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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離浴鵠灣,見牧雲在前面走得不緊不慢,月嬋便有些奇怪:
“牧雲,你不急着離開這裡啊?”
“不急啊。”
牧雲轉過身,看着月嬋——剛經過如此大事,他臉上竟是一臉笑容。
“噢,你是真地一點也不急。”
月嬋看着他,道:
“反正我沒什麼事,只是不知道你爲什麼一點也不着急。”
閒言少敘。他們這行人,離了浴鵠灣,走上一條綠楊掩映的長堤,此後就在月影斑駁的麻石板路上往東邊城裡而去。
“兩位小師妹,你們覺得我完成掌門任務怎麼樣?”
走了一陣,張牧雲忽然跟後面兩位洞庭門小丫鬟說話。
聽他這麼問,侍劍和畫屏一時面面相覷,不知該怎麼回答。
“這還需要問嗎?”
當然,雖然嘴上不好意思說,侍劍和畫屏二人心意相同。
“跟侯爺比武大顯身手,贏是贏了,可是衝評判們先前那個偏心樣,還會判給洞庭門好名次嗎?爲了討好朝廷顯貴,這些人什麼無恥違心的事情幹不出來?”
雖然年齡尚幼,但能被掌門放心派出山高水遠地做事,這兩個小丫鬟自然洞悉不少世情。
“哈哈!我就知道你們在想什麼。”
“咦?你知道嗎……”
侍劍和畫屏有點不好意思。
“當然!”
牧雲大大咧咧地說道:
“你們自然是覺得我這回圓滿完成任務,只是害羞一時不好意思說罷了!”
“……”
聽得牧雲之語,侍劍、畫屏哭笑不得。這兩人現在幾乎有相同的心思:這少年功法深不可測,想法卻比她們還幼稚!
“你別逗她們了。”
月嬋卻知道少年在鬧着玩,嗔道:
“不要逗她們。這事兒你究竟覺得如何?可別只顧說反話呀。”
“咦?”
公主認真相詢,牧雲卻一臉驚訝的樣子,屈道:
“我可沒說反話。剛纔我說的都是真的。”
對於牧雲這些話,衆人中卻只有幽蘿堅信。不過無論他觀點如何匪夷所思,現在往城裡走去的這一路上,卻和他從容的態度相對應,真地一路平安。
等到快接近城門時,張牧雲見路邊有馬車候客,便僱了兩輛,載着他們回客棧襲夢軒去。
到了客棧進了房間之後,牧雲說的話卻更讓大家奇怪:
“什麼?你們說我們要趕緊離開?”
少年大大咧咧地坐在房中太師椅上,不肯起來,懶洋洋道:
“你們聽我的,沒錯的。現在我們偏不要離開杭州。”
“爲什麼?”
侍劍和畫屏不能理解。
“因爲——”牧雲狡黠一笑,“因爲離開杭州的話,萬一那些武林前輩來尋我們頒獎,豈不是找不着?”
“……”
侍劍和畫屏面面相覷,沒想到這張公子到這時還想着能在武林鴛侶大會上奪名次。
見牧雲這一副裝神弄鬼的樣,月嬋心下好笑,隨口說了一句:
“反正我沒什麼好擔心。無論有人頒獎還是有人打上門來,你們記得叫我一聲就行。”
說完她便轉身回自己房間去了。見得如此,那侍劍和畫屏也一起回自己房間了。轉眼之間,牧雲這間客房裡就剩下幽蘿。
“哥哥~”
幽蘿甜甜一笑,嬌美的小臉蛋上露出兩朵淺淺的小酒窩。
“怎嘛?”牧雲愕然看着道,“是不是和那兩個小姐姐一樣,你也怕那個侯爺派人來打我們呀?”
“不是!”
幽蘿說道:
“幽蘿哪裡會怕!最好他們來,我把他們全殺掉!”
“啊?!”
一直鎮定從容的牧雲,這時卻驚得一抖。
“你說什麼?”
“我把他們全殺掉啊~~~”
幽蘿口中說着這樣的話,小臉蛋上卻是笑得如春花綻放,一臉天真無邪的模樣。
見幽蘿如此,張牧雲哭笑不得。看來,幽蘿從小缺乏管教,纔會有這麼多無法無天的想法。
“咳咳!”
是時候教育教育她儘儘長兄的責任了!牧雲咳嗽兩聲清清嗓子,跟她嚴肅說道:
“殺人這種話是不能隨便說的。”
“喔……爲什麼呀?”
“因爲,本來就不能隨便說。你作爲一個小女子,這種話更不能隨便說了。”
“好,知道了!”
幽蘿上嘴脣一碰下嘴脣,清脆地應答。
一會兒,幽蘿繞**走到一邊,小聲嘀咕道:
“記得了,殺人的事情不能隨便說,是要真正做的!”
幽蘿緊攥着小拳頭,狠咬白玉貝齒小銀牙,小聲堅定說道:
“要是真有人來害哥哥,幽蘿一個個把他們全殺掉!”
“嗯?”
牧雲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問了一聲:
“幽蘿你在那邊說什麼?”
“沒說什麼!”聽哥哥問,幽蘿着忙道,“我知道了,這種事是不能說的!”
“很好!”
見幽蘿這麼快就領會了自己的意圖,牧雲對自己的教育能力十分滿意。
不過,剛發現自己特別擅長教育小孩子,可當過了一會兒,想把幽蘿趕回她自己房間睡覺時,牧雲才發現無論自己怎麼哄,她卻只是賴着不走!不僅如此,當終於答應她睡在自己腳邊,想講個恐怖的鬼故事嚇得這扭來扭去不安分的小妹妹早點入睡,卻發現越講得陰森恐怖、惡形惡相,幽蘿卻越顯得興奮,拼命問後來怎麼了!
結果,在她這樣追問下,張牧雲不得不按她那些離譜的提示和要求,一路把一個普通的鬼故事直編得越來越陰慘詭譎;到最後,反而是他被嚇住,不禁趕緊兩眼一黑,昏睡過去。
**酣眠,第二天早上起來,大家一起在客棧一樓大廳吃早飯。在桌上,牧雲先是跟那個還在動來動去的小幽蘿瞪了一眼,然後看了看旁邊那兩個洞庭門小丫鬟,說道:
“兩位小姐姐,爲什麼不快吃啊?”
“我們……”
面對滿桌食物,侍劍和畫屏卻懶得動筷子,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看樣子,她們顯然是憂心昨天之事。
見她們如此,牧雲一笑,拿手中竹筷一指那個正在專心咬點心的少女道:
“你看你們月嬋姐,吃得多專心。你們擔心昨天的事吧?跟她學學吧,不用怕。”
“唔——”
月嬋把一塊甜糕吞下去,緩了口氣不在乎地說道:
“我爲什麼要怕?”
月嬋一副公主脾氣,纔不把昨天事兒放在心上。
“侯爺又怎麼樣?我才懶得理他呢!”
“瞧瞧瞧瞧!”
牧雲見月嬋跟真的似地,不禁十分佩服。
“你們真得跟月嬋姐姐學,瞧她多勇敢!”
“張公子……”
侍劍和畫屏對看了一眼,這女娃兒終於忍不住,小心翼翼輕聲輕語地說道:
“真地不要緊嗎?要不……我們還是早點離開杭州吧……”
“哈~”
看着小丫鬟憂心忡忡的模樣,牧雲也覺得應該把事情跟她們說清楚。他笑了一聲,略壓低了聲音說道:
“你們不就是擔心侯爺會耍什麼手段麼?說實話,我也擔心。”
“咦,那你爲什麼不着急?”
二女奇道。
“哈,我看你們不聰明。越擔心這個,我們越不能離開杭州呀。”
“爲什麼呀?”
聽牧雲說得這麼奇怪,月嬋也加入進來,和小丫鬟們異口同聲地問他。
“你們想啊,”牧雲款款而談,“若侯爺真有心報復,以他勢力,我們走到哪兒不都是一樣。反倒是這杭州,昨日之事,許多人親見,縱然不敢明說,我看很快便會傳遍全城。夏侯勇再有報復之心,也要考慮這悠悠衆口吧。”
“這樣來看,反倒是你離了杭州,走到哪個荒僻之處,被人團團一圍,無論暴打還是殺了,對侯爺而言反倒是乾淨利落。”
“那這麼說我們一輩子都不能離開杭州了?”
頓時侍劍和畫屏就急了。
“那倒不是。”
張牧雲不再謔笑,繼續說出心中的分析:
“那夏侯勇畢竟是個戰功顯赫的關外侯。貴爲一方侯爺,又身經百戰,見識和修爲一定差不了。依我看,昨晚他出這樣醜,也是因爲來到江南陌生之地,一時放縱所致。”
牧雲井井有條地分析:
“不知你們知不知道,反正以前在羅州我常聽往來的客商說,那北人孔武豪邁,常常輕視南人體力。不管侯爺祖籍何方,畢竟他在塞北邊關呆這麼久,難免受北人習氣影響。而昨晚堂堂一個武林的賽事卻十分平和文雅,連我都很奇怪,更不用說悍勇侯爺。憋屈之下,北人習氣發作,狂言挑戰所有參賽之人,也是一時衝動而已。”
牧雲這一番侃侃而談,十分有條理,幾個女孩兒都聽得入神。
“你們相信我,等這侯爺冷靜下來,緩過勁兒,他一定會爲昨晚之事後悔。還是那句話,以他這戰功赫赫的關外侯身份,絕對會有胸襟。依我說不出一兩天,昨日之事必然有個好結果!”
“是嘛……”
牧雲口才頗健,這一番話說得頭頭是道,由不得月嬋等人不信。
“但公子,萬一侯爺他……”
侍劍還是有點遲疑:
“萬一侯爺他小心眼兒,那我們怎麼辦?”
“那也沒什麼。”
牧雲依舊一臉嚴肅,正色說道:
“既然離不開杭州,那你們索性就放開心懷,在這錦繡江南尋個本地好兒郎嫁了,相夫教子,過此一生,豈不是很好?”
“啊……說什麼呀……”
瞬間在座的少女,除了幽蘿,瞬間都羞紅了臉,趕緊各自埋頭吃點心,不敢再說話。
不管如何,經過牧雲這一番分析勸慰,除了本就毫不擔心、反而“躍躍欲試”的幽蘿,其他人都消除了擔憂和疑惑。
“請問——”
正當幾人剛放下碗,便聽客棧門簾一響,有人客氣無比地說話:
“張牧雲張少俠住這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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