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淚水滴在我的臉頰上，令我漸漸恢復了知覺。我躺在小倩的懷裡，看着眼前滿臉淚痕的人兒，想要伸手幫她拭去眼角的淚水，卻發現根本就動彈不得。
四肢筋骨盡斷，又豈能動彈？
“聶小倩，寧希晨。”黑山老妖目光陰霾地看着我們，冷冷笑道，“自從你們決定與我爲敵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註定了現在悲慘的命運。”
小倩緩緩地回過頭來，冷視着黑山老妖，寒聲道：“黑山老妖，你知道嗎，我聶小倩從來沒有如此痛恨過一個人！”
“什麼？”黑山老妖眉頭一蹙。
“希晨，我愛你。”小倩溫柔地撫摸着我的臉頰，那眸中充滿了愛戀，充滿了不捨，充滿了萬千柔情，“所以，我一定要你活下去。”
“小倩，不要！”我彷彿意識到了什麼，想要拼命地抓住她，但是全身已經斷裂的骨骼，卻令我痛徹心肺、根本動彈不得！
小倩站起身來，緩緩地走向黑山老妖。
黑山老妖眉頭皺起，看着那與自己對視而立的小倩，嘴角輕輕一曬，不屑道：“怎麼，聶小倩，難道你已經覺悟了嗎？”
“什麼？”忽然，黑山老妖的面容驟然僵硬，不可置信地望着小倩。
因爲此時的小倩，整個身體竟然開始瘋狂地燃燒起來，燃燒起那令人眩目的金色火焰！
天階，那是象徵着與天同階級的等階，那是超越了初階、中階、聖階乃至仙階的無上等階！小倩，她竟然以燃燒自己的靈魂作爲代價，將自己的彩虹等階由仙階初期瞬間提升到了天階！
但是此刻的我，卻無法探知她天階的等級，因爲她眉宇間閃爍的光輝，已不再是象徵着天階的黃色，而是星辰般璀璨的金色！
“黑山，你妄想褻瀆玄女的尊嚴，你知罪嗎？”小倩平靜地望着黑山老妖，神色平靜得猶如一池湖水，寧靜而莊嚴，就宛若君臨天下的仙子，神聖不可侵犯。
黑山老妖訝然地望着小倩，訝然地望着那周身燃起的金色花火，嘴角竟然微微抽搐：“聶小倩，你燃燒自己的靈魂，雖然可以暫時將自己的潛能提升至與我相同的等階，但是同時你也會因此而油盡燈枯，最終的結局將是徹底灰飛煙滅。你這樣做，到底值不值得？”
小倩笑了，笑得是如此聖潔，如此燦爛。她並沒有回答黑山老妖，也沒有發動任何攻擊，而是在這漫天蒼穹之中，翩翩起舞。
時間，彷彿停止了，空間，彷彿凝固了，世間所有的一切，彷彿都聚焦在小倩那璀璨絢麗的舞步之中。
“天之炫舞？竟然是傳說中的天之炫舞！”黑山老妖那不可一世的尊容之上竟然流露出了恐懼的神色，“那不是隻有在上古傳說中才出現過的舞步嗎？爲什麼，爲什麼會在這裡出現？怎麼可能！”
黑山老妖的軀體如玄鐵一般堅韌，他可以無視任何物理性的攻擊，甚至可以說是無堅不摧。但是天之炫舞，那個只有傳說中上古神祗九天玄女才擁有的傾世舞蹈，那個只有在上古洪荒時期纔出現過的可怕傳說，卻是一種可以無視*而直接擊潰靈魂的恐怖神技。
“爲什麼，聶小倩只不過是上古神祗九天玄女轉世，爲什麼她會使用那連太古天帝都爲之心悸的天之炫舞？”黑山老妖懼怕了，雖然燃燒生命的小倩，達到天階的小倩，其真正實力仍在天階巔峰的黑山老妖之下，但是那可怕的天之炫舞，卻給黑山老妖帶來了一種無與倫比的恐懼與震撼。
而當他回過神來，想要拼命閃躲的時候，卻駭然發現自己已經完全淪陷在天之炫舞之中，完全動彈不得！
“因爲愛，可以令一切都變得可能，而只會冷血殺戮的你，永遠也不會明白。”此時，一身新娘紅裝的小倩，彷彿已經同天地融爲一體，律動着那如史詩般唯美的舞蹈，宛如九天之上翩翩起舞的仙子。
我凝望着小倩，凝望着她那宛若天籟般絕美的舞姿，竟渾然忘記了周身的劇痛，漸漸癡了。
那美輪美奐的舞步，宛如天地間最爲美麗的風景！
而對於此時的黑山老妖而言，卻是一場噩夢，一場再也不會醒來的夢魘！
鮮血，順着黑山老妖的七竅流淌而下，畫面，是如此的恐怖與猙獰。面對周身那無數道舞動飛揚的絢麗倩影，他單膝跪地，痛苦地捂住頭顱，彷彿是在承受着異常痛苦的折磨，又彷彿是在進行着無比劇烈的掙扎。
終於，風停了，舞止了，小倩的面容卻如白紙一般蒼白。她看着痛苦倒地的黑山老妖，如釋重負地吸了一口氣，然後便如墜落的星辰一般，緩緩地倒在了地上。
“小倩～”已經全身骨骼俱碎的我，再也不顧周身那撕心裂肺的痛楚，朝着倒在地上的小倩，一步一步艱難地爬去。不，應該說是一寸一寸地挪去。而在我身體挪過的地面上，則留下了一道道深深的血痕。
“希晨～”面色已如蒼紙一般慘白的小倩，臉上已沒有了一絲血色。
她那以燃燒靈魂爲代價的天之炫舞，終於抽乾了她最後一絲氣力，但此時的她，卻依然朝着眼前的我，緩緩爬來。
三米，兩米，一米，近了，更近了，終於，兩隻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再也不曾分離！
當十指相扣的那一瞬間，我們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這樣彼此凝視着對方，任憑淚水如泉涌一般自眼角滑落。
小倩爲了救我，燃燒了她的生命，燃盡了她的靈魂，將自己的潛能提升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她終於擊敗了黑山老妖，但是此時的她，卻已是油盡燈枯。
看着她那蒼白憔悴的臉，我的心如刀絞一般。
“希晨，不要難過。”小倩深情地凝視着我，想爲我拭去眼角的淚水。
而此時的我，卻已是淚如泉涌，無法自持。身體上那劇烈的疼痛，此時已遠遠無法比擬心中那撕心裂肺的痛楚。
我們纔剛剛重逢，難道就註定要再一次分離嗎？
而就在這時，身後卻突然傳來了一聲劇烈的聲響！我回頭望去，竟駭然地發現，那已然倒地的黑山老妖，此刻竟又緩緩地站了起來……
“難道，他是不死之身嗎？”我望着那又重新站起的黑山老妖，脣角不由笑了，而那笑聲之中，竟是充滿了無奈與苦澀。
小倩那用生命換來的傾世一擊，竟然都無法打敗他……
“希晨，我們已經盡力了。”這一次，小倩的神情並沒有再出現任何波瀾，而是靜靜地一聲輕嘆。
我們看着那又一次屹立於面前的黑山老妖，心中卻再也沒有一絲恐懼。因爲這一刻，生死對於我們來說，已經不再重要。
死就死吧，能和小倩死在一起，黃泉路上相依相伴，何等自在逍遙。這茫茫塵世，我們已經不再留戀，只要能和小倩一起，便是最大的幸福。
我們彼此凝視着，心中說不出的溫柔與滿足。
雖然我們已經放棄了抵抗，但奇怪的是，黑山老妖卻並沒有立即向我們動手，而是怔怔地立於原地，一副迷茫無措的樣子。突然，他竟雙手捂住頭顱，痛苦地呻吟起來。
“我是誰？我到底是誰？”他痛苦地閉上雙眼，捂住臉頰，整個身體不住地顫抖，彷彿是靈魂深處正在進行着某種劇烈的掙扎！
“他怎麼啦？”看着黑山老妖那奇怪的樣子，我不禁皺眉。
“難道是？”小倩忽然想到了什麼，脫口道，“難道是鄭楓的靈魂，已經在黑山老妖的身體中甦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