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叔叔,弋叔叔,”一個手拿鋼叉的青年歡快地跑來,站在了三道疤面前,“加上這頭特別大的,這次捕獲的野豬妖一共一千零一隻。”
一千隻,正好每戶一隻,至於這頭大的,就拿來晚上烤了吃,三道疤很滿意這次的收穫,摸了摸青年的頭說道:“吳一,今天是你當值啊。”
“是啊弋叔叔,對了,”吳一看向三道疤身後的雲不癡和玉笑嫣,好奇地問道,“弋叔叔,這兩位……”
“客人,別扯別的,”三道疤反手就是一巴掌拍在青年的後腦勺上,有些責怪,“怎麼這麼大的事,也不見你們發信號。”
“我,我,我……”吳一低垂着腦袋想說我發了,只是你沒看見。
“又欺負小孩子,狂濤,你是越來越沒出息了。”一道蒼老的聲音傳來,話語中帶着笑意。
雲不癡向來人看去,左腿有陳年舊傷,走路有些不穩,手中拄着一根虯木柺杖,背稍顯佝僂,銀髮蒼蒼,一雙目炯炯有神,又一個超凡境高手。
弋狂濤有些訕訕道:“谷族長,您怎麼過來了。”
老人拿柺杖戳了戳倒地的野豬妖王,回道:“這麼大的禍事,我能不過來看看嗎?救回多少是多少,這兩位是?”
雲不癡走上前一步道:“我和她是自西邊來的,本打算去東方遊歷一番,不想進入這中域,也得知了千年前的一些隱秘。”
谷族長皺眉,暗惱狂濤太過魯莽,雖然這些事都是真的發生過,但你把這些跟別人說,要是碰上不講理的,認爲你是在污衊別人的先輩,還不和你急?能穿越西邊的山脈,這兩個“凡人”定然有不凡之處,自己得留點心。
弋狂濤見族長不語,氣氛有些尷尬,向雲不癡介紹道:“他是我們的族長,姓谷,名滿倉,就是我跟你說的虞國護國大法師穀雨的後人。”
老人輕咳一聲,狂濤,你還真是什麼都說啊,無奈道:“既然有客遠方而來,今晚,狂濤啊,這歡迎儀式的事就交予你了。”
“啊,我,好吧。”
來客人的消息早就傳回,一傳十十傳百,谷裡的人大都放下手頭的工作,齊齊跑到谷口,互相擠着佔個前面些的位子。
“聽說有客人來。”
“還是一男一女,那女的沒話說漂亮。”
“有多漂亮,能比得上千伶公主不?”
“一個雨露梨花,一個冬雪紅梅,不好講不好講。”
“嘖嘖嘖,這文采,起了我一身雞皮疙瘩。”
“你。”
“話說我們這跟個囚牢一樣,那倆人傻了吧來這裡。”
“我猜是被人追殺才逃入這裡的,外面的世界可沒有我們這個世外桃源安寧。”
“去去去,你見過哪個世外桃源妖獸扎堆的?”
“你不懂,人心有時候比沒腦子的妖獸更可怕,相比之下我們這算和諧了。”
“嘿,就你懂,小時候的痛一定是忘了吧,一定是了,沒關係,我這就幫你回憶回憶!”
“嘭”,“哎呦,你怎麼打人啊?”
“就打你了,就打你了,就打你了,咋地吧。”
……
一間收拾利落乾淨的屋子,從牀上紗帳顏色看是女子住的。
銅鏡,首飾盒,木梳,瓷瓶,一枝淡黃山花。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
“進來吧。”音似山谷清泉,空靈澄淨。
“吱呀”,一個比谷族長更蒼老的老人緩緩走了進來,身子一顫一顫,彎腰就要行禮,“公主。”
少女趕緊放下梳子,托住那雙褶皺乾巴的手,嘆道:“吳爺爺,說了多少次了,虞國千年前就不存在了,哪有什麼公主不公主的,要緊的是您這身子骨。”
“不是的,只要皇族血脈還在,虞國傳承尚存,我吳家世世代代必然守護到底,這是先祖的誓言,三千七百年前如是,直到今天也是。”
真不懂你們的堅持,少女嘀咕了一聲:“我只感覺欠你們太多。”
“要說欠,我們吳家祖上……”
少女扶着老人坐到椅子上,微笑道:“好了好了,不談這個,吳爺爺來找小伶是有什麼事嗎?”
“今天有兩個自稱來自西域的人,這一千年來頭一次,公主不去看看?”
“有什麼好看的,人不就是長那樣?兩條腿兩個胳膊肩上頂一個腦袋,再說了,中域現在這樣子,還不是他們害的。”
虞千伶自知事起就對外面世界的人沒太大好感。
老人擺擺手說道:“年輕時的我面對這段過往,也是對他們充滿恨意,而現在已經是半截入土的人了,很多事看透看明白了,千年前他們是自私,然而終歸沒做錯,不然生靈塗炭的就不只是中域了。”
只是,他們活活斷送了幾百萬人命啊,就不能再遲一些,給逃難的人多一些時間嗎?
老人雖然沒有親眼目睹當時的場景,但書籍畫冊,還有一代代口口相傳的故事,每想起無不令他悲慟。
少女不服氣,說道:“他們當時可以聯手,集五大仙山,五域門派家族的高手來共同抵抗巨妖,完全可以……”
老人滿是皺紋的手擦了一下細細溝壑的眼角,嘆道:“沒用的,中之蒼的太上長老可謂是當時五域排名前三的高手,閉生死關前便是通天境圓滿,一腳踏入仙武境的強者,而執天道之劍的弋歌一身劍法冠絕天下,他倆再加上中域數百名聖武境高手都攔不住巨妖獸羣,再多些人也一樣的,而且,有些更可怕的巨妖在最後那次大戰沒出現,比如弋歌遇到的盤山狂蟒,殺死護國大法師穀雨的飛行妖獸,甚至一些見過的人都死了未曾在書中留下記載的巨妖,要不是那天洞消失,恐怕如今的中域依舊是滿目瘡痍。”
虞千伶一陣沉默,也沒來由的害怕,如果,如果哪一天那天洞再次出現……
驀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將少女拉回現實。
“進來。”
“吱呀”,虞千伶看向來人,很少見大叔這副難爲情的模樣,便問道:“看你憋的,說吧什麼事?”
獵犬們呼啦全都跑進房中,對着少女搖尾巴吐舌頭。
弋狂濤撓撓腦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哦?說說看。”虞千伶俯身逗弄起獵犬。
“想請你跳上一支舞。”這句話怎麼感覺怪怪的,弋狂濤不解。
虞千伶擡頭,見大叔不像是開玩笑,想了想明白他的意思了,回道:“可以是可以,不過我要見見所謂的客人,我要看看我的舞跳的值不值。”
“正好,我剛把他倆安頓在不遠的一處閒置屋中,要不你打扮打扮隨我去看看?”
“大叔你是覺得我現在這樣不好看,不美,不漂亮?”
“額。”
“那不就是了,打扮什麼,女爲悅己者容懂不懂……好吧看大叔你也是不懂了。”
“我也過去看看吧,正好了解一下外面的世界現在是個什麼樣子了。”老人顫巍巍地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