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鮮血的氣味總是讓我興奮。”祖鬼眼中的紅色侵入黑色的區域,側身險而又險地躲開刺落的利爪,執鐮刀的手乘勢一揮,鋒銳的鐮刃不差分毫地嵌入蚏的利爪關節。
全身黑氣奔涌,如黑狼咆哮,張開獠牙將蚏的利爪節點處死死咬住。
蚏初時還未有感覺,起爪正欲前行,爪上突然傳來劇痛,雙眼豎立,如錘的巨螯向自己腿上的無賴傢伙揮落。
背後風聲爆裂,祖鬼嘴角揚起戲弄的笑意,以鐮爲手,勾扯騰挪,在蚏的八隻利爪間旋轉跳躍。
蚏呆呆地舉着兩隻巨螯,對於身下鑽着空當的潑皮無可奈何,而它每每想要擡起利爪前行,其中之一的爪上便會傳來碎甲般的痛楚,讓它有了忌憚。
祖鬼在利爪上稍作停留,喃喃道:“似乎發現你的弱點了,那就是笨。”
心中的魔鬼補了一句:而且拙不可及。
長空劃過一聲尖嘯,祖雪凝眸,雙手快速結印,指尖的粉色光華編織成一朵美麗的幽羅花。
“去。”
花向青空開!
“唳!”
天際,一道灰影帶着死亡的氣息墜落,毫無猶豫地撞入幽羅花繁茂的花瓣中,尖尖的喙直取眼中的一抹紫色。
陰鷙的眼,從殘忍到驚懼再到最後的絕望不過眨眼的功夫。
“嘩啦”,翎羽英武的妖鷲王穿過花瓣後落在地上散成了森森白骨。
張開的喙,應該是有什麼不甘還未來得及發出,便再沒有機會。
因爲王的出現而重新凝聚的妖鷲羣,見此情景,嚇得頸羽豎立,徹底四散而去。
“浪費我的真氣。”祖雪拂袖,踏着一地的鮮血追蚏而去。
鬼石外的聲響消停,族人們安靜一會後開始竊竊私語:“是族長大人制服了那隻妖獸?”
“應該是了,沒聽見族長大人剛纔的笑聲嗎?真的如同厲鬼一般,讓我都心驚膽寒的,更何況那隻妖獸了。”
“可是,族長既然勝了,爲何還不回來。”
“轟!”
驀地,高大的鬼石門都擋不住那直衝雲霄的銀光。
“天亮了?”雲逸驚醒坐起,茫然四顧。
趙影搖搖頭,指了指身後來時方向。
“是祖鬼族那邊出事了?”
趙影不說話,似乎對祖鬼族懶得再提。
被這麼大的動靜一驚,雲逸也沒了睡意,說道:“趙影,換你了,你休息,我警戒。”
趙影回道:“不了,我不困,既然你已經醒了,我們繼續趕路,離開這裡,這個是非之地。”
“弟弟!”
祖雪直視着前方的銀光天柱,眼角流下不知是被強光刺激還是心繫弟弟安危的淚。
“好……霸道的力量……”祖鬼躺在地上動彈不得,本來溢出身體的黑氣,被一股神秘力量壓制着,他對上蚏說不出情感的目光,心中思緒流轉。
剛纔,是聽到她,叫我弟弟了?
當光芒褪去,夜重歸於黑暗,蚏的軀殼變成了銀白色,在這方草原猶如一顆明星。它看着地上任由自己宰割的人類,伸出巨大的螯足小心翼翼地夾起他手裡的鐮刀,往後一甩。
疾旋的鐮刃是那麼無情,簌簌收割着粉色的花海。
在這一場斷頭臺上,無數的花與莖分離。
“噗嗤!”
一抹豔麗的血色綻放,祖雪難以置信地看着鐮刃割過自己的臂膀。
當左手落在地上,她纔來得及側身躲開,像是一個反應遲鈍的老人。
慢,是一切都變得慢了下來,而她所在的空間如同停滯了一般。
我是怎麼了?祖鬼很不喜歡現在的感覺,雖然沒有被五花大綁着,但更勝之,全身上下也就眼睛還能稍稍轉動。
交給我,快交給我,不然,都得死在這裡。
祖鬼聽出了心中魔鬼的害怕和急迫。
可是仍對此提議猶豫不決,他不蠢,知道將心交給它,便再要不回來,即便還有丁點意識留着,身體,也不再是自己的。
那與死了何異。
下一秒,胸口劇痛。祖鬼眼睜睜看着蚏的利爪刺入自己的胸膛,劇痛讓他整個身體微微抽搐,緊接着後背離地。
頭一次,死亡近在咫尺,而對再一次死亡的恐懼,讓他心中的魔鬼咆哮着撕毀誓約。
我纔不要再回到那個地方!我纔不要被那些我殺死的人以我的方式殺我一次,百次,千次!無休止!
我厭了,也倦了,自由,我要絕對的自由!
祖鬼雙瞳中僅剩的黑色剎那被血紅整個浸染。
黑氣涌蕩,五指變得細長,紅脣露出厲鬼的尖牙,他伸出手抓住蚏的利爪。
在黑氣的纏繞絞殺下,“咔咔”,利爪之上出現斑駁裂痕。
蚏目露驚疑,從他的胸膛抽回利爪,鮮血噴涌,而爪上的傷痕片刻間消失無蹤。
祖鬼摔落,跪在地上。身後站起一道虛影,手持鐮刃的惡鬼的影子。
而惡鬼影子的身後,是橫屍遍野旌旗殘破的戰場,而它如同一位殺神,從遠古走來。
不!祖雪痛苦地無聲吶喊。自父親死後,她最不希望發生的事,還是發生了。
蚏退了數丈,這還是它今夜橫行無阻以來,第一次後退。是恐懼麼?或許吧。
“吾之名,傀。”
招引鐮刃回手,祖鬼擡起頭來,同時,惡鬼擡頭,眼裡,是一往無前,和對戰的渴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