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伸出,五指空握,拳心像一個無底的旋渦瘋狂吞噬着周遭的冰之元素。
蒼白之息匯聚在一點,自寒笙的手心開始逐漸凝成一把通體蒼藍的長劍,劍身映照出她英朗的眉目。
“蒼魄。”
躲避着冰錐雨的雲逸心有所感,身側黑暗中有一道格外刺眼的寒芒出現,那是自然之力和真氣的激烈碰撞。
那道令人心生寒意的光緩緩走近,而漫天的冰錐似乎跟着停了,神識已然感覺不到來自天空的威脅,不過雲逸並沒有放鬆警惕,反而繃緊全身肌肉,像拉了滿月的弓,一滴汗自額頭流下,溼潤了黑布。
寒笙執劍走向雲逸,在一丈外腳尖突然一點地面,身影消失,眨眼已在雲逸方纔所站的位置,手中冰劍下劈之勢還未落,又一橫掃,劍鋒攆着雲逸的長袖而去。
沒有境界的我即便有這身法,在超凡境的眼裡,還是慢了點。左手小臂傳來刺骨的寒意,躲開寒笙兩招的雲逸趁着她沒有再接上第三招的空當,右手握拳,朝着左臂猛地一揮,“嘭”,武服的袖子竟隨着寒冰一塊碎了。
看着雲逸一條手臂裸露在外,一條手臂還好好地窩在袖子之中的奇怪裝扮,寒笙嘴角揚起笑意,執劍一指,“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樣子,很有個性。”
“是麼?說起來,還得感謝你。”雲逸回道。
“感謝就不必了,認輸我倒是會接受。”
“那讓你失望了,這一項,不在我今天的考慮範圍內,其他時候也許會,但今天,絕不。”
“凡事可不要絕對,真的不再考慮?”
“嗯。”
“你就那麼想贏?”
“是的。”
“爲了什麼,我很好奇,是乾坤學院第一的稱號,還是第一名的獎勵,或者,兩個都有?”
“不是爲了第一,也不是爲了第一名的獎勵,只是爲了那具海妖屍體,只是爲了它,若它是第二、第三、或是第四名的獎勵,我便佔了那個位置,不許有人和我爭,也不許有人和我搶,便是拿着天下第一與我換,也不。”雲逸的聲音有了細微的變化,平靜的話語下按捺着愈發昂揚的鬥志。
“那就這樣……”雙目徹底褪色爲白,連同長髮也染上冰霜,寒笙並指撫過冰劍劍身,環繞劍身的冷霧隨之暴漲,無處宣泄。
“開!”劍尖所指,虛空裂開一條縫,在衆人詫異莫名的目光中,透白如牙的利爪從裂縫中伸出,攀住裂縫的邊緣,接着,是另一隻蒼白的巨爪,攀住另一邊,猛地一分,將裂縫撕成黑洞。
“吼!”
龍吟之聲震撼着每一個人的心靈。
一條威嚴堂堂的蒼白之龍探出頭來,將寒笙所執劍上的冷霧一口吞下,滿足地打了個飽嗝,整個身軀游出黑洞,將比武臺環繞幾圈,化作了栩栩如生的雕像,時刻散發着至寒之氣。
“竟是北域寒家的守護圖騰,蒼牙,沒想到,今日有幸得之一見,不枉我早早過來佔位。”
“荒大地依舊傳承着守護圖騰的家族據考還有七十八個,而北域寒家的蒼牙,是排名第三的存在,強大不用多說,這下,他要糟了。”
蒼牙,雖然看着真實,卻並非是一實體,它的肉身早已泯滅在千萬年前的時間長河之中。
現在的它是一種特殊的力量,是不同於肉體之力,自然之力,神魂之力,血脈之力的第五種力量,信仰。
或者說,它,藉着人類的信仰活着。
恆古紀,勢力強大的妖魔統治着大陸、海洋和天空,族羣數以百萬計,而每個族羣的成員少則千萬,多則過億。
妖族魔族的強者更迭甚至比人類嬰兒的降生還頻繁,當時的人類,還只是以部落的形式零散地存在於世上各處角落。
在那個充滿血腥與殺戮的紀元,爲王爲皇一世的大妖可能一夜間便成了其它妖皇妖王的手裡肉,口中餐。
高傲如它們當然不願就此沉淪,魂魄遊蕩在天地間的它們發現人類虔誠的祈禱,是一種可以彌補魂魄日益消殞的“食物”。而它們爲了爭奪這種食物,爲了能以另一種方式長存於天地,期盼再次君臨,便與人類的部族簽訂了靈魂契約,成爲了一方守護者。
圖騰,或者說是信仰,是人類獲得與妖魔得以抗衡的最爲古老的力量。
也是憑藉這股力量,弱小不堪的人類可以在妖魔頻繁地征戰下免於滅亡,漸漸發展出了自己的城鎮……
乾老:“沒想到她將這一招給了你看好的那個小子,還以爲她會留着對付華昌寧。”
破虛道人:“這說明,我這徒兒,比華家那小子,要優秀。”
乾老:“老道,徒兒都叫上了,倒是挺急啊,放心,沒人和你搶。”
“蒼牙領域。”
不大的比武臺內下起紛紛揚揚的大雪,深入骨髓的寒意讓血液失去溫度,雲逸覺得呼吸都困難,而反觀對面寒笙,卻如魚得水,挽劍,刺來。
雲逸堪堪側過身,“呲啦”,寒笙的劍,溫柔地劃過他的胸膛,一抹豔麗的鮮紅之花在白茫茫的落雪中綻放,如一枝初開的紅梅。
劍冷,冷的傷口都結上冰霜。
寒笙手上一頓,終是沒有迴轉劍鋒,不然雲逸的胸膛上可就不僅僅是這一道劍傷了。
“爲了區區一具聖武境的海妖屍體,值得麼?”
雲逸垂眸,伸手將寒笙的劍緊緊握住,劍鋒輕易地劃開手掌,一滴滴鮮血匯聚,透過指縫,凝成一顆顆冰珠,落在地上,叮咚作響。
“她是我生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