逸,讓我們一同努力,成爲同他一般的強者,自信昂揚。”
穿過層層人羣,不時凝視雲逸的雲絮歪着她的小腦袋,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像爹爹的人呢,不行,我一定要找機會接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