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聚在一起對乙區左三號的神秘少年評頭論足,猜測來歷。
雲逸對這些好奇甚至是不懷好意的目光渾不在意。
和小賴一起,品嚐着侍女剛纔端上來的,熱氣騰騰的麪食。
當然,午飯可不單單是一碗麪,那可不像皇族舉辦的宴會。
麪食是充飢用的,要真想一飽口福,還有其他美味的飲品、甜點、蜜餞、水果、乾果、炸貨、肉脯等,上午沒有吃完的,都被撤下去,換了一份新的上來。
而且,沒有一個和早上的重樣。
“沒白來。”雲逸那是兩手齊動,在盤盤碟碟中抓起好吃的就往嘴裡塞。
要不是面具戴在臉上,吃相可以更豪放。
一旁的小賴也是,她哪見過這些好吃的。
在鑑寶盛會進行的階段,對着滿桌的誘人吃食,她早就流口水了,但爲了照顧公子的形象,只好時不時伸出手抓一點吃吃,方纔見許多沒能嘗過的吃食被撤下還有點小失望,哪知道還有一份全新的呈了上來。
眼睛都冒綠光了。
現在是午飯時間,幹就完了。
雲逸和小賴是把現在的時間純粹地當做了吃飯的點,而其他人就不同了,正所謂推杯換盞間好打交道,吃吃喝喝中易交朋友。
不少人離開座位,互相走動,噓寒問暖,好不熱鬧。
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安靜地吃着面。
修士扛餓光喝酒也沒關係,她畢竟還是沒有修爲的凡人,要按時進食。
乾擇一直在找扯話題的機會,奈何笑姑娘就低着頭吃着面,沒有理會任何人的意思。
中間還隔着個大蜡燭木長青。
乾擇無奈地起身,跟着尹奚漫三人去找別的家族子弟增進增進感情。
他們首先去問候的是華昌寧,這個有很大希望會繼承華家家業的同輩少年。
乾青青已是通天境大圓滿的強者,少吃一頓對她來說毫無影響,她稍微閉個小關就是十來天不進粒米。
她想找一個人的茬,起身向乙區走去。
見太公主離開位置,被挾來作陪的乾北越也是站起來跟了上去。
“有這麼好吃嗎?”
雲逸正吃着,擡頭一看,差點噎住,喝了些湯嚥下口中的食物,取過帕子擦了擦嘴,說道:“回前輩,好吃,可以說是我吃過最美味的,皇宮裡的東西就是和外面的不一樣,即便是紫氣東來樓的點心,和這些比還是差了一個檔次。”
“前輩……我有那麼老嗎?”乾青青眯起眼,眼裡有一絲寒意。
“對於修爲高於自己的人,稱呼前輩,不是理所當然的?”雲逸不卑不亢地回道。
“那你不是見誰都要喊一聲前輩了,我沒看錯的話,你,沒有修爲吧。”
“是的,如前輩所見。”雲逸說着握了握拳頭,是真的一點真氣都沒有引動。
乾青青確認了心中的猜測,除了有些佩服外,還有一絲莫名的擔心:“真的沒有修爲……我很好奇,是誰給你的勇氣在這個盛會上出盡風頭,你沒有修爲,又不亮出自己的身份,就不怕鑑寶盛會結束後,被哪個膽大的誰劫了?”
“這一點,前輩無需替我擔憂,我還是很相信皇城的治安的,”雲逸說着,看了看對面已經吃好面的小嫣,心想還有點時間,不如過去問候一下,就以想與醫聖搭上關係的陌生人的身份,“如果前輩沒事了的話,我想去和醫聖的徒弟打打關係,恕我失陪。”
“你!”乾青青看着少年撂下自己離開,想殺人的心都有。
從小被慣到大的她,一直是主角的她,一直是目光焦點的她,什麼時候成了個可有可無可忽視的背景?
“乾北越!”
“臣在!”乾北越立正站好,心道:完了完了,要有一場“腥風血雨”了,這瓜娃子,無視誰不好,無視太公主。
雲逸也被突然爆發的通天境大圓滿的氣勢鎮住了,回身看去。修煉到通天境大圓滿的強者,不應該隨時能控制自己的情緒麼?這個女前輩怎麼任性的跟個孩子一樣,私底下也就算了,這可是在東域所有大勢力和家族面前。
衆人聽聞這一聲包含怒意的“乾北越”,也都暫停口頭的交談,齊齊看向聲音來處。
乾青青凹凸有致的胸脯一起一伏,顯然是氣到了,“把手伸過來。”
乾北越聽話照做,只不過這次兩個手都伸了出去。
“攤開。”
乾北越依舊照做。
乾青青嚮往常一樣高高揚起拳頭,只是看着乾北越的左手心,滿是老繭的左手心,比握劍的右手還粗糙。
看着看着,竟有些不忍。
雲逸猜了個大概,這女前輩每次遇事不爽的時候,若不能拿別人出氣,就都會拿這叫乾北越的前輩出氣,乾北越前輩每次也都順着女前輩,乖乖受罰。
要說其中只是身份上的不容違抗,乾北越前輩的目光裡卻滿是像只受氣包該有的縱容。
他心中要是對她沒有點愛意,誰信。
或許,他和她都沒有意識到。
那我不妨幫上一把,沒準就成了一段美好姻緣,是個大善事。
“前輩,其實,你不老,你一點都不老的,你在乾北越前輩的眼裡,還一直是長不大的小女孩。”
“小北,每次我打你的時候,你疼嗎?”乾青青伸出食指點點乾北越左手硬邦邦的繭子。
乾北越低頭看着自己的手,“剛開始很疼,流了血,結了痂,又生了繭子,就不疼了,太公主你若是心中不痛快的話,沒關係的,儘管發泄,我兩隻手的厚繭子,都很抗揍了。”
“我,不會再任性了。”
“真的?”要真如此,可是好事啊,值得擺宴大慶三天,只是怎麼突然有種失落感。
“至少,今天不任性,嗯哼。”乾青青說完,狠狠瞪了不遠的少年一眼,臭小子,還挺油嘴滑舌。
然後回到她自己的位置,乖乖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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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北越搖搖頭,這太公主還是原來的配方,原來的味道。
他想着想着,最後也看了雲逸一眼,你小子還算會說話,解決了自己惹出的麻煩,不然太公主給我的痛,我會找時機轉達給你。
雲逸渾不在意背後的目光,站在小嫣,不對,現在應該是笑姑娘的面前。
“笑姑娘,不知你可還記得我?”
笑擡頭看去,認了出來,起身回道:“認得,謝謝攤主那天送我的玉,我很喜歡。”
“喜歡就好,我呢,也是個愛玉之人,你也是,我住在白塔城,笑姑娘是醫聖的徒弟,自然也在白塔城,我們以後還有見面的機會,所以我這會過來,也是先和笑姑娘打個招呼認識認識,等後面見面了,不顯生分。”
“嗯。”笑點點頭。
不討厭,也不熱情。
笑是這個態度,雲逸反而安心了些,要和那些不懷好意的人保持距離啊,我的笑嫣。
“笑姑娘,你,總不能見我就嗯,嗯的?”
“那,公子你怎麼稱呼?”笑也覺得不太好意思,隨即問道。
“叫我,逸,就可以了。”
“逸?”
“對,飄逸的逸。”
“好。”
“下半場馬上就要開始了,那我先回去了。”
“好的,逸公子。”
半個時辰說慢也慢,說快也快。
當水漏下面的壺接滿水,壺的重心變化,失去平衡,壺中水傾倒而落,在薄銅片上撞擊出清脆的聲響。
青年回到臺上,宣佈道:“鑑寶盛會,第一天,下半場,現在開始,請還沒有回到座位的貴客,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見大家都已經坐了下來,青年招手,檐廊候着的護衛抱起寶物上臺。
蒙布打開,一塊紅色的石頭,空氣中瀰漫開濃重的血氣。
“這是龍血石,其純度達到了可以直接用來研成粉食用,它的功效不用我多說,此龍血石重十六斤七兩三錢,底價,八百萬兩。”
這是一件誰都用得上的好東西,也是到現在底價最高的寶物。
競價的人不用想就知道很多。
龍血石可以製成上好的補血藥丹,龍血丹。
而這麼一大塊龍血石,在成丹率不錯的煉丹師手上,少說也能煉製出七千顆,算它一顆最少賣四千兩,可以賣個兩千八百萬兩,刨去煉丹師一爐一萬兩的開爐費,再減去需要添置的其他珍貴藥材,這塊龍血石只要兩千萬兩以內收入囊中,那就是賺的,只是賺多賺少的區別。
“小賴,這石頭,你算下,多少拿下來合適?”
“公子,我已經算好了,一千五百萬兩拿下,我們可以賺五百萬兩,再高,時間,精力,花的就不值了。”
“好。”雲逸本打算出價競爭,剛想開口,一猶豫。
這龍血石,不知道是屬於礦物,還是妖物殘軀,我那個小世界不知道能不能放,要是不能放,整天拿着這麼一塊血氣十足的石頭晃來晃去也不是辦法,算了,不爭了。
經過剛開始一百多與會者的競價,到最後堅持下來的一位,這塊龍血石從八百萬兩被推到了一千四百七十萬兩成交。
不得不說小賴的眼光還是很毒辣的。
“下面的寶物,是今天第一件,活物,對,活物,可不是那些死物了,至於是何活物。”
“嘶嘶!”
在強有力的扯動下,護衛手裡的繮繩不慎脫開,檐廊奔過一道紫色的雷光。
衝翻了一衆護衛。
眼看就要把檐廊衝個亂七八糟。
“孽畜!”乾北越呵斥一聲,僅僅是拔刀未出,一股凌冽的殺意籠罩了整條檐廊。
“嘚嘚,嘚嘚”,紫色的光慢下來。
衆人才看清,這是一匹雄赳赳的駿馬,不過此刻在乾北越的殺意籠罩下,溫順得像只磨驢,安靜地原地擡腳落腳。
方纔,真的,快到如閃電一般,只見紫色光影。
那速度,簡直了。
護衛回過神來,抓住繮繩,將馬兒帶上高臺。
“這坐騎,叫奔雷,大家剛纔也目睹了,它的速度,可不是日行千里那麼簡單,那叫一個來去如奔雷,見影不見形。”
奔雷,極其稀有的馬種,四域只有一個族羣,族羣規模也就兩千多隻。
它們生活在雷山羣陣之中,從出生開始便受雷之鞭策,每餐以通雷草爲食。
其形與尋常馬匹無異,只是更高更壯更烈,身上的鬃毛呈紫色,不時有電芒噼裡啪啦地閃過。
其奔行時,雙眼紫電流光,四蹄落下焦痕。
幾乎沒人能抓住它們,因爲它們的速度實在太快,而現在,居然就有一匹野性尚存的奔雷馬在眼前,要是能被馴化爲己用,那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擁有雷之力的華昌寧眼睛都直了,開口道:“快說吧,這馬兒,底價多少。”
不止他,在座領悟雷之力的修士都心中萌動。
就連尹奚漫、波瀾、以及落孤城都在意,暗暗拿自己的坐騎和這匹奔雷相比。
他們三人中,怕是除了尹奚漫在天翱翔的彩尾白鷺可以與奔雷的速度一較高低外,其他倆人的都要被遠遠甩開。
當然了,波瀾的陸海甲獸也不是沒有優勢,至少在水裡,當今坐騎之中還沒有能比它更快的。
至於落孤城的落霞孤城,就真的只是獸如其名,僅僅好看罷了。
“看來大家都已經迫不及待了,那我也不廢話,這奔雷馬,底價,一千萬兩!”
一千萬兩,整整一千萬兩啊,這還是底價,要是爭上去,怕是能到兩千萬兩。
終於知道爲什麼第二場鑑寶盛會入場資格就要五千萬兩。
不然舉辦方怎麼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有這麼多錢參與競價。
他們有專門的人在後面計算,如果誰在鑑寶盛會中已經花去了超過五千萬兩的銀子,會來向那人索要更高的財物證明,以確保你還有能力參與競價。
這個價格一出,就讓不少人死心。
乙區基本全體默聲。
此物豈是我等低修或者沒有修爲之人敢享用的,怕是嫌命長,萬一摔個好歹,輕則半身不遂,重則一命嗚呼。
有尋常車馬代步足矣。
“這馬兒很俊,怎麼來的,奔雷不是讓許多有名的馴妖師含恨而終了?”乾青青向乾北越詢問。
“誰知道,可能是那個族羣裡出了個叛逆的小馬,非要走出雷陣羣山瞧瞧外面的世界,吃不到通雷草,又沒有雷電貫體補充,速度漸漸就不行了,才被抓了?”乾北越也是猜測。
還別說,猜的八九不離十。
商玲瓏,她下面的五寶閣,自古至今,什麼好馬沒賣過,但這匹奔雷若放在那羣馬之中,絕對是排得上號的良駒。
諸如絕塵,飛影,夜梟,騏驥之流,恐怕都要列在其後。
“一千一百萬兩。”
“一千一百五十萬兩。”
“一千一百六十萬兩。”
……
馬是好馬,非吾良駒。
雲逸沒太大興趣,兀自聽着別人來勁的競價。
開玩笑,我現在連個天隕劍都不敢握了,還敢駕馭這匹一路電光帶雷芒的烈馬?
雷火伺候麼?
奔雷似是知道眼前這扎堆的人在幹嘛,鼻子裡發出不安分的“吭哧吭哧”聲。
良駒尚且擇人而侍,更何況它這匹野性未馴的不世烈馬。
把它當商品一樣買賣,何其羞辱。
乾北越的目光沒有離開過奔雷,他知道自己若看向別處,這馬肯定又要鬧情緒。
只能以自己的殺意來壓制它的野性。
心想:也不知道在場的誰能競得它,又是否可以馴服這匹野性十足的烈馬,別到時候滿身是傷地跑回來要錢,我們這是一錘定音的買賣,概不退換。
“一千二百萬兩!”華昌寧舉起手,手指尖電芒跳動。
君主之威,壓制全場雷力。
所有修習雷之力的修士全都生起臣服之心,哪怕不是自已願意的。
這正是華昌寧的可怕之處。
他一出手,附近所有雷之力都將稱臣。
他本以爲,臺上的奔雷馬,會因爲他露的這一手,先認了他爲主人,那他競價起來,就方便多了。
奔雷的目光確實被他吸引了。
只是目光之中更多的是餓了許久看到食物的飢渴。
以通雷草爲食,每日受天雷鞭策,再霸道的雷,在它眼裡都是食物。
君主也不例外。
它盯着華昌寧的手,“恢恢”地叫着。
這幫壞人抓了它,雖然也會給它吃草,但那些草是馬吃的麼,一點也不能給嘴巴炸裂的快感。
如同嚼蠟。
“呵忒”,它往臺下吐了口痰,想想就來氣。
好在高臺離座位席有段距離。
這口痰只是落在了空地上。
“這奔雷馬,很有性格啊。”雲逸對小賴說道。
小賴也跟着笑了:“確實,很通人性。”
跟人一樣,不爽又不明說,吐你口痰以示敬意。
這奔雷馬夠野,等我買下你,讓你見識見識君主的威壓。華昌寧開口,在一千三百萬兩的基礎上,直接加了個一百萬兩:“一千四百萬兩。”
“公子,我喜歡這個果子,能,幫我偷偷打包些嗎?”小賴剛吃了一個白色的果子,好吃到眼睛都眯了起來。
開口說話的時候,一股濃郁的奶味還在齒間縈繞。
“哈哈,這有什麼不可以的。”見小賴喜歡,雲逸自然不拒,拿出扇子,打開,在果盤上方一揮而過。
再收扇時,果盤空空如也。
下一刻,只覺一陣風襲身,衆人目光皆掃蕩而來。
不會吧,我都在鑑寶盛會上花了那麼多銀兩,現在不過就是拿些免費的果子走,你們有必要齊齊……雲逸擡頭看去,驚得站了起來,後退兩步。
我的乖乖,這匹馬什麼時候到了我面前。
只見奔雷馬低着頭正對自己,一對銅鈴般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手裡的扇子?
“這位馬兄,有,有何貴幹?”雲逸是真怕這野性未馴的馬兒突然跳起,雙蹄踏落來那麼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