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動作——這一招沈修白也曾在校場上使過,但細微卻有一些無法言明的區別。
靜秋一掌擊在對手的下顎,令他整個身子都向上飛了出去,緊接着掌勁一收,真氣猛然變得銳利起來。
子歸掌憑空化作了鶴鳴劍,只不過這一次不是軟劍而是氣劍。
氣劍劃過,對手胸口道袍撕裂。
誰都能看得出來,這一記氣劍若是再深半寸,便能看到校場上鮮血飛濺。對手也知道靜秋已手下留情,穩住身形後,無奈抱拳認輸。
衆人驚訝於靜秋所使招數的幹練果決之時,沈修白卻驚訝於靜秋的超凡天賦。僅從外表上看,柔弱的靜秋並沒有天才該有的凌厲,但短短數日之內,靜秋便能習得"子歸掌"與"鶴鳴劍",並用氣劍將"鶴鳴劍"發揮出來,實在是令人汗顏。
要知道,沈修白學會掌劍,可花了不少時日。
不過他不知道的是,靜秋所學的拳劍與他並不相同,而是鶴先生爲她量身定做。靜秋所使的碎霜劍對身體負擔極大,在應對普通敵人時需要其他的手段減少自己的負擔。所以鶴先生傳授了她這一套掌劍,其中鶴鳴劍由軟劍改爲氣劍,自然是因爲靜秋使慣了碎霜劍,從頭再練柔軟的軟劍或許會對碎霜劍的剛猛劍勢有損。
鶴先生看着校場上靜秋的表現,欣慰地點了點頭。
靜秋的比試過後不久,便輪到沈修白上場。
這一次,他遇到了一個熟悉的對手。
兩人雖是初次見面,但看着對方那張臉,沈修白的眼神裡就要噴出火來。
——一張與孫千文相似到別無二致的臉。
孫百草誕有四子,分別是孫千鈞,孫千文,孫千毫和孫千釐,另有一養子孫千分。其中孫千鈞名頭最大,性子剛正不阿,與家族最不和睦。孫千文已死,其死更成了孫沈之戰的***。孫千毫被沈修白斬斷一臂,從此記恨在心。
而孫千釐,他自小便被送到雪山上習武修道,和孫家聯繫最少。
"修緣師弟,在下修釐,請教了。"說罷,孫千釐便拔出了身後鐵劍。
沈修白並未迴應,身體上卻散發出一股寒冷的氣息。
孫千釐知道沈修白心中所想,小聲說道:"修緣師弟,我哥哥、你父親都已去世。咱們既入道門,若不能了斷紅塵、忘卻往日舊怨,只會又添新仇——"
噌——
佈滿碎紋的銀羽劍出鞘,裹挾着排山倒海一般的寒意向孫千釐涌來。
孫千釐只好閉口不言,全神應對。
他能來到這一輪,自然也有不小的本事。只是他本事再大,也及不上如今的沈修白。
孫千釐的劍剛想要格擋,劍身上轉瞬便覆滿冰霜,伴隨着冰霜的碎裂之聲,孫千釐手中的劍也一寸寸地斷裂。孫千釐也曾看過沈修白前幾輪的表現,完全沒有想到沈修白竟然能使出碎霜劍的招式,失去手中鐵劍的同時,動作也不免有些慌亂。
他凝氣在手,希望以氣劍暫時抵擋沈修白的鋒芒。
但兩人的內功根基相差實在太多,相拼數招之後,孫千釐的虎口就已經被沈修白震裂。
沈修白的劍勢中不僅有碎霜劍的剛猛,也有軟劍所獨有的陰柔。即便孫千釐全神貫注去防備,也無法面面俱到。軟劍滑來,孫千釐手腕被刺,所凝的氣劍也頓時消弭於無形。
但沈修白仍沒有要停手的意思。
裹挾着巨大憤怒的一劍劈下,孫千釐已避無可避。
轟——
寒冷的冰風吹過校場,銀羽劍的劍鋒停在了孫千釐的額頭之前。
沈修白眼神裡的仇恨並未褪去,他咬緊牙關,恨不能將眼前的孫家人生吞活剝。但他不能這麼做。
父親將他送到崑崙山的用意,沈修白又怎會不明白?此刻,他大可一劍將孫千釐殺死,但父親的用心與鶴先生的栽培便會因此付之一炬。
他早已下定決心,要讓孫家血債血償。
但不是在這裡。
沈修白將劍收回,冷冷說道:"你輸了。"然後便轉身往校場外走去。
方纔,他心中怒火交織之時,雪先生所傳他的冰心訣自行發動,助他在關鍵時刻冷靜下來。
看着沈修白的背影,鶴先生輕輕嘆息一聲。剛纔沈修白若不停手,她便會出手阻止。但現在看來,沈修白的冷靜與堅定都超出了鶴先生的預料,但沈修白的決斷越是成熟,就越令鶴先生感到心疼。
沈修白本該處在行事最衝動、最無所顧忌的年紀。
孫千釐同樣注視着離開的沈修白,他知道兩家的仇恨並不可能如此簡單的消弭。孫千釐也下定決心,將來回到孫家之後,他一定會竭力在兩家之間斡旋。
孫千釐離開了校場,正準備去找自己的師兄弟們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千毫哥!"孫千釐興奮地跑了過去,接着,他驚訝地問道,"千毫哥,你的、你的手怎麼了?"
孫千毫笑着晃了晃自己一邊空蕩蕩的袖子,說道:"不礙事,我還有一隻手呢。"
"你的手、手是怎麼回事?"孫千釐繼續追問。他在雪山上並沒有聽說過有關孫千毫斷手的事。
孫千毫搖了搖頭:"咱們兄弟倆好不容易相聚一次,不聊這些不開心的事。"
孫千釐想了一想,然後點了點頭:"父親的身體還好嗎?"
"父親身體康健,你不用擔心。"孫千毫笑着說。
"兩年——最多不過五年,我便可下山。"孫千釐說道,"到時候我便能與你們久聚了。"
"你在崑崙山學到了好本事,"孫千毫開玩笑地說道,"下山後衆哥哥們可都比不上你了。"
孫千釐搖了搖頭:"我的本事低微得很,方纔修緣師弟若想取我性命,只怕我已沒辦法在這裡和你說話了。"
孫千毫冷笑一聲:"他想在我眼皮子底下害你,或許還沒那個本事。"
說話間,他的身體裡盈溢出一股強勁真氣,令孫千釐感到震驚不已。
"千毫哥,你的修爲竟然進展得如此之快,"孫千釐恭喜道,"簡直能與我師父比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