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獵人問道:“你說它們是改變想法了,要圍島吃援,它們有那麼聰明?”
“你要是知道我手下中四隊是怎麼一瞬間全軍覆沒的,你要是知道我引以爲傲的爆燃箭矢和陷阱怎麼不起作用的,你就不會說這句話了。”
確實。
獵人們不得不承認這次海獸潮遠比他們遇到過的各種獸潮要棘手。
見大家又安靜下來,守備長繼續道:“它們能將天空整個封鎖,光都透不過來,會放一隻只紙鶴出去傳消息?它們是希望我們叫援軍的,所以,纔沒有將我們的紙鶴攔下來。”
“它們一定以爲紙鶴上的內容是請援,前面幾次,它們都猜對了。”
“而這最後一次,千紙,紙鶴上的內容務必照我說的寫。”
千紙點頭,取出懷中一張染血的白紙,她身上的紙片不多了,而且在對戰六眼海妖時,都不慎染了血。
“你可以說了。”
守備長微笑,道:“不管你是誰,務必前往提醒臨海的守衛,戒備。”
“這次海妖潮遠比以往的可怕,它們的目標不是漁村,不是這分都不夠分的一萬多人,隨着潮水涌上岸的海妖,摧枯拉朽般突破了我們的陷阱和第一道防禦,佔領了海灘,三個村子間的道路已被隔斷。”
說到這裡,守備長頓了頓,似乎在醞釀接下來的話該怎麼說。
千紙安靜地看着這擔負全島安危的男子。你心裡,一定想能有人和你一起分擔。
我們其他人都是帶着各種目的加入戰鬥的,或遵守命令,或完成任務。而對你們守備軍的每一位戰士來說,這腳下每一寸被海獸肆虐的土地,都是你們一直熱愛着,曾美麗安寧的家園。
頓了片刻,守備長緩緩說道:“當你讀到這裡,也許漁村已經徹底陷落,增援已無必要。”
說出這句話,需要莫大的勇氣。
而這句話出口後,看着紙鶴振翅而飛。守備長不再壓抑自己的情感:“諸位,從海妖潮爆發一開始,實力懸殊,我們一直處於被動,我們原以爲的勢均力敵,只是它們給我們營造的假象,那護衛前輩一劍斬了六眼海妖,是很強,可楊組長和童關弱麼?他們已經多久沒有回來了,他們那裡的戰鬥指不定比我們這兇險多少,將他們拖住的海妖指不定比六眼海妖強大多少,這次,海獸們既然要圍島吃援,我們怎麼可以讓它們得逞!”
“你我其實都明白,小島已是死地,是它們釣臨海城援軍的誘餌,我們又怎麼能乖乖做幫兇。”
“現在開始,我們就不叫支援,我看它們,何時會忍不住,發起總攻。”
大膽,太大膽了。
聽到守備長的話,會中人擔憂,問道:“你就不怕,不怕它們真的一舉拿下我們?你要知道,以它們現在的力量,拿下現在的我們還是輕而易舉的。”
守備長回道:“我只說放棄抵抗和請援,又沒說放棄活着。”
“哪裡不一樣,在海獸洪流下,放棄抵抗和援軍,不就等同於迎接死亡?”
守備長搖搖頭:“真到那時候,我們還有一個地方可去。”
“小島上還能有地方在數十萬計的海獸洪流下倖存?”除了心裡明瞭的守備軍,其他人都是面面相覷。
章汕也有些納悶,不會是那老頭的園子吧,可那裡塞不下這麼多人啊,能躲進一百來號人就不錯了,而且,就那老頭的寡薄無情,天知道他會不會樂意。
即便樂意讓我們部分人進去避難,那剩下一千來號人怎麼辦。
守備長也不賣關子,小島秘密和千條人命面前,孰輕孰重?
“你們只知道小島南邊海域有暗流屏障,可卻不知爲何會有,那裡既沒有暗河,也沒有地坑。”
“全因爲一塊石頭,島上西南角的一塊石頭,我們祖上稱之爲無盡石。”
“我曾有幸進去過那裡,三天三夜,都沒有找到它的邊際,空間幾乎是無限的。”
“只是,那個地方一旦進去了,裡面的人便無法自主出來,只能祈禱外面的人早點發現,從外開啓大門。”
“那,你口中這地方知道的人多麼?”石龍開口詢問。
守備長道:“守備軍中資格老的都知道這個地方。”
“也就是說,知道那個地方的人,都在這島上了?!”
“哈哈,石龍,不止如此,我還沒說完,單單知道還不行,必須是在小島土生土長的人才可以,尋常人,即便發現了小島的秘密,也無法打開絕地的生門。”
看着對面千紙目瞪口呆的樣子,守備長笑道:“不然?要是能隨意進進出出,又怎麼叫絕地。”
“那基本就是沒有生還的希望了唄?島上的人都進去了,誰還能放我們出來,敢情是禁閉死和被吃二選一。”蘇颶也是佩服守備長能想出這個點子。
“我可沒說這話。”守備長腦海中出現一個身影,自己小時候一直崇拜的身影。
那個騎乘海浪的男人。
直到有次海妖潮來襲,那個人間接地害死了自己的父母。
有多崇拜,當時就有多恨。
然而,長大了,在之前他的這個位置待得越久,我卻漸漸無法再去恨他了。
守備長,守備長,這個詞,寥寥三個字,誰又知道,能有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