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天來到東州與地金州的交界處,地華王的大軍正集結在此,地華王並沒有急着進攻,如今整個九州除了地金州之外,都已經在他的掌握之中,對於地金州他更多的是希望兵不血刃地結束這一切。
地金州查國舅府邸,謀士賈雨端着茶杯低頭沉思,杯中之水已經涼透,可見他已思考許久,查國舅也是眉頭深鎖地坐在當中,十數日前就已經收到東州開城投降的消息,如今九州已盡數落入地華王之手,只餘他地金州還在苦苦支撐,但天下大勢早已無挽回的餘地,地金州被攻陷也只是時間的問題,查國舅看着賈雨道:“先生,如今之勢當如何是好?”
賈雨見國舅爺問起,忙把手中涼茶放在桌上,道:“爺,如今只有兩道路可走,議和或是拼個魚死網破。”
查國舅道:“議和?以現在的情勢,地華王會與我們議和?”
賈雨道:“爺,你可知地華王的大軍,這幾日都停留在東州與地金州的邊界。”
查國舅道:“我知道,他們無非在調整大軍,打算一舉拿下地金州。”
賈雨道:“爺,你這麼想就錯了,東德王開城投降,地華王的大軍根本沒有損失,何需調整這麼多日。”
查國舅道:“哦,那先生以爲是爲何?”
賈雨道:“在下認爲,有兩個原因。”
查國舅忙道:“哦,願聞其詳。”
賈雨道:“其一,王子殿下,其二,地金州百姓。你我都知道地金州王室詛咒,王子殿下是他唯一的血脈,再加上地華王本就愛民,這千千萬萬的地金州百姓必是他忌憚之所在。”
查國舅道:“你的意思,是以這兩點爲條件與地華王議和。”
賈雨道:“正是此意,只要地華王同意議和,天下必然大統,過不了幾年王位就會落到王子殿下的手中,我們只需暗中積攢實力,待地華王一死,我們就可趁勢而起重新奪取天下。”
查國舅喜道:“此計甚好,但不知何時纔是用計之時。”
賈雨道:“爺,此計要耐得下心來,如果在下猜得不錯,地華王應該很快會派人來議和。”
查國舅道:“哦,這……”
話說一半,管家匆匆忙忙地從屋外跑了進來,道:“爺,大事不好了,您快看看吧。”說着,遞過一卷文書。
查國舅拆開一看,卻是一張榜文,只見上面寫着:“孤乃地金州第四十二代王,地華。今王室奸臣當道,不止謀害本王,還囚禁王子,妄圖動搖了王室根基,孤已率天下正義之士,重臨我地金州,願我等子民助孤一臂之力,重振王室朝綱。”下面一個鮮紅的地金王室大印。
看到此查國舅已經完全失了方寸,他衝管家叫道:“這是哪來,哪來的。”
管家道:“回爺的話,整座王城大街小巷都貼滿了。”
查國舅怒道:“城防在做什麼,巡邏隊在做什麼,去,派人出去,把貼榜文的人給我通通抓起來。”
管家忙道:“是,是,小的這就叫人去辦。”
管家還未出門,一個僕人急匆匆地跑了進來,道:“爺,大事不好了。”
查國舅吼道:“又什麼事?”
僕人被他一吼,嚇得一哆嗦跪倒在地,道:“回……回爺的話,王上……王上發了九州通榜!”
九州通榜,是同時發給九州各城的榜文,相當於告天下書的意思,查國舅道:“什麼,九州通榜,在哪?”
僕人小心翼翼地把榜文遞了上去,查國舅拆開榜文看完之後,竟如癡狂一般大笑了起來道:“不,這不是真的,你以爲用這等詭計,就能逼我開城投降嗎?不可能。”說着,他竟把榜文給甩了出去。
賈雨忙上前撿起榜文,一字一句地讀了起來:“孤,地金州第四十二代王,地華,孤之長子邱吉與孤失散多年,有幸尋得,此子人品敦厚,性格溫善,今,孤立此子爲地金州第一順位王子,封號‘地藏’。”
賈雨重複道:“‘地藏’‘地藏’,地金州隱藏的王子嗎?爺,地金州真的還有一個王子嗎?”
地金州真的還有一個王子,那就是阿吉,這個隱藏的王子,終於隨着地華王的九州通榜詔告了天下。然而此時的他依舊沉浸在雲嵐離去的悲痛之中,他根本不理會任何人,每日除了在雲嵐的寢宮中睹物思人之外,什麼事也不做。
這一日,食不知味地吃了幾口飯菜,他便想起身離去,一旁的卡卡羅莉卻攔住了他,道:“阿吉,我明天就要離開這。”
阿吉眼神有些渙散,道:“離開,連你也要離開我。”
卡卡羅莉看得一陣心痛,卻還是狠下心來,道:“對,我要離開。”
阿吉道:“你要去哪?”
卡卡羅莉道:“回漠北去。”
“漠北。”阿吉喃喃地道,他不禁回想起與雲嵐的過往。
看到他這般癡癡呆呆的樣子,卡卡羅莉再也忍不住了,她抓住阿吉的肩膀怒道:“你要這個樣子到什麼時候,難道這樣雲嵐就會回到你的身邊了嗎?你不喜歡我,我一樣從漠北跟着你到九州,喜歡一個人就不應該放棄,何況你們還是彼此傾心,她又沒讓你不要去找她,你只知道在這裡自怨自艾,她就會回來了嗎?”
阿吉卻無力地道:“可是,她說從此再無瓜葛。”
卡卡羅莉道:“她說的,她說的,那你呢,你願意接受嗎?如果你不願意,那你就去改變她的想法,而不是在這裡像個廢人一樣。雲嵐只是一時間不知道如何面對你,只要你給她點時間,她一定會回心轉意的,可是你現在這般模樣,換作是我就算回心轉意,我也不想再看到你。”
卡卡羅莉的話猛然敲醒了阿吉,他的心中終於重新燃起了希望,眼神也慢慢變得堅定,他轉頭看着對方道:“謝謝。”他心中的感激,遠不止‘謝謝’兩個字能包括,可是面對她,阿吉竟不知道說什麼好,最終也只有‘謝謝’兩字而已。
淚水順着卡卡羅莉的臉龐滑落,可她的臉上卻掛着笑容,看到阿吉終於重新振作起來,其它的一切又有什麼重要呢!
查國舅最終還是選擇了開城投降,他把自己五花大綁跪在城門大道上,地華王的大軍遠遠行來,領軍之人正是地華王與道天,進得城門,地華王已經看見跪在路中間的查國舅,他忙從馬上下來,快步來到他的身前,把他扶了起來道:“岳父大人,你這是何意。”
查國舅卻不敢起來,只是叩頭道:“王上,老臣一時鬼迷了心智,做出大逆不道之事,老臣罪該萬死,求王上賜老臣一死。”
地華王道:“岳父大人言重了。”
查國舅道:“老臣蒙先王厚愛,卻做出此等喪倫敗行之事,臣愧對先王,愧對王上,老臣罪該萬死啊。”
地華王道:“岳父大人無需如此,來人,爲國舅爺鬆綁,送國舅爺回府好生照料。”
看着步履蹣跚漸漸走遠的查國舅,道天來到地華王身邊道:“王上,看來查國舅是想自己擔了罪。”
地華王不屑地笑道:“他這是上演苦肉計呢,知道孤在大庭廣衆之下不會對他怎樣。他以爲這樣做,就能保住他查氏一脈嗎!”
道天道:“那王上要如何處理此事。”
地華王道:“不忙,你安排士兵,先將他查氏滿門軟禁在國舅府,等孤處理完眼前的事再做定奪。”
離開安忍城的王宮數年,地華王終於回到了屬於自己的地方,地善王子已經被釋放,此時正帶着城中官員在宮門前迎接他的歸來,看到地善王子,地華王也是滿臉的感慨,他一把扶起跪在地上王子,道:“樂兒,這些年讓你受苦了。”
地善王子邱樂道:“孩兒再苦,也比不上父王在外風餐露宿辛苦。”
地華王笑着道:“好了,一切都過去了,沒想到數年不見,孤的樂兒已經長大成人了。”
王子邱樂道:“這些年父王在外勞苦奔波,孩兒不孝,未曾隨身侍奉,每當想起孩兒都覺愧疚難當,還請父王降罪!”
地華王道:“你也是不得以,何罪之有,走,隨父王進去。”
在滿地官員的跪拜聲中,地華王帶着王子與道天一同,踏進了屬於他的王宮中。
三日後,地華王終於下發了王令,查氏滿門全部賜死,就連稍有沾親帶故的族人也都被髮配西北邊關,地華王決定把所有隱患全都清除乾淨,天下才剛大定,根基不穩很容易生出事端,染滿鮮血的事就由他一力承擔了,但面對王后他還是猶豫了,這個跟隨在自己身邊近二十年,一直小心翼翼服侍自己的女子,這個王子的親生母親,他最終還是沒能狠下心來。
而這,也正是查國舅在最後一刻選擇投降的原因,因爲他很清楚,若自己負隅頑抗導致與地華王兵戎相見,到時候地華王與王后的那一點情份怕是保不住王后的性命,那他查氏一脈就永無翻身的機會了,用全族身家性命賭他能保留住了查氏的一絲血脈,這是他唯一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