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千鈞的船上,屍骨果然放在那裡。
金玉郎不放心沈卿紅,也帶人上了孫家的船。金家留在自己船上的人也都做好了準備,一旦出事,就立刻衝過去救人。
孫千鈞揭開蓋在屍體上的布,說道:"屍骨就在這裡。"
沈卿紅只是看了一眼,就立刻認出這不是父親的屍首。
"誰知道你是不是隨便找了一具屍體矇騙我們?"金玉郎忽然說道。
"你——"孫千鈞心中有怒,這個金玉郎一直反駁他的話,顯然是存心和他做對。
不過這也是理所應當之事。眼下,金玉郎迫切需要沈卿紅背後沈家的資金幫助,若孫沈之仇陡然消失,沈卿紅也就沒有必要再資助他,讓他幫忙報仇。所以他是最希望孫家和沈家打起來的人。
而孫千鈞是來講和的。孫千鈞爲人沉穩、正派,是孫家裡的另類,他不僅和自己的幾個兄弟合不來,甚至就連父親孫百草的行事作風,他也不太喜歡。所以很早孫千鈞就離開了江南,去九州各地增廣見聞。
身爲長子的他離開孫家,對孫千鈞的弟弟們來說,無疑是一件大好事。只是孫千鈞行事素來有俠義之風,遊歷九州之時,很快便在江湖上留下了不小的名氣。許多人都稱讚道,孫百草真是生了一個好兒子,將來孫千鈞帶領孫家之時,一定能更上一層樓。
如此,孫千鈞招來了父親的喜愛,與弟弟們的妒忌。最終被捲入了這一場不屬於他的紛爭裡。
"這、這是——"沈卿紅看着眼前的屍骨,眼眶中忽然默默留下淚來。
屍骨的腳踝處,有幾個如同牙齒咬過的痕跡。
沈卿紅想起自己小時候隨父親出去狩獵,結果自己貪玩,掉進了獵人的陷阱裡。有人爲了救她,也跳進陷阱裡,結果被陷阱中的鐵獸夾夾住了腳踝,那人哪怕是腳上血流如注,也輕聲哄着沈卿紅,把她抱出了陷阱。
然後將她帶到了父親的面前。
老烏......
沈卿紅眼前的屍首,是沈家的僕人,老烏。
爲什麼老烏的屍首會在這裡?他不是陪修白去了崑崙山嗎?沈卿紅心中一團亂麻,只覺得昏天暗地,差點暈倒過去。
"沈大小姐,你父親說不定還活着。"孫千鈞的聲音響起,"這具屍骨是被我父親所殺,想必是用來代替沈當家,矇騙世人的。"
沈卿紅回過神來:"不錯,你說得不錯。"
"表妹,不要相信他的蠱惑,他是孫家的人,自然想出各種辦法維護孫家。"金玉郎說道,"可不要輕信了仇人的話!"
沈卿紅點了點頭。
"沈大小姐!"孫千鈞說道,"我的確姓孫,但姓孫的未必都是你的仇人,姓金的也未必都是好人。"
"你這是什麼意思!"金玉郎怒道。
"我雖受了傷,"孫千鈞挺直胸膛,"卻不怕你這等宵小!"
兩人眼看着就要打起來,沈卿紅忽然說道:"我已有決斷,表哥,叫人來講這具屍骨好好收殮了,回到南陽府後再好生安葬。"
"好的,表妹。"
沈卿紅看向孫千鈞:"不論我信不信你,孫沈之仇已經結下。若父親還在世上,我自然會想辦法將他接回來。但孫家欠下的血債,必須得用孫百草的血來還。"
"這——"孫千鈞愣住了。
"你既然與此仇無關,那便遠而避之,"沈卿紅接着說道,"孫百草不死,此事不會結束。"
"表哥,我們走。"沈卿紅率先離開。
金玉郎聽到沈卿紅仍要和孫家開戰,終於放下心來,得意一笑後,跟着離開了這裡。
孫千鈞無奈地嘆息一聲,黯然說道:"沈大小姐,我們只能在戰場上見了。"
而沈卿紅想的卻是——父親可能還活着,我們一家還有團圓的可能,修白,你一定要好好保重。
崑崙山上。
沈修白不知爲何,心中思緒無端就亂成一團。他在冰牀上輾轉反側,無論如何也無法入睡。
熬到次日一早後,雪先生從屋中走出。
"修緣,你過來。"雪先生說道。
沈修白立刻趕了過去。
"今日你和其他師兄弟一同打坐,好好修行我教你的冰心訣。"雪先生說道。
"是!"沈修白應下。
"怎麼?你昨夜沒有睡好嗎?"雪先生問道。
"讓師伯看出來了。"沈修白無奈地抓頭,昨天他一宿都沒睡着。
"冰心訣可以讓你的心靜如止水,只要好好修煉,將來自然能在冰上入睡。"雪先生還以爲沈修白是抵禦不住冰層的寒冷。
"是,弟子一定努力修行。"沈修白說道。
另一邊,藥園。
靜秋也已起牀。她昨夜過去的沈修白一樣,和鶴先生同榻而睡,鶴先生依舊是打坐了一夜,靜秋緊張不已,不知輾轉到幾時才睡着。
"你醒了?"鶴先生忽然出現在了門口。
靜秋連忙起身。
"我已經把飯煮好了,出來吃吧。"鶴先生說道,"順便把修明也放出來。"
"鶴師叔!"靜秋驚訝地瞪大了眼,"您親自煮飯嗎?"
鶴先生淡定地點了點頭。
靜秋從沒有想過鶴先生這等高人也會自己下廚,她走到屋外,院子裡果然已經擺上了米飯和碗筷,還有一盤青菜。
"吃吧。"鶴先生說完,自己就先坐下了。
靜秋剛端起碗筷,修明就從屋裡衝了出來,發出"嗷"地一聲後,朝着藥圃裡的蝴蝶撲了過去。
鶴先生折下一截竹筷,用手指彈了出去,竹筷插在藥圃之前,修明連忙停下了動作,乖乖坐在原地。鶴先生拿着半截竹筷,淡定地繼續吃飯。
靜秋還未適應這邊的生活,不由得有些懵。
"吃完後把碗筷收拾了,然後去割一些藥芽,回來後生好火,準備開始煮藥。"鶴先生吩咐道。
靜秋忍不住問:"鶴師叔,我們什麼時候開始練功?"
鶴先生看向靜秋:"你不能一邊做這些事的時候,一邊練功嗎?"
"但師父讓我們一心不能二用......"
鶴先生不耐煩地說道:"現在我纔是你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