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輪的紅色風暴終於襲來,廳堂裡鬼頭和一衆將領正在焦急地等待着,那趁着風暴派出去卻還未歸來的斥侯小隊,瞭望臺上突然傳來鐘聲,城門守衛拉開城門,斥侯第三小隊快速衝了進來,城門又重新關上,小隊長不敢休息直接衝進了廳堂中。
鬼頭忙問道:“可有什麼發現?”
小隊長平復了一下急促的喘息,道:“頭,來了,鬼族來襲!”
鬼頭一把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慌亂間椅子都被他給帶倒了,他快步走到小隊長身前,道:“你說的是真的。”
小隊長道:“嗯,風暴中隱約能看到數千身影,正在緩緩行來,估計在有小半天就能到了。
“終於還是來了。”鬼頭緩緩地放開按在對方肩膀上的手,道:“通知下去,準備應戰。”
阿吉站在瞭望臺上,一動不動地望着遠處,那慢慢傳來的吼叫聲和踏步聲越來越響,目所能及的風暴裡一道道身影越來越清晰,讓他感到吃驚的是,城外那些從風暴中慢慢顯出身影的鬼族,竟是自己從沒見過的。沒有青蛙怪也沒有大眼怪,此時站在最前面的鬼族,藍色的皮膚上滿是紅色的花紋,背脊上似乎還長着數根長刺,長長的臉上只長了一隻眼睛,一隻巨大的橫着佔據了半張臉的眼睛,每個獨眼鬼族的身高,和一個成年人差不多,身上罩着一件護甲,透過護甲都能看到對方那強壯的身體,孔武有力的手上握着一把鋒利的鋸齒大刀。在它們身後,跟着一排比它們高出足有一倍的獨眼鬼族,手裡卻握着一根巨大的石錘。
黑壓壓一整片鬼族突然出現在城牆外,對於這些從沒真正見過鬼族的勞役來說,心中的恐懼在瞬間迅速蔓延開來,先前所謂的靈獸說法,在真正看到鬼族時已經不足以說服他們了,畢竟這些人當中也有原氣師,以他們學習到的關於靈獸的知識裡,根本就沒有存在像這樣一類的靈獸。
獨眼鬼族集結在城牆之外,發出齊聲大吼,守衛的勞役們,有些竟連手中的武器都拿不住掉在了地上,阿吉在瞭望臺上看得真切,這還沒打士氣已經消失得乾乾淨淨,哪還有一絲機會,他從瞭望臺上衝了下來,大喝道:“兄弟們,爲了生存。”
這一聲大喝,他以原氣貫注,就像響雷一般炸了開來,所有人都覺得精神一震,龐正站在城牆上,剛好也在爲士氣低落而着急,忙跟着喊道:“爲了生存。”
鐵衣學院的人也跟着喊了起來,所有的勞役都跟着喊了起來,心臟在經過幾次強烈的收縮後,恐懼會慢慢變淡,求生的意志戰勝一切,龐正對着勞役大喊道:“弓箭手,準備。”
在他一聲令下,數千名弓箭兵都把箭搭上了弦,把弓拉滿,只等着他的一聲令下,城牆外的獨眼鬼族吼聲也停了下來,一隻巨大的獨眼鬼族走上前來,仰天發出一聲巨吼,鬼族們終於發起了衝鋒。
龐正見對方已經衝進了弓箭的射程之內,一聲令下,數千支長箭如漫天花雨般射了出去,而獨眼鬼族們只是舉起一臂擋住獨眼,任由長箭射在身上,也不閃不避,竟似不知道疼痛一般,阿吉站在高處看得真切,高聲喊道:“眼睛,他們的弱點是眼睛。”
龐正已經指揮所有人準備第兩輪的弓箭,而獨眼鬼族身後那一排高大的鬼族們也已經甩動了他們的大石錘,就像在劈柴一般,它們把大石錘甩到身後,再用盡全力的甩了出來,錘頭那個足有一人大小的巨石竟然脫離錘柄飛了出來,以極高的速度撞向了城牆,就像一臺投石車在發射炮彈一般,有的巨石撞破了城牆,有的掉在城牆外,有的卻直接飛入城內,但無一例外的是,巨石掉落後,就像蛋殼破裂一般,從中伸出八隻長腳,一顆顆巨石竟變成是一隻只巨大的甲蟲,甲蟲揮舞着鉗子,向衆人掃了過去。
衆人忙拿出各自的刀槍反擊,但是甲蟲的身體堅硬無比,刀槍不入,頭上兩隻鉗子更是鋒利,一兩個人根本無法抗衡,那怕是六七個人圍擊一隻,依舊有不少人傷在甲蟲尖利的鉗子下。
數百個巨石甲蟲襲擊過後,城牆已經被擊破幾十處,城外那些沒有投入到城中的甲蟲,迅速集結在一起,幾十只爲一堆,一隻疊着一隻,竟疊成一道臺階,通向破損的城牆處,有的乾脆直接搭到城牆頂上。所有城外的鬼族們都拼了命地向着幾十道甲蟲搭建的臺階處衝了過來。
沒人任何預熱,戰爭瞬間就進入到了白熱化,假和尚和胡番子架着甲蟲的腳,同時用力一掀,把一隻巨石甲蟲給翻了身,德哥趁機一刀刺在了它的腹部,甲蟲的腹部並不像背部和八隻腳那般刀槍不入,相反的還相當薄弱,德哥甚至都覺得自己還沒發力,就已經深深地刺了進去,甲蟲發出一聲慘叫聲,從嘴裡吐出無數紫色的液體,就此斃命。見此情形,德哥衝着衆人喊道:“翻過來扎它們的肚子。”
圍鬥甲蟲的士兵勞役們正苦於無處着手,聽見他的叫喊,衆人也迅速做出了響應,數十隻甲蟲都被掀翻在地,很快就被士兵們給擊殺了。
城外的獨眼鬼族已經快要衝到城邊了,城頭弓箭兵在龐正的指揮下再次射出一輪弓箭,此時距離已近,準度有所提高,一輪弓箭過後,衝在最前排的獨眼鬼族已被射倒近半,但對方卻沒有絲毫懼怕,依舊勇往直前地衝了上來,一些速度比較快的獨眼鬼族已經順巨石甲蟲搭的臺階衝上了城牆,遠攻改近戰,龐正抽出長刀,朝城牆上的士兵勞役們大聲吼道:“殺。”
衆人紛紛抽出大刀,跟起一起大吼道:“殺啊。”
一時間你來我往,刀光劍影,血肉橫飛,好不慘烈,獨眼鬼族雖然數量不佔優勢,但周身防禦力相當強悍,除非刺中那隻獨眼,才能將其擊殺,否則就算在它們身上砍上十來刀,也無法將它擊倒。
阿吉不再隱藏自己恢復原氣的事,從瞭望臺上衝了下來,法器在手一路衝殺過去,御劍訣花落如星雨不斷點出,每一擊都直指鬼族獨眼,所到之處無數鬼族都命喪他的木劍之下,一招‘千里不留行’擊殺了一隻正要偷襲龐正的鬼族後,兩人背靠背站在了一起,四面八方的鬼族如潮水般涌了過來。
這一場廝殺只能用慘烈來形容,戰場上滿是傷員的哀嚎聲,紫色的血和鮮紅的血灑滿了整片城牆,在死亡的威脅前,人們已經變得麻木,原先的恐懼也消失無蹤,有的只是不斷地揮動着手裡的大刀,阿吉已經數不清死在自己劍下的鬼族有多少隻了,當紫色的血液灑滿自己的臉時,他的心竟越來越麻木,就像每一劍擊中的只是一個沒有生命的木頭人一般。
正在雙方殺得難分難解之時,從鬼族的身後突然傳來一聲響徹雲霄的號角聲,所有獨眼鬼族在聽到號角聲後如潮水般迅速退去,速度之快甚至比進攻時的速度還要快上幾分,如此突如其來的舉動,讓所有鬼城防守的人一時間都有點適應不了,在短暫的驚訝之後,他們卻忍不住發出高聲的呼叫,宣泄着心中的壓抑,經過戰爭的洗禮,他們活下來了,那些毫無意義的呼喊,就是爲了宣告自己還活着。
阿吉和龐正站在城牆上,看着那些退去的鬼族,如果不是破損的城牆和滿地屍體的提醒,剛纔的那一切似乎就像一場夢。鬼族們爲何突然撤退誰也不知道,但他們已經沒力氣去糾結這個問題的,最重要的是他們活下來了。
求治傷員清理戰場,死去的士兵和勞役,只能移到城外燒掉,戰爭期間沒有時間悼念,如此才能最大程度地減少發生疫病的可能性,而獨眼鬼族的屍體,大部分也在對方撤退時給帶走了,只留下一些斷肢殘臂,紅色風暴還沒退去,所有人都不敢大意,依舊緊張在防禦着。
阿吉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七棚時,德哥正在棚裡卻沒有休息,只是在一張牀板上,用刀不斷地在刻着字,見他進來道:“阿吉,‘虎’字怎麼寫。”
阿吉在地上把字畫了出來,德哥看後順着筆劃在牀板上刻了起來,阿吉奇怪地道:“德哥,你在做什麼?”
德哥歪歪扭扭地把‘虎’字刻好,唉了口氣道:“這是小虎,昨晚死了,這上面刻的,都是昨晚死掉的人,他們回不了故鄉,連屍體都被燒掉了,我不想忘記他們,所以把他們的名字刻下來。”
德哥的話帶着深深的悲傷,阿吉看着那牀板上密密麻麻的名字,心裡越來越覺沉重,第一次交鋒鬼族顯然留有餘下,更像是試探性的進攻,可就是這樣一波進攻,在鬼城全力防禦之下,傷亡依舊如此慘重,以目前的情況還能支撐多久,他真的不知道,他甚至都不願意去面對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