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傷害你們。”
這句話在湯馬聽來,倒是一句別緻的遺言。
他南下以來,手上不知添了多少血債。那些膽小軟弱的中原人,在臨死之前往往醜態百出。眼前這人雖然看上去反應平淡,但湯馬猜測對方一定已被嚇破了膽。
就像每次行兇一樣,湯馬一句廢話也沒有,匕首朝着對方的太陽穴狠狠扎去。
嗡——
湯馬忽然聽到了金屬震動的聲音,他手中的匕首在距離對方還有一寸的地方停下了。無論湯馬如何使勁,匕首都無法再往前推動半點,而是在他的手中不住震動,就像是人在顫抖一樣。
一柄匕首也會害怕嗎?
眼前的年輕人緩緩地睜開了雙眼,他的眼神早已不似先前溫和,而是充滿了凌厲的殺意。
“你是什麼人?”湯馬的聲音竟然有些顫抖,他終於意識到,眼前少年的身份絕不簡單。
“老夫的名諱,你還不配問。”沈修白再開口時,喉嚨裡發出的已不是少年清亮的聲音,而是變得蒼老又腐朽。
“你、你——”湯馬的嘴一張一合,餘下的話因爲恐懼而被咽回了肚子裡。對湯馬這樣的亡命徒來說,恐懼是一個遙遠而又陌生的詞彙。
在北境時,他曾在雪地裡狩獵過猛虎與白熊,也曾在原野中遭遇狼羣的襲擊。湯馬本以爲這世上已沒有什麼東西能夠嚇倒他,直到此刻,他才意識到過去的自己見識有多麼渺小。
這不是他第一次如此臨近死亡,卻是他第一次從靈魂深處感到恐懼。
但其他人似乎沒有意識到危險的臨近。
沈修白把殺意控制得很好,只有面前的湯馬能夠感受到。
噗通。湯馬那魁梧的身軀倒塌下來,跪在了沈修白的面前,他手中的匕首也“乒”的一聲摔在地上。其他北夷人不明所以,疑惑地走近,想要察看湯馬的狀況。
快跑、快跑。湯馬的牙齒在不停地打顫,發不出任何完整的音節。
這時,沈修白雙臂一震,那個控制着他的北夷大漢雙手頓時齊肩斷裂,鮮血從傷口處飛灑出來,澆在地上。伴隨着大漢的慘叫聲,一場屠戮拉開序幕。
縱使北夷人性格悍勇,見到這種場面,也不禁爲之一震。沈修白的動作卻沒有任何停滯,他伸出雙臂,各掐住一個北夷人的脖子,然後用力一折。只聽兩聲清脆的骨骼斷裂聲,兩顆人頭登時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彎折下來。
電光火石間,沈修白便已重傷一人,殺死兩人。其餘人北夷人並未退卻,他們憤怒地一擁而上。
忽然,一股寒冷的真氣自沈修白體內涌出,以環狀朝着周圍擴散。那些撲來的北夷人紛紛被這環形真氣震開。接着,沈修白雙指在空中連彈,一束束無形真氣在指尖飛出,打在那些北夷人的膝蓋上。登時,膝骨碎裂,每個人都跪倒在地,腿上鮮血淋漓。
“紅毛小鬼,安不臣服?”那個蒼老的聲音說道。
“赫休拉!”一個體格健壯的北夷人咆哮一聲,掙扎着用破碎的腿骨站起,然後拔出腰間匕首,朝着沈修白刺來。
沈修白不悅地皺眉,凌空一掌,那北夷大漢雙眼圓瞪,動作卻頓時停滯。
堅持了幾秒之後,北夷大漢又重新邁出步伐,舉着匕首,朝着沈修白走出兩步。但也僅僅是兩步而已。
“哇——嘔——”兩步之後,北夷大漢猛地張開嘴,大口地嘔血,然後身子撲倒在地,再也沒了動靜。原來剛纔那一掌雖然外部看不出傷勢,卻已將他拍得五臟俱碎。那北夷人靠着自身毅力,依舊往前邁出兩步,已屬難得。
北夷人如此堅韌,難怪華夏國在北方被打得節節敗退。
目睹一個又一個同伴倒下,湯馬心痛難當。這些人隨他南下中原,出生入死,雖無血緣,卻比血親更加親近。這個魁梧的男兒,無力地跪在地上,眼眶中竟然噙出淚水。
“夥伴們,快跑!”湯馬使出渾身力氣,仰起喉嚨,用北夷語大喊。
沒有人逃走。這些亡命徒紛紛拔出腰間的匕首,掙扎着想要從地上爬起。他們要救回他們的首領。
“不要管我了,你們快逃啊!”湯馬嘶聲力竭的地喊道。
“給我跪好。”沈修白手掌一揚,一個勉強站起的北夷人便身首分離,頭顱裝在牆上,裂成了一大片紅白血漿。
“赫休拉!”又一個北夷人發出戰吼,從地上挺立,然後使出渾身力氣,將手中匕首朝着沈修白擲去。
“哼。”沈修白手指一彈,正好彈在飛來匕首的刀尖之上,只聽“叮”地一聲脆響,匕首倒轉回去,徑直刺穿了那北夷人的脖頸。
秦祿業趴在一邊,目睹着這一場虐殺,震驚得無法移開視線。沈修白在他的眼中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不再是那個帶一點書呆子氣的有錢公子哥,而是一個視人命如草芥的魔頭。
在場的北夷人,但凡有人站起,就會被沈修白無情地殺死。
湯馬的手指摳進了地上的泥土裡,他多想起身和沈修白以命相拼,卻被沈修白用殺意壓制到動彈不得。
沈修白似乎在刻意留着他的性命,想要慢慢折磨他。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湯馬一直以來十分輕視中原人,如今終於品嚐到了惡果。
除了湯馬外,巷子裡只剩下一個北夷人。
那人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站起,又因爲碎裂的腿骨而倒下。幾次嘗試失敗後,他乾脆將匕首叼在嘴裡,朝着沈修白爬過來。雙腿的傷口,讓他在地上拖出兩條血跡。
“快逃啊、快逃!”湯馬幾乎是在用北夷語哭喊。
但那人依舊一點點爬了過來,他叼着匕首,眼神中滿是憤怒。
沈修白向着地上的人瞥了一眼,沒有憤怒,更沒有憐憫,只是冷冰冰的一眼。然後他便伸出手掌,凌空一揮。
“不要啊——”湯馬嘶吼道。
下一秒,一顆被整齊切下頭顱便從地上彈起。頭顱依舊維持着死前憤怒的表情,甚至連嘴裡叼着的匕首都沒有任何鬆動。
人頭摔落在地後,又滾了幾圈,一直滾到了秦祿業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