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霧繚繞,羣山環抱之處,一彎小溪恆久地流淌着,流過柳樹林,流過小石橋,流過屋前。溪水清冽,捧一口飲下,自舌根泛起淡淡的甜味。
這條小溪名爲月影,其名字的由來可以追溯到三千七百年前。當時,乾國北方邊境還存在着一個月之國度,雖然人口不足百萬,但國力昌盛,每個子民都是能以一敵百的武者,而且有着他們獨特的武技-月舞式。
其舞翩若飛絮,安若靜荷,一舉一動,皆可入畫。
月族天性不喜爭鬥,卻好音律。每個月族的孩子,自出生起,爹孃便爲其掛上陶壎短笛等器物,既是遵循古老的傳統,又有着期盼孩子快快樂樂之意。
月族之人,每逢心情起伏,開心不開心時都會即興演奏一曲。
有人奏樂,自然有人和舞,就算是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只要音樂一響,便能成爲舞的海洋。而月舞式,據說是一個遊歷月之國度的畫師,將每日所見的舞蹈一一畫下。一夜,長風呼嘯,畫師醒來,正捉到窗外的風偷偷溜進來翻看起畫冊,於是,月舞式,便被他一個動作一個動作從萬千舞蹈中挑了出來。
畫師將月舞式的畫本贈予了當時月族的族長,而族長看過後如獲至寶,將此舞傳於每一個月族族人。
修習月舞式的月族逐漸壯大,成爲了當時乾國邊界最強大的一支部族。
月族的崛起讓當時相鄰的另一支部族感到不安,因爲,他們曾經爲了擴張領土偷偷將月族的一處水田據爲己有,而不喜爭鬥的月族竟爲此退讓了一片村莊之地出來,這讓他們以爲月族羸弱,一而再再而三地得寸進尺。
如今月族勢強,連城牆都已經建造完畢,去族名而改稱號爲月之國度,他們猜測不久後月族就會發起反擊的戰爭奪回失地,到那時,他們從月族手裡霸佔來的,和原先就屬於自己的領地,都要被月族拿去。於是在部族長老決議後打算先下手爲強,連夜派出使者說服了當時同樣忌憚月族的五個部族。
幾乎一夜之間,月之國度分崩離析,消失在了乾國的北部邊境,只留下一座剛建成不久,狼藉的王城。
“孃親,月族呢,月族有人活下來了嗎?”
“時候不早了囡囡,之後的故事,等你長大了,孃親再告訴你。”
“那我可要快點長大。”
“嗯,囡囡乖,睡覺覺才能長得快。”
雨夜,晴天,比武臺溼了又幹,洗去塵埃的石板依然光亮如新,五場比武下來,學員們未能給它留下一點痕跡,如今一晚風雨,倒是鋪了一地的粉色、白色花瓣。
這一日,陽光明媚,和煦的春風將院中花樹林的香帶來,撩撥衣襬。
第二輪比武進入了尾聲,即將開始的是第六場,這一場的輸贏,將直接讓一些積分低的學員失去進入第三輪的資格。
觀戰臺上,數位執教依次落座,破虛道人今天的心情格外,或者說這幾天來心情都不錯,轉頭對乾老說道:“老哥,我這次可能真的是撿了一個寶,他越來越讓我吃驚,沒有修爲,單憑着奧妙的身法和強大的魂力操控,五場比賽就拿到了四分半,雖然商玲瓏那場水分很大,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相讓佔了部分,但嵐秋涼和唐詩兩場,可是實打實的贏。”
“嗯,確實,此子若能得名師教導,必成大器。”乾老鄭重說道。
“哈哈,我知道,名師,老哥不就是在說我,其實啊,我也算不得什麼名師。”破虛道人臉上笑意濃,嘴上卻是謙虛承讓。
其實,你我皆知,我們在座的都不夠格,不是麼?乾老這話用上了傳音。
破虛道人收起笑容,變得嚴肅。唉,是啊,輕煙雖也有身法絕學,但目前來看,兩門身法的走勢相差甚遠,至於魂力,更不用說了,學院的衆執教中,沒有一個可以教他什麼,我能教他的,也只有魂力在陣法中的運用。
第六場比武在鐘聲敲響之後正式開始。
在十二座比武臺中,格外安靜的是甲組第四個比武臺,兩個少年相看而笑。
夜一介打開手裡的扇子,輕搖幾下,說道:“雲逸,之前的混戰顧不上說話,現在,倒是沒人會打擾到我倆,世事有其意,你我還是有緣成爲師兄弟了,當日乾國邊城一別,還以爲東域偌大,再也難見到你,挺好,你終究沒有讓我失望,不僅通過考覈成爲乾坤學院的一員,還在學初排名賽中走到了這裡,恭喜,不知道我這個恭喜,是否會太遲了。”
“你知道的,從來不遲,謝謝。”
“聽蘿依說起過,有位叫雲逸的哥哥曾在家裡做過客,還問我在不在,你去丹國找過我?”
“算是,也不算是,當時身受重傷,是你的叔叔救了我,只是順便問一下你是否在府裡。”
“這句話可是讓我傷心了,”夜一介嘴上雖這麼說,但眼裡還是笑意,只是頓了片刻後,突然變得嚴肅起來,“我這有個小小的忠告,不知雲兄會聽否。”
“夜兄,你說,我聽着。”
“如今五場過去,你已取得了四分半,如果這場我再認輸,你就能有五分半,在甲組,這積分妥妥能佔據前三,那麼明日對寒笙一戰,你最好的方式是直接認輸,最好一招不接,她的實力遠在你之上,雖然前幾場的表現你着實很讓我驚豔,但她排名賽第二的實力遠非第八的嵐秋涼可比的。”
“另外,如果你是奔着總決賽去的,那麼我說的,是保留實力的最好方式,因爲之後擋在你面前的,不只甲組的我和寒笙,還有乙組一定出線的華昌寧,丙組的陸百川。”
雲逸點點頭,心裡有些感激,應道:“我記下了,但若是今天戰也不戰你便認輸送我一分,我過意不去。”
“那就過意不去好了,我喜歡讓別人欠我的感覺。”
“額……”
夜一介看着雲逸有些無語的模樣,笑道:“好了,說笑的,算是我把這一戰先欠着,等到決賽時候再痛痛快快地還你,你也不用再說什麼,我也要保留實力應付後面的戰鬥不是?”
雲逸還要再說些什麼。
夜一介直接舉手向場外的比武公證人示意:“我認輸。”
這六天來,看了太多的出乎意料,錢袋裡的銀子也越來越少,觀戰臺上的看客議論紛紛,猜測雲逸的來歷,竟讓商家小姐放水,夜家公子認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