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還未亮,楚文生就帶着白素心告別武啓和楊宗保,騎着馬奔跑在趕往劍宗的路上。一路上楚文生的眉頭就沒有舒展過,一身紫藍色衣袍在風中獵獵作響。
腦海中一直在回想着作業秦霸先給他說的那些話,楚文生臉色嚴峻,腦仁一陣陣的發疼。
“世子,王爺讓我告訴您,九州動盪在即。氣運的轉換少不了血德獻祭。王爺本身就是一武夫,這輩子唯一學會的一點算計就是做生意,天下熙熙攘攘,皆爲名來利往。他與葉家做交易換來徐州王;與葉文做交易則是爲了能讓世子你在未來多一個選擇,如今天下氣運之爭除了少數幾個執棋子之人能夠置身事外,我被武夫無一不是天下九州這局棋局的馬前卒。爲保安全,希望世子能夠帶着世子妃先前往劍宗穩定體內骨劍,再前往西涼武帝城星羅閣。劍宗全宗安危全數系在徐王府,世子可保周全。”
南疆巫蠱、龍門客棧、有間客棧居然都在是作爲他的盟友出現,這個人真是可怖。楚文生暗中默默想到,甚至還有明處的血色兄弟會、復興社。
“怎麼,捨不得?我們只需要回去讓老祖宗固定一下你身上的骨劍就好,用不了多長時間的。”白素心見楚文生臉色陰沉,開解道,“你身上的骨劍畢竟是老祖宗的設下的,我還是不夠修爲來穩定它們。”
“我沒事,你不用擔心。”楚文生勉強在臉上擠出笑容,回頭看着遠去的盤龍城嘆下一口氣。
盤龍城內,武啓和楊宗保看着空擋的客棧,莫名有些不好的預感,葉文一早就被龍門客棧扣留住了,楚文生和白素心則因爲楚文生自己身體骨劍的問題需要會劍宗一趟;最奇怪的是馬如龍昨夜也用什麼去安排離開時候的船隻離開了這家客棧。
出走自己居住了好幾天的客棧,站在大街上,武啓發現不只是自己這家客棧裡的人不見了,就連平時早早起來張羅早飯催着孩子們去讀書的左鄰右舍也都不見了蹤影。平常這個時候客棧掌櫃的女兒蕙蘭該俏生生的和自己道別蹦着跳着去私塾了。
此刻盤龍城的街道上雖然沒有平日裡街坊鄰居之間的嬉笑聲音,但是來來往往全是身形高大彪悍的武林人士,更有不少人隱匿行蹤的人在屋檐上來去匆匆。大多數人都選擇隱藏了自己的面孔,倒是武啓和楊宗保兩人正大光明的顯得很是奇怪。
這讓武啓心中不詳的感覺越發的濃重,側身看楊宗保也是一臉的凝重。
走在前往龍門客棧的路上,周圍行人身上的煞氣讓整個盤龍城都變得浮躁起來,特別是隨處可見的刀槍劍戟,讓人的心情沉重,輕鬆不起來,“淳鳳又在弄什麼!”
視線中出現一個消瘦的身影,白色的斗笠蓋在腦袋上,遮住他的臉和一雙眸子,好似一些教派的祭祀人員。這個人站在路邊一動不動,但是武啓知道他在等自己。果不其然,在在武啓走過他身邊的時候,這個人伸出一隻胳膊攔住了武啓。
“有事?”武啓宛若謫仙人的面孔上漠無表情,冷冰冰的問道。
“有一杯茶,想請二皇子一品;有一場戲,想與殿下一同觀看。”清風揚起,白色斗笠人的衣衫飄動,卻絲毫看不出這人的身體輪廓,斗笠人的聲音雌雄難辨。
“你覺得你能請得動我們兩個?”武啓側頭看着斗笠人說道。
“不能。”斗笠人的回答乾脆無比。武啓冷哼一聲邁步就走,今天將要發生的事情讓他感覺很是不好,所以他需要離開趕到龍門客棧,在事情發生之前阻止。
武啓剛剛邁開步子,斗笠人開口了,“有人託我給殿下帶一句話。”武啓腳下的步伐沒有停留,斗笠人繼續說道,“如果殿下不喝這杯茶,將有人會死。”
“你說什麼?”武啓猛地轉身,雙眼瞪大看着斗笠人,額前的髮絲無風自動。
“我說,如果殿下和楊少將軍兩人如果沒有喝下我準備的那杯茶,將會有一個小女孩白嫩的脖頸被一刀砍斷。先前忘記和殿下說,那個叫蕙蘭的小丫頭真的很有活力。”斗笠人不輕不重的訴說着一件事,彷彿在說一個故事一般,如果沒有蕙蘭這個名字。
“我憑什麼相信你?”武啓話雖這麼說,但已經停下腳步轉過身來正對着斗笠人。
斗笠人也轉過來注視着武啓,雖然一張斗笠遮住了他的臉,“你可以選擇不相信,但是你會嗎?會因爲自己的選擇而導致一個活潑天真的小女孩匆匆結束自己的生命命喪黃泉。”
“好,你帶路。”武啓無奈的妥協,喉嚨乾涸的說道。
“很高興你選擇了一個正確的選擇。”斗笠人恭敬的彎腰行禮,從懷中拿出一個粉色髮帶交給武啓。這個髮帶武啓很熟悉,這是昨天他纔買給蕙蘭的。
“這邊請,殿下。我們會依照約定保護好那個小女孩的安全,請您放心。”從斗笠人的語氣中可以判斷出他很愉快,連腳下的步伐都輕快了幾分,“不過還請跟在我身後三尺距離,太近太遠都會讓我神經緊張的。”
跟着斗笠人一路前行,最後竟然走出了盤龍城,到了夜淮河樓船停靠的碼頭,碼頭內只停靠着一艘船,說是船,更像是一葉扁舟,孤寂的飄蕩在寬闊的夜淮河中。碼頭上放着一面八仙桌,桌上一壺茶三隻杯,極其簡單。
“能用出這種手段,看來你背後的那個人很瞭解我。”武啓默然的入座,也不動八仙桌上的東西,直接問道。
“的確,他很瞭解你。連我也沒有想到如此完美的殿下居然會有這麼大的缺點。”斗笠人點點頭,爲武啓和楊宗保斟茶,頗爲感慨的說出這句話。
“他到底要做什麼?”武啓已經隱隱約約的猜到是葉文在背後作祟了。
“看來殿下已經猜到了。”斗笠人說完這句話後便不再說話,開始沉默。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夜淮河前碼頭上三個人始終沒有說一句話,好似三尊雕像一般,如果沒有風輕輕吹動他們的衣角的話。
“轟隆!”風依舊輕輕的吹着,在太陽掛上頭頂,時辰來到正午時分之時,整個盤龍城的地面如同地龍翻滾一般,開始掙扎涌動,一股股狂風從盤龍城內吹出來,一波一波的,盤龍城在嘶吼。一股氣浪猛地掠過夜淮河碼頭,武啓輕輕按住桌面,無聲中抵擋住席捲而來的氣浪;楊宗保則時時刻刻都如同勁風中的一棵鬆,堅忍不拔;至於斗笠人則簡單了許多,整個人彷彿與氣浪融在一起,風動人動,風止人停,斗笠始終不曾脫落。
“好手段!”武啓眼神變得凝重,試探性的問道,“你是錦蛾?”
“殿下居然知道在下的賤名,真是讓我榮幸萬分。”斗笠人直言不諱的承認道。
“去年年底,龍都城內分屍殺人案是你做的?”武啓手掌緊緊按在八仙桌上步步緊逼。
“去年年底?”錦蛾努力的回想着,“哦,你是說那位尚書大人的獨生子啊。很巧合我做任務的時候遇見他正在對一個良家女子下藥,我就順手挖出他的腰子烤着給他吃掉,結果他很不爭氣,沒有撐到他的尚書父親給他照的御醫到來。”語氣中帶着深深的自豪,顯然這件事情讓他很是記憶深刻。
武啓深吸一口氣,“就算他咎由自取,那你爲什麼把那個女子也殺掉分屍?”
“這個啊。女子失節相當於喪命不是嗎,我只不過幫了把手而已。”錦蛾嚴肅的好似一個莊重的掌刑人。
武啓還待說些什麼,頭頂太陽不知何時開始變得昏暗,彷彿到了傍晚西垂時分,再到後來,則如同被人潑了一盆血似得,變得血紅淒厲。
“轟隆!”這時,第二波氣浪涌動而來,這次的氣浪不再是簡簡單單的狂風呼嘯,氣浪中帶着淡粉色的霧氣,輕輕一嗅,風中有血腥味。武啓臉色一變,但還沒等到他發作,第三波氣浪緊接着到來。這次不再是血舞,而是直接一片血紅的血浪席捲而來,染紅整片天地。
“啊!”武啓怒喝一聲,立刻站起身來,剛準備動身,卻被錦蛾無聲無息的劃破自己的衣袖,一塊布片落在地上。
“殿下,我們可是說好了,要看到這場戲直到落幕,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更何況天子一言呢。”錦蛾陰測測的聲音從斗笠下傳出來。
“劍氣?”武啓看着自己的衣袖狐疑的說道。
“誰知道呢?”錦蛾顯然知道武啓不會坐以待斃,再加上自己也想知道傳說中完美文武雙全的二皇子深淺到底在哪裡,率先出手。
手掌離桌面一尺劃過八仙桌,食指與中指間彷彿夾着某種東西,把八仙桌生生割裂。武啓擡手扶住八仙桌,手掌自空中拂過拂過去,擋住錦蛾的手掌,卻發現手心一滴鮮血沁出來連忙收掌,掌中吐出一股氣勁暫時推開錦蛾的手掌。
“秋毫!”武啓略微一思忖就明白錦蛾雙指間夾着的就是和承影劍類似的無鞘無柄的秋毫劍,與名字相稱不見秋毫。
“恭喜你,答對!”錦蛾應變極快,手掌再次刺出,這次卻讓他大吃一驚,無法被人眼睛捕捉到的秋毫居然被武啓閉着眼睛用雙掌夾住。想要撤出,卻來不及,武啓的單掌已經打到自己面前。
七尺桌面,可翻出驚濤駭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