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戰之後,阿登高地並未引起太大的混亂。
集市雖然沒了黑手幫的保護,但在慣性的作用下暫時還算穩定,無非是交易的時候要比平時警惕一些。
在無法者們的眼中,橘和黑手幫的之間衝突完全在情理之中——不就是下克上、仇殺、火併麼!?
誰還沒見過?
於是他們該決鬥的繼續決鬥,該購物的繼續購物,該做皮肉生意的繼續做皮肉生意。
面對這些不怕死的暴徒,見慣了大場面的伊文也覺得有些吃驚——他們就不怕被捲入這場爭鬥,平白無故的遭受牽連麼?
“他們不會以爲火併就這麼結束了吧?”伊文好奇的問。
“當然不是。”克蕾雅遮嘴輕笑,搖搖頭:
“大部分無法者來阿登高地,不是買東西就是賣東西,來回一趟成本極高,因此不會輕易離開。而且附近除了阿登高地之外,也沒有一個合適的聚居點,他們離開這裡就要啃上幾周黃沙,所以纔會不惜犯險的強留下來。”
“留着他們可能會礙事,都趕走吧。”
“既然主人這麼說了。”
克蕾雅乖巧輕輕闔首,然後揮手拂動衣袖,數千條漆黑的鎖鏈從她身後升起,猶如黑孔雀張開它的尾屏一般。只是那些鎖鏈在形成一個巨大的扇面分開之後,忽然在半空之中一個轉折,如同蛛網般延伸了出去,很快覆蓋了大半個集市。
“塔拉將軍就快來了,你們還不快滾!?”一根根鎖鏈如同電話線般,傳出了她的聲音。
“什麼?塔拉要來了?兄弟們咱們快撤!”
“我們要走了,這批貨的錢先欠着,咱們下次交易的時候結清!”
“快走快走!等黑影兵團來了,咱們一個都走不了!”
在黑手幫勢力影響的範圍內,塔拉將軍的兇名能止小兒夜啼,手下的黑影兵團更是令人聞風喪膽。因此在聽到塔拉將軍即將抵達阿登高地的消息時,這些平時眼高於頂,看上去誰都不服的無法者們個個像是遇到天敵一樣,爭先恐後的逃離了集市。
不到半小時,整座城鎮只剩了一個空殼。
“看來這些人很怕塔拉將軍啊。”伊文看着空蕩蕩的集市,若有所思的說道。
“當然了,作爲黑影之王,塔拉將軍可以召喚所有種類的黑影兵團,而且具備殺人無形的超級念動力。即使沒有集齊部下,他的實力也無限接近傳承級。”
“也就是說,塔拉將軍的能力和黑影將軍掛鉤,復活的黑影將軍越多,他的實力就越強?”
“沒錯!”克蕾雅篤定的回答道。
“復活黑影將軍的辦法,就是強迫別人戴上黑影面具?那麼佩戴黑影面具需要遵循某種規則嗎?”
“理論上來說,是個人就能佩戴黑影面具,甚至不是人都能佩戴。實際上黑影將軍的能力,和宿主的能力直接掛鉤。宿主的能力越強,黑影將軍也會越強,不過……”
說到這裡,克蕾雅停頓了一下,望着若有所思的伊文說道:“如果宿主的能力過於強大,也能反過來鉗制黑影將軍,讓黑影面具的力量爲自己所用。據我所知……黑影將軍中的尼嘉,就一直受制於另外一個邪惡勢力。”
“說的我也想試試了。”伊文微笑的眸子裡透出一絲戰意。
“如果主人的話,就算塔拉將軍的面具,也一定能收爲己用。”克蕾雅閃爍着清亮的眼睛,像是波斯貓一樣可愛。
“有人來了,在上面。”說話之間,伊文的身影遁入虛空,連帶着氣息一起消失不見。
“……”
克蕾雅警惕的望向天空,只見幽藍的蒼穹上,彷彿突然滲開了幾縷黑色墨水;然後黑色的光霧變成捲動的風,旋轉着下沉,緊接着,一個戴着黑色斗篷的高大身影降落在她的面前。
“不用假裝孤身面對我,你沒有蠢到一個人找我尋仇。”黑色的身影對她說,聲音透着一股立體的金屬二重音。
“你是哪位將軍?”
克蕾雅攥緊手裡的鎖鏈,看着面前高大而健壯的身影,眼裡露出針一樣的冷芒。
“呵呵……”
來者輕輕地摘下罩在頭上的黑色兜帽,露出一副鬚髮雪白的紅色面具;面具表情嚴肅冷酷,眉梢蹙起深深的皺紋,頭頂有一大一小兩對犄角,並且蓄着長長的山羊鬍須。
“原來是塔拉將軍,沒想到區區一個橘,竟能讓你親自出面。”
看到對方的真容之後,克蕾雅整個人反而輕鬆下來,嘴角也噙起了淺淺的笑意。
“你既然有恃無恐的出現在阿登高地,就肯定有對付黑影將軍的底牌,我可不會蠢到讓手下一個個送死。”塔拉將軍凝望着面前的黑髮女郎,暗金色的眼眸透出危險的冷光:
“所以只好親自出面對付你,交出你身上的黑影面具,我或許會饒你一命。”
“真巧,我也想對你說相同的話。”
“什麼?”
塔拉將軍的聲音冷了下來,接着一雙暗金色的瞳孔突然收縮起來,彷彿感應到了某種令它極爲恐懼的東西,喉嚨裡發出暴風般的怒吼:
“不!!!!”
就在它身體來不及做出反應的瞬間,一股沛不可擋的狂暴力量,帶着冰冷森然的恐怖氣息忽然從虛空中爆發。驟然顯現的黑色身影引動虛空,令方圓數千米範圍的空間扭曲收縮,將阿登高地的光線吞噬地爲之一暗。
下一刻,一道無限蔓延的筆直黑線,瞬間貫通了他和塔拉將軍相距的整個空間。
轟——!
整座山峰猛地震動了一下,轟鳴聲中,整個城鎮瞬間被爆裂的衝擊波撐裂。伴隨着一圈圈激盪開來的衝擊波,所有建築物如同風化一般,皸裂出了無數縱橫交錯的裂縫。
騰昇的朦朧煙霧深處,伊文左手提着塔拉將軍的頭顱,站在爆炸中心。
“竟能一瞬間秒殺了接近傳承級的我……你究竟是什麼人?”塔拉將軍盯着他的面容,似乎是想從那張年輕到過分的臉上找到蛛絲馬跡。
“你可以稱呼我——主人。”
伊文提起塔拉將軍的頭,讓它面對面的注視着自己,神情平靜的問道:
“怎麼讓你與這顆首級分開?”
“你也覬覦黑影兵團的力量?哈哈哈!太棒了,既然你是想佩戴我而不是毀滅我,我怎麼可能拒絕這種好事。”
橙紅色的黑影面具狂笑着與頭顱分離,然後憑空翻轉一百八十度,緩緩靠近伊文的臉:“如果你想得到全部黑暗的力量,我必須事先提醒你,現在的我並不完整——除非你找到剩餘的九副面具。”
“感謝你的好意。”
伊文擡起頭,任由黑影面具覆蓋自己的面孔,眼瞳一瞬間變成暗金色,然後迅速恢復如初:
“果然是殘缺的力量……但這僅僅是黑暗力量的一小部分。看來集齊所有的面具,就能釋放終極黑暗並不是虛言。”
“主人!”
克蕾雅迅速穿過煙霧,俏生生的閃現到伊文面前,看着他臉上的黑影面具,有些遲疑的問道:
“是你嗎?”
“當然是我。”
伊文屈指彈了一下她的額頭,驕傲的說道:“不要說一個塔拉將軍,即便完整的黑暗力量也無法侵蝕我。”
“哎呀!”
這一彈直接把克蕾雅彈到掉線,橘雙手捂着微微發紅的額頭,又敬又愛的看着他:“這樣一來,主人就能以塔拉將軍的身份控制黑手幫,從內部吞併無法地帶的勢力啦。”
“說的不錯。”
伊文用手觸摸着臉上的黑影面具,感受着面具的力量:“現在將軍塔拉的面具已經到手,我們直接去黑手幫的總部吧。”
“遵命。”
橘隨即闔上雙眼,體表浮現出霧狀的陰影,衣袍被旋動的氣流捲起,看起來彷彿風中搖曳的黑色玫瑰。她雙臂上纏着分裂出的數根漆黑鎖鏈,每一根都彷彿流星般從射向虛空,然後在半空中交織着組成一扇流動的門扉。
門扉成型的一瞬間,橘猛地睜開雙眼,以她的身體爲中心,突然爆炸出一圈巨大的紫黑色光芒。
轟然爆炸的聲響過後,就是“嘩啦啦”一陣鎖鏈旋轉的聲響,鎖鏈構成的門扉自內向外敞開;將一個幽深的通道入口呈現在他們的面前,如同來自地獄的黑色邀請。
“黑手幫的總部位於陰影王國,這就是通向陰影王國的道路。”她有些疲憊的說道。
“那就出發吧。”
伊文揮手令黑髮女郎的身影懸浮而起,讓她輕飄飄的跟在自己身後,傾斜着飛向半空中漆黑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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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黑色的通道之後,二人進入了一個水汽瀰漫的世界,目力所及之處,幾近黏稠的藍色液體盪漾在整個幽綠色的空間中。在雲霧狀的液體阻礙之下,光線根本無法抵達地面,只有少數幽藍色的束狀光線從水霧縫隙裡貫穿而下,筆直地刺進長滿苔蘚的泥土裡。
地上聳立着高不見頂連綿不斷的黑色山峰,上面無數搖曳的黑色藤蔓正在正在吞吐水霧。羣山之間的陰影裡,隱隱發出無數沉悶而遙遠的怒吼,數以萬計的遊動的光芒,在水汽和陰影的遮掩下隱隱發亮。
“好大的亞空間,這可比災禍軍團的亞空間大多了。”穿行在水汽中,看着一望無際的羣山,伊文忍不住的感嘆道。
“主人,這裡只是外圍空間,黑手幫真正的據點還在上面。”橘小聲提醒了一句。
“……”
伊文二話不說,帶着黑髮女郎衝向天空,轉瞬便穿透了茫茫水霧。
更高處是一層仿若實質的光膜,看上去彷彿是一片幽藍色的流動天幕,令人懷疑那是不是一片海洋。天幕的深處,正持續傳出不知名的低沉嘶吼,彷彿來自地獄的召喚。
對一般人而言,這種設計極具威懾力,能讓人在無形之間產生恐懼。
不過非常可惜,對於伊文來說,這點威懾形同兒戲。
他把橘留在身後,毫不猶豫的先一步穿透了光膜。
脫離了外圍空間之後,浩瀚無邊的流動天幕變成了一面混沌的星空,密密麻麻的光點,在沉悶的巨響中呼之欲出。
“那些東西只是擺設,不是真正的怪物。”跟着他穿透光膜,橘笑着說道。
“真有一手。”
伊文放眼望向四周,只見星空中懸浮着大量的浮島,那些星羅棋佈的浮島上屹立着無數建築,有舊有新、並且彼此之間的風格大相徑庭。
“哪裡纔是核心據點?”
“繼續往北飛行,那裡有座巨大的古城,塔拉將軍平時都待在那裡。”
按照橘的指引,伊文以塔拉將軍的形象招搖過市,很快穿過邊緣區域,來到了黑手幫的核心據點——那是一座墳墓般的龐大古城。
放眼望去,漫無邊際的黑暗裡,矗立着無數風格奇特的建築羣;雖然都破敗不堪,但是依然能夠想象出這座遺蹟曾經的雄偉繁榮。
古城正中央是一條巨大的鋪滿火山石的道路,時間在路面上留下了深邃的烙印,兩旁還有排水道存在的痕跡。
龐大的古城裡沒有任何聲音,巨大的安靜壓迫着耳膜,讓人太陽穴隱隱發漲。風從四面八方襲來,令人不自覺的毛骨悚然——行走的過程中,彷彿有什麼東西與自己擦肩而過。
“居然能隨便收集各個文明的遺蹟……我似乎是低估了黑手幫的勢力。”
說話之間,伊文凝出六枚光球,讓其環繞在自己周圍徐徐飛旋。
在柔和的白色光芒下,龐大的遺蹟看起來多了幾分歷史的厚重,少了些許陰冷的氣氛。一排排石柱倒在街道的地面上,一些彷彿排水口一樣的坑洞裡,隱隱能看見小動物的身影。隨處可見殘缺拱門以及恢弘的臺階,都預示着這個城市昔日不可一世的繁華和興盛。
在某座倒塌的石碑上,伊文看到了類似於象形字的符號,根據他的判斷,那行符號應該金雞國的意思。
“歡迎你,我的朋友。”
黑暗裡,一個粗糲的聲音幽幽地穿透空氣而來,帶着空洞的迴音,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