駝鳥

晚上張磊拿着光碟回到柏雅的房間後。

酒店人員剛剛送上了晚餐。

坐在餐桌邊的朱芳平吃完一碗粥後,擡頭看到面前的張磊連一粒米都沒有動過。

因爲他的手受傷了。

朱芳平眼睛轉的飛快,到底是自己再吃下去呢還是要幫他?

不過如果他肚子餓了,應該會自己吃吧!

所以朱芳平想了想,還是自己吃下去。但是張磊還是一直沒有吃,只是看着她吃飯。

朱芳平瞪他:“幹嗎不自己吃飯。”

張磊低下頭自言自語道:“我的手受傷了。”他的語調好像艱難,而且嘴角邊上勾起了一個力不從心的苦笑。

朱芳平安靜了半晌,忍不住道:“你右手受傷了,可以用左手吃飯啊!”

張磊閉了嘴巴靜靜的不說話。

或許手被紗布重重包裹的緣故,朱芳平突然覺得紗布白地剌眼,剌眼地讓她差點透不過氣來。

“呃?”雖然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接上話,可是朱芳平聽見自己對張磊道,“那我餵你吧!”

張磊笑。雖是輕淺,但是好像是鬆了一口氣。

“張嘴,啊!”朱芳平把飯塞進他的嘴巴。

一口咬住勺子的張磊一時間好像有點錯覺,似乎回到了小時候自己有一次受傷的時候......那時候好像是寶菲兒的車不小心撞了,自己受傷睜開眼後,拿着勺子喂藥的朱芳平也是這樣坐在自己旁邊叫自己張開嘴巴。

但是此時坐在他旁邊的朱芳平眼睛瞪得圓大,“喂!你不要死咬住勺子不放啊!”難不成他要把勺子一起當飯吞進去?

“哦!對不起!”張磊忙把勺子吐了出來。

看見他把勺子吐出來,朱芳平有些好奇地舔了一下勺子“咦!沒有味道啊,你怎麼會把它咬地死死的呢?”

“我餓了!”張磊淡淡地岔開了話題。

“好!我繼續挾菜給你哈!”朱芳平拿起筷子後忍不住喃喃說了一句“吃魚不吃尾,吃菜不要梗!”但是說完後,她有些狐疑地道。“奇怪,我爲什麼要說這些話?”

張磊的瞳孔唰的放大,心臟漏跳了好幾拍,心裡隱隱有了答案,可是,他不能確定。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朱芳平已經喂完了飯,卻不意忽然聽見張磊問道:“下課後,在花壇等我。”

朱芳平微微一愕後,很自然地回道:“是在月季花的旁邊的還是在海棠花的旁邊。”

熟悉的回答卻像驚雷一般碾過張磊的心頭,他的整個身體驀的一僵。這虛幻中的相處快要結束了嗎?“芳平!你記起來了嗎?”

“記起什麼了?”朱芳平皺着眉想。她應該要記起什麼嗎?

看着她苦惱的樣子,張磊似鬆了一口氣 但臉上卻帶着一絲酸澀的淡苦。

那一天總會來到,或許很快就來到。

想到這個問題,他煩惱地燃起了一支菸,但又憶起朱芳平的資料中表明她討厭別人吸菸,於是把那燃起的煙熄滅掉後他踱去了窗邊,看到外面幽靜的半空倒映出了的繁華萬象。

張磊閉上眼睛,額頭被窗外的風撲來,冷冷的一片。

他聽到了身後朱芳平踮手踮腳的聲音。張磊急忙轉身,朱芳平也加快了腳步衝進房間打算快速地關上房門。

他知道的,從那一夜起,朱芳平不愛與他同房。

趁着她關上房門的那一剎,張磊的傷手伸了進去。

痛,痛得指尖在微微的顫抖,張磊甚至聽到了他的手在門與門之間僵持着要碎裂的聲音。

張磊的拼命睜大眼睛看着朱芳平縮在門後的臉,仿如被秋風颳起了蕭瑟。

被他的眼光看的有些發毛的朱芳平開了門:“不要再這樣看我行不行?”

話剛說完,她已經被張磊緊緊的抱住,“你怎麼會討厭我........”

“從一見面我就討厭你,不想見到你。”朱芳平的答案果然不負衆望。

“可是我的手受傷了。”張磊把傷手放在她的面前。“難道你不覺得我可憐,要對我好一點嗎?”

好一點?朱芳平的眸子瞪大,“我也很可憐,你也要對我好一點行不行?”

“沒問題!”張磊點點頭後把她放開。

“那好也!”朱芳平歡呼了一聲從自己的書包裡找出一張紙後遞給他。“喏!看完後記得要對我好一點。”她考試已經考得很差了,一定要對她好一點。

所謂的突然示好,就是爲了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在未完成前,所表現的不同尋常的舉動。

張磊看了那張......紙.......正確來說是一張語試卷紙。上面的分數是53.5分。他的臉從白菜色變青瓜種,最後華麗轉身成爲一個成熟的紫茄子。“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斷腸人.........在醫院。”他看到朱芳平在試卷上如此填寫差點沒瘋掉“爲什麼是在醫院!而不是在天涯。”

“腸子都斷了還不去醫院!難道可以拖着腸子去天涯啊!”朱芳平的臉馬上嚴肅起來,這可是人命關天的事吶。

張磊聽得眉毛都豎起來了“這只是一道詩。”

“詩也是字組成的啊,所以我得顧字面上的意思啊!”

跟她討論課文真像謀殺自己的細胞一樣。張磊臉色鐵青,眼睛怒放血光。“才53.5分,太丟臉了。”

“我也覺得是。”朱芳平不由感慨到 “哎~~~!曾經有一個作弊的機會擺在我的面前,但是我沒有珍惜。機會過去了,我追悔莫及,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此。假如上天再給我一個機會的話,我希望跟那個叫我一起作弊的人說:我願意去。假如非讓我在一個分數的話,我希望是:100分。”

張磊極其不屑的哼了一聲。

朱芳平狠狠戳張磊的背,“我已經考得這麼差了,你記得要對我好一點吶。”

“在沒看到分數之前,我確實是這樣想的。”張磊說完後把朱芳平直接推倒在牀上。

“喂!”在他身下的朱芳平急道。“你答應過對我好一點的。”

“我就是要對你好一點啊!”張磊伸出雙手後開始撓她。朱芳平在他身下嘻嘻哈哈地笑了起來。

夜晚,朱芳平已經在牀上熟睡。張磊悄悄地起牀,把她的卷子藏好。

當他迴轉身後看到她的臉在昏昏的檯燈下靜謐地一如從前。只有這種時刻,他才能尋覓到朱芳平從前的影子。

撫開她臉上的髮絲。眉毛上的那顆小痣從三年級一直跟隨到現在。轉去她的嘴脣,這是她最不滿意自己的地方,因爲不夠小。再順着她的脖子摸到胸口那顆跳動的心臟。

從前我知道你的心但是不知道我的心。

是否年少都是嚮往天空的遼闊,而沒有留戀過身邊的風景。

情不知所起,情不知己起。

而今相對,我知道自己的心,但不知道你的心。

可是未知,是駝鳥的一堆沙子。

只要不去想。而那堆沙子便是鴕鳥可以埋進去的幸福。

所以張磊極輕地與熟睡中的朱芳平溫存。

兩兩纏繞中,從前的往事像是重新盛開,就着月色,張磊修長的指尖輕輕摩挲着她的臉,“以前的你,這個時候的你,都是朱芳平對吧!”說完後,他輕輕的一嘆,透着某種脆弱。

外面的將熄未熄的街燈在最黑的夜中突然就有了種幻滅的味道。

早上。

朱芳平看到身上還是整齊的睡衣,不由比劃了一個V字的手勢。哦也,終於又得到了一晚上守衛自己身體的勝利。

赤着腳到了酒店客廳。

張磊已經在餐桌邊上吃早餐。

“把自己的東西收拾一下,我爸媽和我妹後天就回家了。到時候我們要住回去。”

曉得!

朱芳平赤着腳馬上就要奔跑回房。

在這一刻間,張磊精準地拉住了她的手。“刷完牙吃完早餐後再收拾。”

對滴,天在地大吃飯也一樣大。朱芳平馬上衝去洗手間洗洗刷刷!

再次出來的時候。

張磊自己一邊說電話,一邊把早餐放在她的面前。用口形告訴她快點吃。

“對!陳尚男的,我同意讓他原價購回,但是寶菲兒家的不行!”放好早餐後,他的聲音繼續低低沉沉地響起,仿如黎明前最暗的黑幕來臨。

寶菲兒!朱芳平一呆,這個名字怎麼越聽越熟啊。

中午,章子柏推開張磊的辦公室。

“好消息,寶菲兒因爲你下的指令,不但被她爸降了級,連銀行存款都被凍結了起來。這會子她正趕回去收拾爛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