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女子看向闖入的一衆道人,笑着說道:“崑崙門久居正道魁首,果然有獨到之處。幾個功力低微的弟子,單憑一個七星殘陣,便能將我打傷。”
爲首的道人不敢分神,率領衆師弟在室內擺開陣法。
“既然你們如此賣命,”黑衣女子說道,“那我就破例讓你們一睹我的真容。”說罷,她緩緩揭下了臉上的面巾。
雖然早料到對方的年紀不會很大,但崑崙弟子們沒有想到,黑衣女子竟會如此年輕。
一個道人說道:“她一定是駐容有術,就像咱們的鶴先生一樣。”
十章崑崙訣中,有一章正是“駐容”。所以崑崙山上,各位師尊年紀相差不多,看上去卻老少不一,那是他們修煉崑崙訣所花時間不同。鶴先生在十七歲時就修煉完整個崑崙訣,她的容顏也幾乎定格在了那個時候。
黑衣女子輕輕一笑:“我這可不是什麼駐容之術。”
“返老還童,”她輕撫着自己的臉頰:“你們可聽說過嗎?”
所謂駐容之術,也不過是讓外表晚一些老去而已。壽命並不會因此延長,崑崙門的祖師爺,也不過活了一百四十餘歲。而返老還童則是另一個概念,讓垂垂老矣之人重獲青春,幾乎可以稱爲永生之法。
“你這妖女,滿口胡言!”爲首的道人怒斥的,“死生有命,這世上哪有什麼返老還童之術!”
黑衣女子搖了搖頭,低聲道:“不值一駁。”
說罷,她將身子壓低,然後猛地朝着道人們彈射過去。
這一次,黑衣女子的速度比先前不知快了多少!
道人們雖然已經結成了劍陣,但沒人料到對手的速度會暴漲至此。等那爲首的道人反應過來時,黑衣女子已經撞在了他的同伴身上。
下一個瞬間,他的身上就沾滿了血跡。
被撞的同伴身體從中間斷裂,內臟和鮮血一同噴濺出來。
那道人手裡握着斷劍,瞪大了眼睛,嘴也張到了最大。他想要喊出來,將心中的憤怒與恐懼盡情釋放。
而殺戮並不會停止。
再次折損一人後,剩下的人哪怕組成劍陣,也不可能有先前的威力。
雙方的戰力已經完全失衡。
“不、不要——”他很想保護他的同伴,但他做不到。
恨。
恨自己的無能。
黑衣女子在他的眼前,提起一個崑崙弟子的身體,只聽一聲清脆的“咔嚓”聲響,那崑崙弟子的臉便轉到了自己的背後。
崑崙,修道聖地,百派之尊。
能夠加入這裡,對許多武者來說,是十輩子也換不來的福分。那一身白色的道袍,是多少赤子的夢想?
也曾是他的夢想。
直到道袍染血,而他竭盡山中所學,也依舊無法改變現況。
他才明白,即便身處雪山之頂,也並不意味着高人一等。九州之內,除了最顯眼的崑崙外,其他地方還不知藏着多少高手。而九州之外呢?狄夷諸國之中,是否還有九州子民不能想象的強者?
原來過去的自己,只是一隻井底之蛙罷了。
“你叫什麼名字?”一個輕柔的聲音問道。
他回過神來,看向面前美麗的女人。
“我——”他回答道,“我叫靜篤。”
女人點了點頭:“靜篤,好名字。”
靜篤偏過頭,看向左右。他的同伴已經全部倒在地上,無一生還。
“爲什麼你不殺了我?”靜篤問道。
“你先前告訴了我那姓沈的行蹤,”黑衣女子輕輕捏了捏靜篤的臉頰,“我這人向來恩怨分明,你幫過我,我便多讓你活一會兒。”
靜篤瞪大了眼睛:“你殺了我吧!早知如此,我絕不會告訴你!”
黑衣女子笑着說道:“你冷靜一點,我還有許多事要問你。”
“你這妖女!”靜篤罵道。
黑衣女子並不生氣,依舊是笑嘻嘻的。
“多告訴我一些有關崑崙的事,我可以饒你一命。”黑衣女子說道。
“癡心妄想!”靜篤眼中通紅,手持斷劍,猛地往黑衣女子身上刺去。
“我本以爲你比其他人聰明一些,”黑衣女子說道,“沒想到,你也是一個傻瓜。”
黑衣女子避開這一劍後,一掌將靜篤打翻在地上,然後說道:“你只有活下去,才能爲他們報仇,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明白嗎?”
靜篤愣住了。
“我若是你,不管手段多麼骯髒,也會想盡一切辦法活下去。”黑衣女子說道。
“不、不對!”靜篤喃喃道。
“有何不對?”黑衣女子問道。
“我是崑崙弟子,”靜篤的眼球上佈滿血絲,“我絕不會向你這種妖女低頭!”說罷,他舉起手中斷劍,猛地朝着自己腹部扎去。
而後,靜篤的身體“嘭”地一聲摔在了地板上。
“哼。”黑衣女子不再看他,整了一整自己的衣物。
民居里,此刻已多了數具屍體。
而那婦人仍抱着女孩,縮在房子的角落。
黑衣女子向着那婦人走去,婦人將女孩抱得更緊了。
她在婦人的面前蹲下,然後柔聲問道:“你有梳子嗎?”
婦人沒想到黑衣女子會有此問,愣了半晌後,伸出一支手指,指向一邊。
黑衣女子點了點頭:“謝謝。”起身之前,她揉了揉女孩的頭髮,把婦人又嚇了一跳。
再次跨過那一片屍體,黑衣女子找到銅鏡與梳子,開始安靜地梳理自己。這幅場景實在有一種說不出口的詭異。
許久之後。
“女俠,饒我們母女一命吧。”那個婦人鼓足了勇氣,纔開口,“我們保證什麼事都不往外說。”
“你們與此事無關,我爲何要殺你們?”黑衣女子將頭髮梳好後,緩緩起身。
離開之後,她又衝那女孩兒笑了一笑。
雖說胸口受了傷,但確認了那姓沈的下落,總算是有所收穫。
出了門,黑衣女子卻發現毛驢不見了。本以爲只是毛驢自己跑掉了,卻忽然發現最先自己打傷的那崑崙弟子也不見了。
“哎呀。”黑衣女子無奈的扶額,“這下可惹上麻煩了。”
與此同時,崑崙山上。
一個渾身是血的弟子,正躺在大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