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承浩的夜間射擊訓練結束之後,尼叔和他又老老實實種了幾天菜。
烈火星球上降下久違的雨水,從夏承浩等人到達這個星球之後很少看到下雨。
其實每年終會有個季節會下的,只是他們感受到的機會不多。要麼被關在超級學院的房間裡,要麼就是高強度體能消耗讓他們根本無心記下是否有下雨這樣的經歷。
整個後山菜地都充斥着濃濃的泥土氣息,還有天空裡降下的那些特殊腥氣。本來這裡離海不太遠,海水天然擁有的腥氣和鹹溼在雨中顯露無遺。
尼叔看了看天,覺得還不錯,每種氣候條件都需要。
從現在開始烈火星球進入今年的雨季,現在的雨只是前奏,尼叔和所有生存導師都在等待這樣的季節到來,準備工作沒有做好的營地反而有些着急起來。
夏承浩的準備工作相當到位,要不然在雨季到來之前也不會優哉遊哉地種上一批新菜。
“向南去看看!”尼叔對孩子說。
“是!”夏承浩知道這是課程,是任務,而不會真只是去看看那麼簡單。
尼叔沒明說,可夏承浩心下明白無非如上次一樣去摸清南邊的地形。
他要做的事情大約有三件,一是調查南邊地形,二是確認那裡是誰在駐守,三是能活着回來。總體講他的一切都要圍繞第三條來進行,活着回來。
這次南邊並不指最鄰居的南邊營地,而是整個南部基地。
依然還是那些裝備,唯一不同的是天在下雨。
這樣的差異,是生存導師要提供給孩子們最大的道具。這次出發的可不止是夏承浩一人,東南西北的人都在行動。當然這後山菜地已經是最西面,夏承浩的基地面臨的壓力只來自三方而已。
選了個早上出發,前一晚收拾好的行裝掛上雙肩。
梅森已經表明自己不會隨行,臨別時臉上露出了十分詭異的笑容。
“我想,不能等到你回來!”
夏承浩原本以爲梅森還需要休息,所以纔不出發,很驚訝地問道,“什麼意思?”
梅森拍拍他的肩膀說:“雨季來臨,所有人都開始新一輪訓練,我必需回自己的營地去。”
“貴叔應該離開了?”
“是的,他應該離開了……,對!我想是的,他離開了!”梅森重複着自己的話,有些失落。
“誰做你的生存導師?”
梅森沒回答,只是擡頭看了看天,雨水直接灌入眼眶,不知那是淚還是雨,最後長長嘆了口氣,苦笑着轉身進屋去了。
夏承浩不想再耽擱時間,搖了搖頭便大步向南而去。
天空不時劃過刺眼的閃電,轟隆隆的雷聲像是梅森信仰的那位上帝在發威一般,誓要撕裂這個星球的每片土地。
夏承浩走在樹林裡,感覺這儼然就是書上介紹的熱帶叢林。
高大樹木遮天蔽日,到了下午時分已開始漆黑一片,整個世界都在下雨,無法辨識異常聲響,行進速度大受影響。
後山菜地的營房門廊外,梅森坐在屋檐下調試着夏承浩留下的一些武器,好久沒用心感受武器的分量了,一切還是那麼親切,就如受傷之前。
突然暴雨使這片區域停電了,黑暗的房間裡呆着並不舒服。
尼叔嚼着一些怪味的肉片端坐在另一頭屋檐下,剛好可以避開雨水,一本不知從哪裡得來的紙質書在火光裡翻動。
這種書在烈火星球任何地方都不容易獲取,算起來可以說很寶貴的物品,看來導師們的生活資源相對還是比較豐富。
梅森不停擦拭着槍身,隔一會兒便端起槍來四下裡瞄準一番。幾乎每支槍都試過,就像夏承浩在離開之前對他作了某種交代一般,請這個“盟友”負責對留下的武器進行日常保養。
尼叔開始時會隔會兒瞄上一眼,但現在書中的精彩內容完全吸引了他,就連不停抓取肉片的手都漸漸停下來。
無盡的雨夜將天與地面連成一體,分不清哪裡上哪是下,濃濃的霧氣在整個世界每個角落裡瀰漫在內。
後山菜地的雨夜卻顯得異常安寧,除了偶爾驚起的炸雷。
梅森端着槍已經很久了,他在等待一個機會,等待一次閃電和一次雷鳴。
尼叔不經意擡起臉看了這邊一眼,孩子的槍口對着不遠處的一根柱子。於是他冷笑着搖搖頭,覺得梅森長時間沒得到訓練,急切地想要恢復對武器的感覺。
就在尼叔回過頭去看書的那一瞬間,一道閃電從天際劃過,透過雲層和霧氣的強光消減大部分亮度,卻依然將梅森的映得煞白。
他咬了一下牙關,然後在最短時間裡眨動左眼。
槍口在十分之一秒內瞄向尼叔的太陽穴。
咔嚓的雷鳴,緊接閃電之後響起,子彈像精靈一樣射出。
尼叔應聲倒下,剛從盤子裡取過的一片肉緊緊攥在兩指之間,那本書被拋向不遠處的泥水之中。
白色的紙張被慢慢浸成黃色,尼叔眼盯着它,不肯閉上。
來得太突然,閃電爲梅森照亮目標,雷聲爲他作最好的開槍掩護。絕佳的環境加上絕佳的時機,尼叔這樣經驗豐富的生存導師最後卻沒能生存下來。
梅森提着槍快步跑過來,害怕尼叔沒死。
但尼叔確確實實已經死了,兩端太陽穴的貫穿傷在整個頭形成大血洞,那雙瞪着的眼彷彿在問“爲什麼”,卻再也聽不到有人爲他解答。
“對不起!尼叔!”
梅森將槍背到身後,慢慢瞪下替尼叔合上雙眼,然後小聲祈禱起來。他相信自己的上帝,就算現在做出這樣的舉動也是因爲聽從了上帝的旨意。
一週之前的那個早晨,夏承浩和尼叔的對話正好被剛起牀的梅森聽得一清二楚。
尼叔的計劃裡梅森只不過是顆棋子,在必要時要求夏承浩殺了他,但夏承浩是不願意的,所以尼叔定然會親自動手。
“不會給你動手的機會,在這片區域裡物競天擇。就算你是生存導師也不會給你剝奪我活命的機會,絕無可以!”
當時他就下定決心要解決掉尼叔,那是個一舉多得的想法。不僅直接消除了尼叔這個威脅,同時讓夏承浩失去導師,未來的日子裡沒人再教導他,那麼夏承浩將和自己一樣只能靠個人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