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廣地闊,雲淡風輕,舉目遠望,草原無邊無際,一隻蒼鷹在高空盤旋,忽而迅疾俯衝而下,利爪刺入波光粼粼的湖面,振翅又起,足有百斤的雪鱗魚掙扎着,血珠被它的尾鰭揚起灑落湖面,引得百來條小魚爭相搶食。
“平常,這些雜色小魚只是雪鱗魚的口糧,這一下,託了蒼鷹的福,倒是有幸嚐到了天敵的血。”在湖邊垂釣的尹奚龍嘴角揚起笑意,手腕一抖,線鉤出水,帶起一條黑色條紋的魚,劃過天空穩穩落入身旁的魚簍之中。
“弱者強食,強者更強者食之,世間萬物皆逃不過此。”河洛坐在湖邊,開口說道,話語中是看透修士紛爭的徹悟。
“河洛講師,你已經在這裡枯坐了一個上午,你的方法到底靠不靠譜,我們是否尋錯了方向,指引的露珠懸在湖上動也不動了,也許它只是單純地想找個水聚集的地方?你說,我們接下來該往何處去。”顧策沒心思垂釣,也沒閒情坐着養神,見天已至正午,便開口詢問。雖說河洛講師的控水之術是整個學院有目共睹的,但也難保證不會出現差錯。
“再等等。”河洛擡頭,看着那顆懸在湖上靜止不動的月泉遺珠,能夠清晰地感受到它的喜悅,那是即將回歸故里,迴歸族羣的情感。
可是,四下看去,明明已無路。
“顧策,你也別催河洛了,我簍裡的幾條魚你去收拾收拾,等會讓你們嘗下我的廚藝。”
見尹奚龍從腰間的錦囊取出鍋碗瓢盆,油鹽醬醋,一一擺好,顧策抱起魚簍調侃道:“尹少主,你這趟遊山玩水倒是將整個廚房隨身帶了。”
尹奚龍起身,伸個腰舒展,望着遠空,有些追懷地說道:“小時候,下了私塾,最歡快的時光莫過於和尹笑跑去溪澗旁野炊,焦味的菜葉、半生的飯,煨番薯啃得滿嘴都是黑炭,第一次做的時候什麼沒吃過,可是吃着卻比現在的山珍海味要美味,之後尹笑離開尹家,這個愛好,也就一直留了下來,再沒動過,這個錦囊裡的東西還是向尹笑借來的,今天,正好有湖有魚有風有晴空,還有朋友,我就重拾這愛好,給你們做一頓大餐。”
顧策眼皮一跳,焦味、半生、黑炭、大餐……嗯,這幾個詞聽來很可怕,但尹少主做的飯可不能不吃啊。
“哥哥,你看姐姐騎的那匹馬兒,好俊啊,全身黑亮,只有四蹄生白,像是踏着雪飛奔。”
月歌側目看了眼與自己並行的商玲瓏,她所騎的馬兒不論個頭氣勢還有步伐都要比自己騎着的好上不少,而從這匹駿馬的毛色判斷,應該是書中描寫的烏雲踏雪,一種價值連城的寶馬。
而由於等階壓制的關係,自己身下這匹馬竟然有些不願與它並排,隱隱落後半蹄。
“咴咴。”
烏雲踏雪嘶鳴兩聲忽然止步,商玲瓏俯身,手掌在馬脖上輕拍進行安撫,復又直起身,戒備着。
月季回頭,看着停下來的商玲瓏說道:“姐姐,還沒到呢,怎麼停下了?”
月歌鎖眉,勒馬,目視道路兩旁的矮山坡,說道:“是不尋常,有異樣。”
“異樣?”月季不解。
還未等她問是什麼異樣,驀地,前方草地整個掀飛,十餘位手持堅石長槍的壯漢從地上一撐而起,臉上身上糊着綠色的草汁,以此藏匿氣味,有的頭上還有一窩蚯蚓糾纏着,想來是埋伏已久。他們彼此橫槍,槍尖槍尾相接,將商玲瓏三人前行的道路截斷,交首私語,任誰都看出了他們臉上狩到獵物的笑意。
吶喊聲響徹,兩旁矮坡,也各出現一排持着鷹翎羽弓的漢子,以紅色的細沙畫着鬼臉,而一個看身形足有五百斤的赤身胖子從山坡滾落,伸出兩腳穩穩地陷進草地中,將後路切斷。
“他們的服飾不像門派該有的,也不像護城軍隊穿着盔甲,莫非是部族中人,又是哪個部族,月歌你可知道?”商玲瓏對這些攔路打劫的傢伙們倒是沒有絲毫懼意,他們之中最強的也不過是後路壓陣的超凡境胖子,而超凡境當中,她還沒真正輸過誰。
便轉頭向月歌詢問,對這裡的勢力劃分,月歌顯然會比自己熟悉。
月歌的目光裡有着道不明說不清的情感,只聽他開口說道:“祖鬼族,奉鬼爲祖的一個部落,自稱是地獄惡鬼逃到人間與人類女王相戀的後人,守着數座金礦的他們並不會缺少與他人交換物品的資本,不知爲何今日干起了劫財的勾當。”
當時草原之上,數個部族當中,祖鬼族是唯一一個沒有對月族落井下石的部落。
真說起來,今日之前,月歌對這個部族說不上好感,至少也沒有絲毫的仇視。
但若是這些日子,他們以打劫過往商客爲活計,不管緣由如何,他,看不過去。
“今日?我看他們這麼熟練的架勢,不知幹了多少次,又有多少商隊遭了他們的埋伏,而且既然劫到我的頭上來了,我怎敢怠慢他們,得好好招待纔是。”商玲瓏翻身下馬,對付持槍的敵人,縱馬居高臨下固然會有優勢,但要是面對弓箭,待在馬上反而是活靶子,不好閃躲。
月歌點點頭,同樣翻身下馬,對月季說道:“阿妹,待會不管發生什麼事,不要驚慌,哥哥不會讓你有事的。”
“嗯!”
“小倆口子,彼此把話都講完了吧,那就麻利點,將身上值錢的東西留下,那兩匹馬也留下,馬身上的包裹留下,對了,命也留下。”五百斤的胖子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