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曼的臉因劇烈疼痛而極度扭曲,兩個出血口已將身下的白雪暈染出兩雜花兒一樣不規則圓形,完美的身材擺個十分燎人的姿勢。
可惜,這裡沒人在意她是否美麗。
夏承浩走上前來,踢開她的雷射槍。
如果放在以前的話,他會一腳踏在對方胸口讓她揣不上最後一口氣,想想這是個女人,需要在她死前留下最後尊嚴。
“感覺如何?”
夏承浩這明顯說了句廢話,但他偏偏就是說了,故意的。
小曼的臉色已經慘白到與雪一樣,雪片飛下來落在她臉頰上幾乎分辨不出,聽到男人問話卻根本無力作答。
激光匕首雖沒穿透她的心臟,可胸口傳來的疼痛讓他無法呼吸,每起伏一次都會有難以忍受的撕裂,右臂產生的疼痛同樣在無情地折磨着她。
血一點點流失,體溫慢慢下降,死神一步步逼近。其實,此刻夏承浩就是她的死神,已經站在面前許久。
那張帥氣臉就在自己頭頂,正俯視戰利品。
死神長長嘆了口氣說:“紅月爲何一定要對我趕盡殺絕呢?”
小曼大口喘着氣,咬牙切齒地說:“他……,讓你死……,你就一定要死……”
“是嗎?只怕死的人是你吧!”夏承浩冷冷質問。
小曼本就已經要死,加上被夏承浩這樣一激,哪受得了,一口氣差點兒沒續上來:“你……”
夏承浩看着她越來越虛弱的樣子,搖搖頭嘆息道:“真可惜,你要是不殺了姝姝,也許還有一次機會,她也許會跳下來助你一臂之力。”
想想也是這個道理,不過那是用在常人身上的道理,對於紅月清洗者來說可不是這樣的,小曼的想法完全不同,“怕死的清洗者,不配殺人,只能被殺。”
“那麼你是否怕死呢?”夏承浩問了個讓小曼極爲尷尬的問題。
她的回答不出夏承浩預料,一定就是這樣的,同樣的問題之前紅月一號問過所有清洗者,而每個清洗者都的回答完全一樣——不怕。
茫茫的雪原之上,除了這兩個人,再沒個影子。
冷冷的風颳着,就算大中午也讓人感覺寒意濃濃,得找點兒什麼話題再刺激一下這個女殺手才行,夏承浩露出經典招牌微笑說:“不怕是對的,可是,疼嗎?”
“哼!”小曼吃力地扭頭,一陣疼痛讓她不得不放棄更大動作。
時間不早了,再這麼耗下去不是個事兒,夏承浩清清嗓子說:“算了,最後問你一個問題。”
小曼當然是不會回答的,乾脆將眼閉上,輕輕呼吸着死前最後的空氣,用心感受着黑暗到來之前的最後光明。
“你也別迴避,反正是將死之人,積點兒德。”夏承浩碰了碰對方癱軟的身子,希望小曼能睜開眼再說上一兩句。
過多失血,讓這個女殺手進入虛脫階段,哪有力氣回答問題,何況她根本就不想回答。
夏承浩本有上百種方式來折磨她,讓她回答他想要的答案,突然覺得沒這樣的必要,得到答案又能如何?何況以她在紅月組織中的級別,不可能知道更爲詳細追捕計劃。
從她一起一伏的胸口拔出激光匕首,接觸空氣的藍色刀刃上冒出一絲青煙,那是小曼血液蒸發出的熱氣,很快,人類特有的血腥味彌散在這片雪原之中。
收起匕首,夏承浩彎下腰,在地上拾起小曼那隻被擊落的右臂,已經不算完整了,大部分手臂被質子流燒燬,只餘下一隻手掌而已。
拖着小曼的軀體,向自己從穿梭機摔下來時砸出的那個大坑走去,看樣子是要將女殺手埋進去,也算盡到曾經同爲紅月效過力的一份情意。
嘩啦一聲,還在呼吸的小曼被丟進那個三十分分深的雪坑裡,還有她那隻從軀幹上脫落的右掌,算是個全屍。
夏承浩默默轉身,擡頭看向白茫茫的蒼穹,又四下裡環視一圈,除了雪還是雪,偶爾有穿梭機從頭頂飛過,卻沒任何人關注到這片雪原。
五百米開外,小曼丟下的護甲正被新下的雪慢慢覆蓋,從夏承浩視野裡一點點消逝。
他邁開腳步,要快點離開這裡才行,用不了多久,就算紅月下一波清洗者不到,也會有警察追蹤而來,霧峰警局出警的話,最多二十分鐘便會抵達。
“謝謝你!”
一個微弱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聽起來已經失去了原有的磁性迷人,她不是別人,正是那個用盡最後氣力睜開眼的小曼,說出這三個字之後已經氣若游絲。
夏承浩沒馬上回頭,腳下卻不由自主停下來。
當年踏上烈火星球之後,其他人都被植入了對這個世界無限的恨意,但夏承浩的記憶並沒能成功清洗,他依然有常人的一面。
“謝謝你,讓我有……有尊嚴地死……死去!”
這種話從一個極爲嬌豔的女子嘴裡說出來,怎能不讓人心酸,夏承浩不禁轉過身來,向坑邊靠近一步,復又蹲下身來。
小曼白淨的臉上,硬生生擠出一絲笑容。
“紅月……月的每個清洗者對……你都有特殊的情感,不論……認識與否,又不論是愛……愛還是恨……”
夏承浩知道她想表達什麼,但這種情況下她說得越多,無疑便越是更深折磨。
從腰間拔出激光匕首,藍色的刀刃從刀柄前端激射而出。
小曼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起來,這是她生命裡最後一次笑。
在夏承浩腦海裡,突然閃過一個奇怪念頭,和小曼一樣大的安曉雅笑起來是不是也如此迷人呢?已經伸出手的匕首遲疑了一下。
小曼擡起左手,緊緊拉住夏承浩右手,將匕首刀刃壓向自己胸口。
“有人……,在霧峰……峰等着你!”
夏承浩回過神來,發現小曼拉着自己的手,便順勢力用力向她心口刺下去,撲哧聲響,一股熱血噴出,小曼額頭輕輕皺了一下,迅即舒展開來,帶着微笑沉沉睡去。
漫天飛雪,很快便會將她逐漸冰冷的身體掩埋。
沒錯,相比起來,她比姝姝死得有尊嚴,作爲一個清洗者無論是對是錯,至少沒有求饒,並且能死在對手刀下。
夏承浩踏着腳下越來越深的積雪,向霧峰城走去,即使那裡同樣有清洗者在等,目前唯一的選擇就是進城,後續的路邊走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