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覬覦了這一片蛇王草許久?”颯颯在金錢的誘惑下,終是沒有忍住當起了苦力,挖土。
奔雷馬也在雷爆的誘惑下,當起了苦力二號,在小世界和大世界來回馱運。
只有雲逸自己是樂在其中,挖土好啊,都是錢,都是錢啊。
正當兩人一馬爲耕耘之事忙碌着,天公不作美,叢林上空,烏雲聚來,不時電閃雷鳴。
其後不久,大地開始震顫。
雲逸直起腰,看着才挖走了一半不到的蛇王草,頗爲可惜道:“剩下這些,就留在這裡好了。”自己以後是不是得在小世界養上一兩條大王蛇,不然,這蛇王草是賣多少少多少,總有一天供應不上,只是在小世界養妖獸,自己也得馴服才行啊,不然它們還不得把那裡弄得天翻地覆。
天色陰暗,雷聲大作,讓不少纔出發沒多久的獵妖隊又悻悻然返回了參天大樹。
這一日註定沒有收穫,加上天氣悶熱,空氣潮溼,身上黏糊糊的,內心逐漸暴躁。
“誰讓你待在這裡的,滾下去!”
“死開啊,臭小子。”
被一聲大吼從回憶中驚醒的展錦回頭看着那一張張不善的面孔,笑着賠個不是,聽話地從參天大樹頂端一層一層爬了下來。他也是沒有想到,這些獵妖隊纔出發了沒有半天的功夫,又回來了這裡。
這兩天,他都會趁獵妖隊出發獵妖的時候,爬上樹頂,眺望妖海城。
他的傷已經好了大半,離開已不是問題,只是因爲一個約定,便還留在這裡,等那位少年回來。
突如其來的雷雨,不僅讓早晨從參天大樹出發的獵妖隊措手不及,就連本打算離開叢林回到妖海城的獵妖隊也都改變了計劃,趕往了附近的孤島避開妖潮。
越來越多的人穿過樹林出現在草地上,朝着這棵參天大樹走來。
展錦的內心有些不安,他們都是成羣結隊的,而自己就一個人,樹上的位置有限,儘量避免矛盾。
便也挪着挪着,挪到了最下方最靠外的枝杈上,目光不與他們對視,生怕被注意到。
參天大樹已經人滿爲患,可那頭,還有獵妖師急急從樹林中奔出,往這邊趕來,在他們身後,一線妖潮緊緊追咬着。
驀地,瘋狂的藤蔓破開草地,揮舞着,將他們盡數攔下。
他們看了看遠處的參天大樹,又回頭看了看踏起水花近在眼前的妖獸潮,罵道:“人心,果真比妖獸還狠。”
“拼了!”
自然之力齊齊爆發,迎向妖獸的尖牙利爪。
十十七人,不到十息時間,便被妖獸潮淹沒,身軀支離破碎,暈散開淡淡的血水。
這一幕看得展錦心驚膽寒,他知道,那突然破土而出的藤蔓,是參天大樹中某個聖武境強者的傑作。
“踏踏踏踏”,妖獸潮繞過參天大樹往妖海城奔去,沒一會,連末排的妖獸都看不見了蹤影。
默然無聲的參天大樹之上,言語開始紛雜。
“這裡好擠啊,又臭又擠。”與展錦同一枝杈,是一支五人獵妖隊,清一色的皮甲,清一色的超凡境,其中一個女子似有所指地開口道。那個邋遢的人,身上臭烘烘的。
“小子,人滿了,還請你下去,不然別怪我請你下去。”獵妖隊首領看向展錦,言語間充滿寒意,大有你不下去我就動手的意思。
展錦微笑道:“就讓我待在這裡吧,我不會亂動的,我就佔着這一點位置,不會妨礙到你們。”
“誰跟你嬉皮笑臉,我是認真的,給我,下去,馬上。”像是在手下前丟了面子,獵妖隊首領的右手凝結寒霜。
“大家都是超凡境修士,幹嘛這麼大火氣,”上方的一支隊伍,有一人開了口,“你是金之力的修士吧,看你似乎一個人,我們隊正好缺一個像你這樣的,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只要你加入我們,這裡,便有你一席之地。”
“不了,我有隊伍了。”展錦擺手,若是換做自己受傷那時候,收到其他隊伍的邀請,自然是一百個願意,自然是求之不得。
而現在,自己的傷在地生金的滋養下已經基本痊癒,甚至就氣息上看,還比以往更強了些。
如果,我還是那個受重傷的人,你們會要我麼?
你們不會,但他沒有嫌棄我。
他臨走前,我喊了他一聲隊長。
他也答應了我,一定會回到這裡。
所以,我會在這裡等他來。
好意被拒,上方開口之人的話語也是冷了,轉而道:“我看下面是挺擠的,識相的,就趕緊讓讓位置。”
“讓,還能讓哪裡去,我就佔着這麼一丁點落腳的地方,你們都不給麼?”展錦的氣也上來了,自己不想惹麻煩,一退再退,都快掉下樹去了,你們竟然,還得寸進尺。
難不成,這參天大樹還容不下我一人?
“沒想到,你還挺有脾氣,趁着現在妖獸潮過去了,一時半會回不來,好好教訓你小子一番。”五人小隊自然之力爆發,蒼白的冰,赤紅的火,青色的風,湛藍的水,褐黃的石。
這時候,還講什麼一對一,直接碾壓就完了。
“真當我一直忍讓是不敢打?”展錦眸中閃過金色的光,手中出現一柄長劍,面對五人絲毫不懼。
“有好戲看了。”
上方的獵妖隊看熱鬧不嫌事大。
只要不驚動妖潮,“打打鬧鬧”什麼的,一切都好說。
地上,是密密麻麻的未被雨水完全沖刷乾淨的蹄印爪痕。
雲逸蹲下,指尖探了下深淺,估算着妖獸潮過去的時間。
“是直直往參天大樹去的,那裡說不準已經被圍了,我們真地要往那邊去麼,萬一和妖潮撞上……”颯颯沒有繼續說下去,但結果兩人都知道。
就連聖武境,都不敢說直面妖潮安然無恙。
“如果妖潮真地圍住了那裡,我更要趕過去了,加快速度。”
今日的參天大樹之上,聖武境可有不少,他們對着樹下的戰鬥評頭論足。
“那使劍的小子是真的強,若不是這五人配合默契,還真不一定是他的對手,超凡境的差距啊,五對一,還廢了四個。”
“我倒是更看重他的意志堅韌,倒下了六次,愣是站起來了六次,他在堅持什麼?我很好奇。”
樹頂,賀錚挑唆道:“文長兄,你是不是該出手制止這場小打小鬧了?”
張文長反問道:“給你選,你選哪一邊?”
“同樣是金之力,我當然站那個天賦意志都不錯的小子一邊,只是也因此,我送他龍血丹的事,若被他經歷多了回過味來,以他未來可能達到的境界,也是一個讓人放心不下的黑鍋呢。”賀錚陰陽怪氣道。
“用得着如此陰陽怪氣?這鍋,不用你背了。”
張文長一揮手。
一陣鑽心的痛,展錦驚恐低頭,自己的腳,似乎被什麼穿透了。
該死,動不了。
獵妖小隊首領可不放過這麼好的機會,眸中寒光一閃。
一個奔縱,右掌蒼白之氣拍在了展錦的胸膛上。
“這下,看你還囂張?”
感受着這徹骨的寒意,血液漸漸凍結,展錦沒有迴應,反而擡頭,看向大樹頂端,目有憎恨。
眸間,金色之光消失,手中劍,也潰散成金色光點。
戰鬥結束,五人回到參天大樹上,雖然都不同程度地受了些劍傷,不過一個個臉上難掩勝利者的喜悅。
尖酸刻薄的女子,看向那被隊長吊在樹杈下的小子,開口道:“你看看他,都這樣子了,那眼神,還這麼讓人不爽,爲什麼還給他吊着,直接給他丟樹下喂妖不就好了。”
“等妖潮從妖海城回來,衝出樹林那刻,我就順勢把繩子割斷,讓他摔斷腿,絕望地看着妖潮朝自己奔來,卻逃不掉,哈哈,豈不更好?”獵妖小隊首領笑着道。
女子聞之,也是拍手叫絕。
“這五人本事沒有,心腸真狠,不過,我喜歡。”賀錚見獵妖小隊居然將那小子又帶回了樹上,還想暗中使壞來着,沒想到,最下面五人,更壞。
雙手被束縛着高高掛起,展錦聽着五人的嘲笑譏諷,沉默着沒有說話。
也許上天總喜歡捉弄人。
後悔麼?
明明傷好得差不多了,昨天就能回到妖海城去,回到她的身邊。
不,我並不後悔。
如果沒有他,我根本不可能活到現在。
我的命,是他給的。
希望是他給的。
今天,就讓這希望,再因遵守和他的約定,破滅又如何?
一切不過是,償還恩情罷了。
只是不甘,我不甘,爲什麼,聖武境的你們,爲什麼,要這樣對我!
當遠處的樹林,出現妖獸的咆哮。
展錦悲涼一笑,知道,自己的命運將止步於此。
“咔嚓”,繩斷。
墜落。
遠看奔來的妖獸潮,展錦仰天長嘯:“希望有人能替我告訴我的隊長,我展錦,沒有失約!”
獵妖小隊的五人,正要嘲笑他的臨終遺言竟是這句沒頭沒尾的話。
“恢恢!”
一道紫光流影從樹下一閃而過,留下一串電芒。
不止那五人,樹上所有獵妖師都驚了一下,剛發生了什麼,那小子怎麼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了。
將束縛展錦雙手的藤蔓割斷,看着他身上大大小小各種自然之力造成的傷。
雲逸關心地問道:“還能動麼?”
“隊,隊長,你回來了……”展錦見到眼前少年,明明自己還年長几歲,鼻子卻是一酸。
“我來遲了,颯颯,你和奔雷帶着他先回妖海城去,我還有事情要做。”
颯颯點點頭,也沒有問是什麼事,還能是什麼事,主人眼底的怒意,頭一次,頭一次見。
回頭目送奔雷馬衝出妖獸的重圍,轉回頭時,雲逸的雙眸被血色浸染,再不遏制內心的殺意。
“轟咔”,烏雲驟然被血色雷電撕碎。
參天大樹之上,一衆獵妖師,心中生起恐怖寒意,紛紛看向,那道視妖獸潮如無物,緩緩走來的血色身影。
“既然肆意剝奪別人生的權利,那就乾脆,誰也別想安然無恙。”雲逸伸出右手,所指之處,正是參天大樹,眸間,映入雷落之景。
全身雞皮疙瘩起來,隱隱有電感,張文長大喝一聲:“豎子爾敢!”
一揮手,萬千藤蔓破土而出,將雲逸裡外裹了數層。
“敢?笑話,我倒要問問,你們是怎敢,怎敢如此輕賤人命!”
話落,雲逸指尖迸發一道血色電芒,藤蔓如遇烈焰,紛紛退散。
電芒瞬發驟至,在參天大樹上刻下一道血色的雷之印記。
“此刻,我代爲宣判,天雷之罰!”
雷之印記閃過電光。
血色長空,一道可怕的天雷落下,恰似蒼穹投擲而下的雷之長槍,槍尖之威勢,還未真正爆發,便讓參天大樹枝杈橫飛,轟咔一聲,裂爲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