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聽到虎先生也想打聽哈哈一笑:"想不到崑崙高人也信這種鬼話,我駐守此地二十年有餘,見過吞天蔽日的黃沙,也見過連接天地的沙龍,傳聞還有人在沙漠裡見過浮空城,不過這些異象可不是近來纔有,自古就有之。異象雖然見得多了,但寶物我可是從未見過。"
虎先生眉頭一皺,沉思起來。
柳眉卻顯得極有興趣:"沙龍是什麼東西?浮空城又是什麼?這些都是確有其物嗎?"
將軍轉頭看向柳眉,說道:"沙龍並非真龍,而是連天的大風將黃沙捲起化爲龍形,連接天地,蔚爲壯觀。至於浮空之城,古籍裡又稱蜃樓,楊巨源有詩言道:鷺濤清梵徹,蜃樓化城重。說的便是這種浮空城。只不過世人多知道蜃樓會出現在海里,卻不知道大漠中也有。"
柳眉驚訝地說道:"想不到將軍懂得這麼多!"
將軍呵呵一笑:"我初來乍到之時也是個大老粗,這沙城之中左右無事,除了讀書之外也無其他事可做。唉,終日讀書,只覺得腦子越讀越糊塗。"
"將軍真愛說笑,"柳眉說道,"哪有越讀越糊塗的道理?"
將軍臉上的笑變成了苦笑:"我身爲鎮邊要員,本該秣馬厲兵,隨時準備爲國效力,卻終日讀這些經史子集,不是糊塗又是什麼?"
"這——"柳眉無奈地搖了搖頭,"我一個小女子,不懂國家大事,將軍身居高位,所作所爲自有深意。"
"罷了,不談這些事了。"虎先生說道,"將軍,你所說的這些異象可有記載?"
"有,先生請隨我來。"將軍說道。他之所以對虎先生如此客氣,倒不是因爲虎先生的武功。而是昔日外族入侵之時,上代崑崙掌門曾力排衆議,率領武林同道抗擊仇寇。所以當今朝廷,尤其是朝廷中掌軍之人,對崑崙門格外敬重。此前,將軍與虎先生並未見過,但虎先生表明身份之後,將軍立刻對他親如兄弟,也是因爲這個原因。
虎先生隨將軍來到府庫前,便停下腳步。雖說虎先生在崑崙門中地位卓絕,但終究只是一介平民,並無資格進入此地,將軍命人將書冊取出,讓虎先生在門外查閱,虎先生若還想查證某事,命人進去再取就是了。
"這、這......"虎先生捧着手中書冊,喃喃說道。
"先生可發現了什麼?"將軍問道。
"西域異象,亙古有之,看來天降異寶之說果然是無稽之談。"虎先生輕聲說道。
將軍哈哈一笑:"那是當然,只有蠢人才會等着天上掉餡餅。"
虎先生看着手中書冊說道:"但那些魔教殘黨似乎相信了,每有異象發生,他們便會蜂擁而至。"
將軍也跟着皺眉:"這些傢伙的確惹人嫌,若不是他們躲在大漠深處,有數道天然屏障,我早將他們消滅了。"
魔教昌盛之時,幾乎已在中原土地之上建立了第二個朝廷。現在雖然已經式微,但仍是朝廷的眼中釘、肉中刺,不僅中原沒有他們的容身之所,就算逃至西域,也會被邊防將士牢牢監視。
"將軍知道魔教殘黨的藏身之所?"虎先生驚訝地問道。
"連這都不知道的話,"將軍輕輕一笑,"我這邊防首官也未免太不稱職了。"
虎先生欣然說道:"如此一切都好辦了。"
將軍又命人取來幾本書冊,又找來師爺,將書冊上魔教殘黨近來的行動記錄盡數抄錄,送給了虎先生。關於魔教殘黨的總壇所在,將軍也取來地圖,親自爲虎先生做上標記,關於魔教西域總壇前的幾道天然屏障,將軍也詳而告之。
得到如此幫助,虎先生感激萬分,多次鞠躬道謝。
待到物資籌備整齊,已是七天之後,崑崙門一行人打扮成客商形狀,再次上路。
將軍等人併爲前來相送,自然是避免太過招搖,引起魔教殘黨的警覺。
"此地往北有一村落,我們在那裡落腳,伺機監視魔教殘黨行蹤。"虎先生在駱駝上對衆弟子說道,"魔教殘黨在西域已發展出萬人之衆,咱們若撞見他們隊伍,輕易不可啓釁。切記,我們此來西域是以打探情報爲主,你們都是崑崙門乃至中原正道未來的棟樑之材,應該學會珍視己身。"
虎先生平日對弟子極爲嚴厲,少有絮絮叨叨吩咐如此多話,衆弟子驚奇之餘也紛紛應是。
衆人出了城後,也不再騎馬,而是改乘駱駝,物資也從車中取出,掛在駱駝身上。只因在大漠之中,馬匹不再好用,反而是駱駝更具長力。
衆弟子大多都是初次騎駱駝,尤其是男弟子,對這背後生峰的大坐騎感到興致盎然。至於女弟子,還有虎先生的妻子柳眉,她們的關注點就不在駱駝上了,她們用布將自己包裹掩飾,又抹上種種膏粉,不願被頭頂的毒日曬黑。看來愛美這一女子天性,就算是崑崙門人亦不能免俗。
大漠之上,地勢雖有起伏不定,但望眼所去,盡是黃沙。
當身後的土城漸漸消失在視野中,即便手中握有地圖,衆人心中也自然生出茫然無措之感。哪怕他們無一不是武學高手,面對這蒼莽的大漠風光,也由衷感到自身的渺小。
反倒是身下的坐騎,駱駝們在大漠裡行走慣了,不論是平沙朗空,還是黃風驟起,它們都淡然處之,一步一步踏在黃沙裡。
風沙侵蝕之下,衆弟子已漸漸失去了初時的興致,唯有沈修白依舊盡頭十足。
他半生臥病在牀,在書上曾讀到過這大漠風光,當時以爲自己畢生無法領教,這時身處在大漠之上,雖然眼前景象單調重複,對他而言卻仍有着無盡趣味。
"師兄,你瞧,那你有一隻小獸!"沈修白忽然朝着一邊指去。
玄岐早已被太陽曬得疲了,他順着沈修白所指方向看去,除了黃沙什麼也沒有發現。
"師兄,你瞧那小獸像不像圖畫裡的龍?"沈修白問道。
沈修白所指的是一隻膚色與沙子十分相近的小蜥蜴。
玄岐半擡着眼皮,併爲看見蜥蜴,搖頭說道:"師弟,我看你是被太陽曬昏頭了,哪裡有龍?"
小蜥蜴也瞧見了駝隊的動靜,快步拔腿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