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國大昭寺的三大功法,慈光可召諸佛,菩薩大慈之光輝。
徐正萍神情嚴肅,細長的柳眉微微蹙起,她擡起頭來,目光望着雲海深處那道莊嚴神聖的佛光,深邃的眼眸裡劍意縈繞,淡淡說道:“慈光雖高深,可我清河徐家的平亂決,中正平和,足可鎮壓世間萬法”
慧明微微一怔,他想起了當年滁州見過的徐遠山,神情就忽然鄭重下來,左手輕捻佛珠,右掌平推,掌心一道佛印直接打出。
聲如獅吼,佛門獅子印,震動整片大地。
徐正萍神情嚴肅,她眼簾低垂,明亮的瞳孔深邃而平靜,在面對這道足可撕裂山河的佛門獅子印,沒有絲毫猶豫。
修長的食指直接點出。
一道中正平和的劍氣,猶如一條蒼龍,青鱗五爪,龍首低垂,周身縈繞着浩蕩平和的劍意。
……
……
……
“平亂決。”
許青雲深吸口氣,神情有些激動,道:“徐家的平亂決,已經到了可以劍意通靈的地步,尤其這徐正萍,年紀輕輕就可以領悟到如此劍意,即使在咱們蜀道劍閣,此天賦也絕對可以稱得上妖孽。”
“現在不是關心這些的時候。”
赤吾沉靜在碧綠的妖丹裡面,她仔細觀察着天地間的能量變化,緊張的說道:“劍未落,可整個東澤山嶽的地勢已經改變,只待落劍的剎那,就是咱們謀奪地脈的時機。”
時機,稍縱即逝。
不只是赤吾等待着落劍的時機,即使境界高深的慧明大師,也時刻注意着徐正萍的劍意。
手中無劍,可劍意早已充沛凜然。
清河徐家道石磨礪出的劍意,絕對是世間少有的‘中正’劍意。劍意平平直直,坦坦蕩蕩,但求心中方正不屈。
慧明感受着這股劍意,威力雖然不及當年徐遠山,可劍意之純絕對遠勝徐遠山,他神情不禁有些微微凜然,慈眉怒視,猶如金剛怒目,掌心再次打出一道佛門獅子印。
獅吼,山震,劍意縈繞整片天地間。
許青雲雙眼微微眯起,他在感受着周圍的劍意,對於劍道的感悟,他有着超乎常人的理解。
他感受着平野起風,山間捲起落葉,湖水泛起波瀾,大地開始嗡嗡作響,山河間忽然充滿着一種銳利切割的劍意。
他感受這道劍意裡的坦蕩,心裡多年積攢下來的鬱念,在此時似乎也開始通達,對於未來的艱苦險阻,也有着百折不屈的意念。
“這就是道石劍意,方正,坦蕩,敢於不屈!”
許青雲沉浸在這道劍意不能自拔,也不知過去多久,天地不斷轟鳴,禪音如雷,劍意縱橫切割,似乎整片山河都已經淪陷。
“許青雲,你還愣着幹什麼,”赤吾的聲音,焦急而又激動,道:“徐正萍的劍意,已經將地脈全部切開,快將我投入地脈深處。”
許青雲微微一怔,回過神來。
他擡起頭,只見原本綠意盎然的小佛山,此時已經凋零如秋,大地龜裂數道深淵,裡面滲出濃郁的靈氣,有野獸正在瘋狂廝搶。
“徐正萍和那老和尚去哪了?”許青雲疑惑問道。
“那兩個變態實力太過恐怖,爲了不傷及無辜,已經跑去東澤山嶽的深處對決。”赤吾有些焦急的說道:“快將我沉入地脈。”
許青雲聞言沒有絲毫猶豫,從古樹上跌跌撞撞的跑了下來,望着前面幽深的大地裂縫,直接將手中碧綠色的妖丹,投入地脈深處。
碧綠色的蛋殼,流淌着幽深的光澤,順着地脈深淵,沉入地脈深處的河流。
這裡靈力充沛,擁有着整個東澤山嶽的靈氣,赤吾原本已經有些龜裂的蛋殼,此時沉浸在靈力的河流裡,光華流轉,竟然已經開始逐漸修復起來。
許青雲感受着赤吾帶給自己的信息,那是一種如魚得水的舒適,心裡也就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可內心深處,又感覺到了一種深深的疲憊感覺。
“也許過了今日,再也不會聽到小佛山的晨鐘暮鼓。”
他擡起頭來,望着遠處已經有些破敗的小佛山,心裡有些失落,可繼而又想起了什麼,苦着臉說道:“一夜未歸,回去叔父又要囉嗦了。”
……
東澤山嶽,八百大山深處。
慧明大師禪杖已毀,袈裟佈滿劍痕,蒼白的臉色,有些難以置信,嘆道:“真沒想到徐施主年紀輕輕,劍意竟然如此恐怖。”
徐正萍白衣已經沾滿灰塵,神情極爲疲憊,可眼眸裡的劍意愈發純粹,只是聲音有些遺憾,道:“我徐家道石劍意雖強,可大師佛法高深,出手時卻始終顧及當年家父恩情,不願全力出手,晚輩才僥倖得勝。”
慧明大師雖敗,可慈眉善目,笑容依舊溫和,只是神情愈發憔悴虛弱,不斷咳出鮮血,寬慰道:“徐施主也不必自責,老僧雖敗,可你與楚王也沒有勝利。”
徐正萍眉頭微蹙,有些不解道:“大師此言何意?”
“楚王想要得到亂魔鍾,用來增強鄭袖娘娘的修爲,可他若是知道徐施主的劍意如此凌厲,恐怕真正留給你們清河郡的時間,也許就要更加緊迫了。”慧明大師臉色蒼白,不斷咳出鮮血,他擡起頭來,將自己的右手掌心攤開,一口古鐘赫然出現在他的掌心,意味深長道:“當年我奉師命帶着亂魔鍾,自大昭寺來到此地建立這座小佛山,就是爲了能夠鎮壓這口亂魔鐘的魔氣。”
“事不可爲,大師又何必強求。”徐正萍勸慰道。
“徐施主說的沒錯,可惜二十載時光,流逝的不光是時間,還有老衲的修爲。”慧明大師神情暗淡,有些遺憾說道:“這亂魔鐘的魔氣,始終都沒有絲毫鎮壓。”
徐正萍有些同情,輕聲說道:“大師何必自責,亂魔鍾本就是當年黑帝遺落的至寶,裡面的魔氣又豈是這般容易鎮壓?”
“阿彌陀佛,萬事皆有緣法。”慧明大師面帶微笑,手持魔氣繚繞的古鐘,神情莊嚴神聖,他垂簾低眉,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道:“剛剛在徐施主的劍意裡,貧僧感受到那種‘方正’‘不屈’。”
“不屈,即是不畏。”
慧明大師雙目通明,有大智慧聰充盈雙眼,聲音愈發莊重,道:“二十載光陰,貧僧對亂魔鍾始終是執着多過畏懼,今朝感悟徐施主劍意,一朝頓悟,貧僧也算明白當年恩師的意思。”
徐正萍微微凜然,她有些難以置信的擡起頭,只見慧明大師周身佛光普照,他在燃燒自己的修爲,亦在燃燒自己的生命,舉手投足盡是慈光流轉。
她聲音有些傷感,大聲嚷道:“大師,凡境修爲,怎能如此不知珍惜?”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慧明大師雙手合十,面帶微笑,他的身體開始燃燒,已經臻至超凡的修爲,逐漸化爲一朵朵金蓮,飄散在整片山河大地。
徐正萍面露悽然,心裡有些難受道:“大師,你這又是何必呢?”
“《地藏經列傳》曾記載,地獄菩薩誓願;‘地獄不空,誓不成佛。’”
慧明大師面帶微笑,佛光普照,莊嚴道:“今日我只求用我心念,鎮壓亂魔鐘的魔氣。”
徐正萍有些微微發怔,她擡起頭來,望着那道有些佝僂的身影,逐漸燃燒融化成一顆佛光舍利,直接鎮壓亂魔鍾。
古鐘上面繚繞的黑色魔氣,在這顆佛光舍利下,逐漸開始燃燒化成縷縷青煙,直至消散於天際間。
晚風,夕陽,古道。
白衣少女手裡拿着古鐘,她擡起頭來,目光望向遙遠的東方,目光恍惚而又充滿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