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清貴遠遠地把車子停在路邊,然後一路小跑着緊緊趕向出站口,老婆胡文文的列車是十二點半從宜州過來,一個半小時差不多到了。接老婆這樣的大事可不能遲到,這也是宜州男人的生活原則之一。
她剛從列車裡走出來就感覺到了一種窒息,今天的溫度至少有四十度,四面都是亮晃晃的,就連大廈的玻璃牆也變成了明鏡一般可以反射着熾熱的光線。
萬里晴空之中,烈日如火般烤曬着這片地方,空氣中有着濃淡不均但如影隨形的可怕臭味,如同這附近有若干具無形的屍體在地上迅速氧化。
其實這是全聯邦各地所有磁懸浮列車站共有的氣息,那種讓人一聞就想轉身上車迅速逃離的可怕氣息。
彭清貴小心地走過地上那一灘污漬,然後特意繞了個大圈,沿着牆角來到站口。
這裡的人很多,每個人都穿得很少,脖子伸得很長,更有不少人還舉着大大小小各種質地的牌子,上面寫着人的名字或是某家酒店的名字。
有人嘴裡重複地詢問着出一的旅客說:“住店嗎?”
另有一些人叫着:“地圖,要地圖嗎?”
彭清貴已經全身是汗了,但他還是不得不擠在人羣中,仔細地看着從出站口出來的每一個女人。
這時一個穿着花布裙的嬌小女人映入眼簾,她的包突然掉在地上,正彎下腰去撿。
確定那件是去年自己給女人買的花布裙,於是彭清貴激動地叫了起來:“老婆!”
那個女人擡起頭來,朝他這個方向看來,白晢的臉龐尖下巴,小巧的鼻子細長小眼,精明中帶着俏麗,或者說俏麗中帶着精明。
果然是他的老婆胡文文,彭清貴更加用力地揮起了手,像孩子見到媽媽一樣的激動。
“阿貴!”胡文文也高興地叫了起來,她把票丟進閘口之後三兩步衝了過來。
兩人拉起了手,好像又回到了六七年前兩個熱戀的時候。彭清貴突然忍不住重重地抱住了胡文文,在空中轉了一個大圈,放下後仔細地打量着她。
“看什麼看?”胡文文有點不好意思了,畢竟結婚這麼多年兩人都已經熟得不能再熟了,男人這麼看她還是結婚後的第一次。
“你好看啊!”彭清貴突然重重地親了胡文文一口,女人卻馬上紅了臉將男人輕輕推開。
看了看四處,彭清貴遺憾地嘆了口氣。
胡文文伸手摸了摸彭清貴的下巴,上面已經長出了長長的胡茬,看來昨晚這一夜過得十分的不舒服,男人很辛苦。
胡文文低下頭打開包,拿出一個電動剃鬚刀遞給彭清貴,嘴裡嬌嗔道:“就知道你用得着,看吧扎到我了不是?”
彭清貴嘿嘿笑了起來,看了看四處很多人,馬上意識到這兒也真不是一個讓人親熱的好地方,於是一手拎起包,一手拉着胡文文的手就往停車的地方走去。
“這可真熱!”胡文文抹了一把汗,用手扇着風,這差點導致一場悲劇的發生,好在彭清貴一把拉住了她,讓她躲過一個水坑。
坐進車裡,這個時候兩個人並沒有浪費時間,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裡突然來了一段小別勝新婚的前奏序曲。
好半天后,兩人終於分開而後相視而笑,胡文文心裡暗喜,看來這一次來寶崗還真是來對了。
“你昨天在哪兒睡的?”胡文文突然問了一句。
“車裡啊!”彭清貴毫不在意地說道,開始拉安全帶。
“以後可別這麼苦了!”胡文文心痛地摸着彭清貴的臉,柔聲說道。
“苦什麼啊!”彭清貴毫不在意地回答,他倒不覺得自己有多苦,轉頭看看胡文文,“還沒吃午飯吧,車上有半個麪包你吃嗎?”
“就喝了點水!”胡文文答道。
彭清貴發動了車子,嘴裡說道:“我也餓了,現在帶你去個地方吃好吃的!”
“什麼地方?”胡文文開始拉着自己的安全帶。
“不知道名字,就認得那個路口!”彭清貴搖搖頭,笑嘻嘻地說道,他慢慢把車子掉了個頭,向路口開去。
“不錯啊!纔來小半天就開始認得路了!”胡文文誇了他一句,這讓彭清貴得意了半天。
“哦對了,給你的!”彭清貴放慢車速,在路口停了下來,等前面的車子轉彎,他伸出右手從懷裡掏出一個錢包遞給胡文文,後者莫名其妙地接了過去。
“給什麼?”胡文文拿着錢包看了兩眼,這是個男人用的舊錢包,爲什麼要給自己呢?
“那夾層裡有一千葛郎,放在你那!”彭清貴說道,前面的路已經空了,他加大油門衝了過去。
胡文文眼睛一亮,在錢包裡利索地打開錢包,十張嶄新的葛朗出現在眼前,顏色是那和的鮮豔有吸引力。
她把其中的一張拿到眼前看了又看,又對着莫拉爾照了照,又用力抖了抖。
“真的假的?”彭清貴問道。
“我怎麼知道!”胡文文白了他一眼,“你以爲我是專家啊!”
“我以爲你見的錢多啊!不會連葛郎都不認得吧!”彭清貴曬笑起來,腳下輕踩油門,車速又快了一些。
“那有那麼多的葛郎讓你去認啊!天天看到的都是錫元,這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多連號碼都沒有錯亂的葛朗呢!”胡文文又白了他一眼,嘴裡說道,“看起來不像是假的,回去問問銀行的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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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萬一是假的不得給銀行沒收啊!”彭清貴提出一個重要的可能性。
“那就找個銀行的熟人問,你不是有親戚在銀行嗎?”看來胡文文有比較好的記性。
“是啊!我怎麼沒有記起來!”彭清貴拍着大腿笑道,車子也跟着抖了起來。不過他突然又加了一句:“應該不會是假的,我相信他決然不是那種人!”
“哪個他?那個客人?你怎麼知道他不是那種人?”胡文文對老公的善良感到非常矛盾,雖然善良是一個優點,對於家庭成員來說也是一件好事,但這樣的社會並不太適合善良人類的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