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取消婚約?”宸柒有些恍惚,怎麼好端端的,又要去取消婚約了?
排歌點頭,“嗯,等下換完衣服就去。”
宸柒這才明白過來,難怪排歌會找他要以前的衣服,一定是太子殿下惹她不悅了,現在連他送的衣服她都不穿了,但是……生氣歸生氣,也不能一言不合就去取消婚約吧?
而且,這婚約還是之前天君親自下的天旨,自家上神如今這麼做,怕是不妥……
宸柒覺得自己的想法一定要讓排歌知道,便勸排歌道:“上神,這婚約是當時天君親自下的天旨,你現在擅自去取消,太子殿下那邊怕是還不知道吧?”
“他不需要提前知道。”排歌說得無情,蠻不講理,一時讓宸柒沒法開口。
宸柒還是很看好州慢的,雖然他有時候是霸道了點,但是至少也是真心對排歌好,心裡還是有排歌的,而且,照排歌如今的情形來看,她心裡應當還是有州慢的啊?
他還是想要幫州慢爭取一下,卻也不知道他們兩個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便開口問道:“上神,你跟太子殿下發生了什麼事情了嗎?”
空氣瞬間凝滯了下來。
排歌頓時也陷入了沉思,是啊,可能連州慢都想不明白,自己爲何突然性情大變吧?
她的嘴角又扯起一個苦笑,“沒事。”
沒事。
這明明就是有事嘛!
宸柒心裡想着,卻也不願說,他了解排歌的性子,若是她不想說的,就算是揚言要以死相抵,她也絕不屈服,“那上神打算就這樣徑直去跟天君講嗎?”
“不然呢?”
宸柒原本就覺得懸乎,現在看自家上神迷糊的模樣,更是覺得懸乎,“上神難道不編個理由去跟天君說嗎?否則天君等下還以爲上神在戲弄他呢!”
排歌覺得宸柒說得有道理,但是該怎麼說呢?
“不如,我跟天君說我看上西樓子了?”
……
宸柒只覺得頭都要炸了,若是此時站在排歌面前的是太子殿下,他定是要去東海把西樓子找出來揍一番才解氣呢~
“上神,這恐怕不太好吧……”
排歌卻不以爲然,“不會啊,我覺得這個理由就很好,好了,你先出去吧,我換個衣服。”
排歌從箱子裡挑了一件看起來還不算太舊的衣服出來,而後等宸柒白着眼出去後,她纔開始不急不慢地換起衣服來。
好在,就算衣服是舊的,排歌一身仙風道骨,縱使再簡單的衣服都能穿出一種獨一無二的風姿出來。
排歌開門走出房間,宸柒躺在長方形的石椅上,已經睡着了。
排歌不忍心打擾宸柒的安眠,便自己一個人悄悄地打開令府的大門,朝長春宮的方向走去。
**
長春宮上,彩鳥爭鳴,祥雲飄飄。
可是排歌知道,這一切的喜慶皆不屬於她,她攢足了勇氣才準備去跟天君說的,眼下這個時候,她沒有退路。
她深吸了一口氣,便踏進了長春宮的正殿。
眼下早朝已退,但天君還沒來得及離開正殿,便看到了排歌。
排歌搶先行了禮,“排歌參見天君。”
“排歌上神,可有何事?”天君很是訝異排歌此時爲何會上來長春宮,先前聽說她在令府養病,已經兩個月了,這個時候見到她時,他差點都忘記了她是未來的太子妃。
排歌再次深吸了一口氣,這才說道:“啓稟天君,我今日前來,是想請求天君收回成命,還我自由之身。”
天君覺得有些好笑,自由之身?“本君什麼時候禁錮了你的自由了?”
排歌解釋道:“啓稟天君,排歌指的是排歌與太子殿下的那一紙婚約,還請天君收回成命。”
……
天君恍惚皺起眉頭來,“你要取消和太子的婚約?”
“是。”
“荒唐!”天君大怒,“本君親自賜的婚約,可是你說取消就取消的?”
“排歌心中已另有所屬,還請天君不要強迫太子娶一個不愛他的人。”排歌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心裡早已是沒有退路,但當她說到不愛太子的人時,她的心裡還是狠狠地揪了一把。
天君頓時也恍惚了,“你說你心裡另有所屬?你不喜歡太子?”
“是。”
天君倒也沒有再動怒,他的心裡又有了另一個打算,語氣也緩了許多,“那你說說,你喜歡的人是誰?”
“西樓子。”
“怎麼,上次你還竭盡全力想要跟西樓子撇清關係,這才隔了多久,又想通了?”
“是。”
天君微微一笑,沒有動怒,“罷了,既然你不愛太子,我也不想強求你一定要愛上他,這紙婚約我就當替你做主,幫你取消了,你走吧。”
“謝天君成全。”排歌強行壓制住喉嚨裡涌上來的苦澀,行了個禮。
**
烈酒,果酒,花酒……
天界上的每一種酒,宸柒都幫排歌尋了來,卻也是眉頭緊皺,一言不發。
眼下天已黑了,但排歌也是醉到一塌糊塗,現在話說得也是各種條理都理不清了,只聽她喃喃自語,“宸柒,他去找她了,他一直都不愛我。”
“上神,怎麼會呢,太子殿下的心裡一直都只有上神啊。”宸柒覺得,排歌是在說胡話,卻又覺得,排歌似乎覺得州慢在惦記什麼人,便解釋道。
“呵呵,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是誰?我不認識。”排歌又道。
“男人都是醬油肘子!”
“男人都是醬燒茄子!”
“男人都是空心菜……男人,男人沒一個好東西…。”排歌只覺胸口一悶,有些想吐,還沒有等她完全緩過神來,已經把地板吐到一塌糊塗。
宸柒一邊苦着臉打掃,一邊還得應和排歌,“是是是,男人都是醬油肘子空心菜,男人沒一個好東西,我的好上神,您老人家就慢點喝好不好,沒人跟你搶。”
“他一直都不愛我。”
“他的心裡一直都只有秋霽,至於我,不過是個替代品……”
排歌自言自語道,因爲聲音太小,宸柒並沒有聽清楚。
宸柒只得小聲地安慰,又給排歌遞了杯水,但很快就被排歌一隻手甩開了,“我不喝水,別關心我,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宸柒只覺得排歌現在的確是需要一個人靜一靜的,他只好帶着一堆污穢物,悄悄地出去,連帶門一起關上了。
一覺醒來,排歌只覺更加頭昏腦脹。
酒意雖過,但排歌還是忍不住地乾嘔了幾下。
一時難受,卻又覺得腹部空空,有些餓了。
“宸柒。”排歌朝屋外大喊,不多時,宸柒便開門走了進來。
“上神,好些了嗎?”
排歌搖搖頭,“有什麼可以吃的嗎?”
“上神餓了嗎,我去找找看有什麼東西可以吃。”宸柒正打算要出去,沒想到排歌又在身後開始乾嘔了起來。
宸柒轉過身去,再次問排歌道:“上神,你是不是身體還是有些不舒服?”
排歌擺擺手,“可能就是空腹了太久,喝了太多酒,沒事的,你去幫我找些吃的來,哦對了,伙房裡有些酸菜,我想吃點。”
宸柒點點頭,“好。”
宸柒好不容易從各處搜刮來了酸菜,饅頭,甚至還有隔壁府邸的桃花羹都一併帶了來,卻在開門的時候看見排歌早已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上神!”宸柒跑過去扶排歌,卻發現排歌手腳冰涼,嘴脣發乾,還聽到排歌一直摸着自己的腹部小聲地呻吟道:“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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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柒知道排歌先前受傷的地方是在腹部,便也知道一定是舊傷復發了,便急忙將排歌安頓好之後,又出門去找了醫仙。
不多時,醫仙便到了。
因爲需要脫下衣服檢查身體,宸柒不方便在裡邊,只好出去房間,趁着這個空閒,宸柒還是將所有事情一股腦兒地寫在了信羽給州慢傳了去。
就在這時,門開了。
“恭喜恭喜,太子妃殿下有了小皇子了。”醫仙笑意盈盈地對宸柒說道。
宸柒一下咋舌,什麼鬼?上神她……懷孕了?
“慢着,你說什麼,我怎麼有些沒聽懂?”宸柒還是不確定,便問道。
醫仙卻也體諒到這是樁喜事,一時也沒有顧得及宸柒是什麼心情,便又重複道:“太子殿下懷上小皇子了。”
直到此時,宸柒才真的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
“敢問醫仙,上神她……肚子裡的孩子有多久了?”宸柒想推斷一下,以確保醫仙不會誤診,畢竟……自家上神可是許久都沒理過州慢了,所以問醫仙道。
醫仙見是排歌上神的仙童,且看起來兩人的關係也不算疏遠,便徑直回答,“太子妃殿下肚子裡的孩子已經有一個月了。”
一個月!
這下宸柒就能確定了。
畢竟州慢離開長春宮剛好一個月!
……
我的好上神,你怎麼就偏偏在這個時候跟天君取消了跟太子殿下的婚約呢……
要知道,這可是天孫啊~
還沒等宸柒從自己的遊思中緩過神來,又聽到醫仙叮囑排歌道:“對了,太子妃殿下懷孕了,有很多事情需要注意的,既然現在令府只有你一個仙童,那我也就只好跟你說了。”
“好。”
醫仙將懷孕需要注意的事項一一跟宸柒說了清楚,甚至連睡覺的姿勢都一併與宸柒說了。
宸柒一點都不敢懈怠,就算醫仙說的冗長而又無聊,他也只道一切爲了保住天孫。
“對了,太子妃殿下是不是在昨晚喝了酒?”顯然,醫仙也看出來了。
宸柒見隱瞞不過,只好點點頭,“恩。”
“還喝了不少吧?”醫仙早已經知道了,現在問也不過是找個話題來打發。
“恩。”
醫仙有些恨鐵不成鋼地嘆了口氣,“先前太子妃殿下不知道她懷孕了,喝了也就喝了,但是我見太子妃殿下的精神狀態也不是很好,你作爲太子妃殿下身邊的小仙童,理應要多勸勸纔好。”
宸柒心裡暗暗叫苦,這位醫仙不理解她口中的太子妃殿下也就算了,現在還要把鍋丟在自己身上!
無奈,宸柒還是點了點頭,“是。”
醫仙正打算要走,卻又被宸柒攔了下來,“醫仙請留步。”
“恩?”醫仙一臉疑惑。
“醫仙,”宸柒覺得有些難以啓齒,卻也爲了顧全大局,頓了頓,又道,“醫仙可否爲我家上神的身孕保密?”
“啊?”醫仙有些困惑,這太子妃殿下懷的可是天孫,這麼大的喜事,爲何要保密?
“其實……我家上神跟太子殿下鬧了些矛盾,現在正在氣頭上,你若是擅自說出來,我家上神脾性又差,等下動了胎氣……”宸柒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只不過可能“鬧了些矛盾”這句話過於輕巧了些。
醫仙一下子就心領神會了,“上仙請放心,我會保密的。”
“有勞了。”宸柒作了一揖,把醫仙送走了。
宸柒正想着要再給州慢寫一封信羽,告訴他有關排歌懷孕的事情,卻猛地一下門被推開,宸柒便擡起頭來。
“上神,你怎麼出來了?”宸柒見排歌現在正站在門邊,還算精神的樣子,倒也就放了心。
排歌還不知道自己懷孕了,只覺得自己有些困,但也強迫着自己儘量不要睡着,搖搖頭道:“屋裡有點悶,我出來透透氣。”
“上神,你慢點。”宸柒見排歌動作過大,有些擔憂地湊上前去扶。
排歌輕笑一聲,“得了,不過是喝多了,你當老身是那些個嬪妃娘娘弱不禁風?”
“呃……弱不禁風宸柒不敢想,只是……”宸柒不知道該不該現在跟排歌說,便又沉默着不敢開口。
“什麼?”排歌扯着嘴角,想聽宸柒接着說道。
宸柒還是沉默。
排歌便也打消了心裡好奇的念頭,轉而說道:“對了,醫仙可有配給你什麼藥?”
宸柒這纔想起方纔醫仙要他等下去她那邊拿藥,“醫仙讓我等下過去拿。”
“行吧,正好我也覺得有些困了,你去吧,我去睡會。”排歌擺擺手,轉身又走回了房間。
宸柒嘆了一口氣,打開了令府的大門,給排歌抓藥去了。
暮春時節,微風中帶着一點暖意,也帶着一點柳絮,如飛霜般在心底寒涼。
**
細軟的海沙踩在腳下,州慢感覺整個人都輕飄飄的,卻也叫他有些不甚適應。
身邊是各色各樣的珊瑚林,五顏六色,錯綜複雜,繞得他亦有些眼花繚亂。
這是南海的北部,在兩個月前,這裡還死傷過不少的天兵天將,也死傷過過多的魔族歹人,在這裡發生的一切,雖然只間隔了兩個月,卻也因爲這兩個並不是很平靜的月裡,他經歷了太多,多到只過了兩個月卻也感覺像過了兩年。
他每走一步,心裡亦是困頓一分。
他明明知道,這裡定有蹊蹺,卻也看了一個月都不曾找到一絲一毫的線索。
眼下,好像也找不到任何有意義的東西了。
他想要轉身就走,卻聽到不遠處的珊瑚林裡傳來一陣輕輕的腳步聲。
踩在細軟海沙上的聲音。
輕輕的,緩緩的。
州慢下意識地低着頭,躬着身子,小心翼翼地進了珊瑚林。
他的腳步也隨着放緩,緩到聽不到他的腳步聲。
隨着那聲音越來越近,州慢也漸漸在珊瑚林的間隙中見到了一個穿着玄色外袍的男子。
男子留給州慢的只是一個背影,卻也是這一個背影,叫州慢頓時一愣。
是他!
“出來吧,躲躲藏藏的,可不是天族太子的風格。”還沒等州慢緩過神來,男子便開了口。
既然對方都會開了口,州慢也就沒有理由再躲在暗處了。
州慢從珊瑚林走出來,一臉平靜,看不出喜怒地道:“二皇子,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