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想要解脫,你們又何必爲他做選擇?”安陵化獨平靜地說道,永恆之火在他的身邊飄浮着。
九尾蠍子悶哼一聲,道:“他說過想要解脫嗎?你難道就沒有爲他做選擇?”
“沒有麼?”安陵化獨看着姬玄,姬玄面如死灰,早已失去了希望,因爲永恆之火已經被奪走了,他再也沒了機會了,魔域兵也再也無法存在了,他現在已經是真正意義上的孤立無援了。
安陵化獨搖了搖頭,道:“實在可悲。”說完,他轉身便走,然而就在此時,姜成用魔道煞神鏈把他鎖住。
微微低頭看了看身上纏繞着的煞神鏈,安陵化獨道:“怎麼?”
姜成道:“把永恆之火留下,我們需要它。”
“嘩啦!”
安陵化獨雙肩微微一振,煞神鏈毫無懸念的被震碎。
“異域人在看着呢,你最好快點殺了他,否則,你的女人就死定了。”安陵化獨聲音平靜地說道。
姜成擡頭,用“極目瞳”掃視整個天際,卻沒有發現異域人的存在,現在的異域人,已經可以依靠高科技躲開姜成的“極目瞳”,但是卻躲不開至聖境強者的感知。
轉身看着癱在地上的姬玄,姜成默默的走過去,右手施展妖術化作了一把刀刃。
就在這時,九尾蠍子的尾巴射來,纏繞在了姜成的手臂上。
姜成轉身,便見九尾蠍子神色複雜的看着他,她咬着嘴脣,皺着眉頭,一對眸子中彷彿蒙了水霧。
看到九尾蠍子的做法,姬玄淡淡的一笑,道:“九尾蠍子,夠了,我累了。”
九尾蠍子身體彷彿被雷電擊中般,她猛地一顫,瞪着眼,張着嘴,看着姬玄,卻發不出聲。
隨後,姬玄把臉轉向姜成,道:“殺了我,才能救你的女人,是吧?”
姜成不置可否。
“動手吧,換做我,也會這麼做。”姬玄閉上眼睛,他已經接受了自己的失敗,準備引頸受戮。
九尾蠍子的尾巴無力的鬆開,用些無精打采的耷拉了下去,她咬着嘴脣,轉過身去,沉默了起來。
此情此景,姜成居然有了一種罪惡感,明明他們的敵人是異域人,但是現在他卻爲了自己的女人要殺了姬玄。
雖然姬玄想要毀掉他們,但是不可否認的是,他也曾是歸墟界的一員,明明在這個大敵當前的時刻,他們卻逼不得已的刀刃相向。
爲什麼?爲什麼大敵未除,他們卻要在這裡自己人打自己人?
“安陵化獨!”姜成轉身,叫住了他,“你能看到異域人,那你能不能幫我們……”
“本座不會插手你們的事情,本座的目的是永恆,現在已經得到了,本座何必再去爲塵世的種種費神?”安陵化獨彷彿早已看穿了這一切,聲音無比的平靜,“說是禦敵,但是,爾等皆爲大千世界的一員,所有的戰爭不過是內戰,爾等未曾化干戈爲玉帛,不過是因爲沒有一個共同的敵人。”
姜成道:“你是說,異域人和我們也是自己人?”
“這個汝最爲清楚,他們與你們,不過是同一個地方,不同的時間。”
姜成震驚了,都說達到至聖境之後便不再受空間與時間的限制,現在一看果真如此,也許姜成他們會覺得安陵化獨的一些做法很過分,但那不過是因爲他們的認知早已不在同一個高度之上。
對於至聖境的人來說,感情早已不復存在,他們所看到的塵世,不過是種種元素的複雜組合,生命,不過是一個個有機體,死亡,不過是最爲尋常的事情。
他們早已超脫於輪迴,至聖境可以說是作爲一個觀察者,觀察着塵世的一切,但是他們沒法再去插手塵世,因爲到達至聖境的那一刻,他們就已經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了,他們可以看到未來的走向,但是卻無法卻改變,能改變的,只有這個世界的人,畢竟作爲觀察者,他們只能是看着。
緩緩地舉起手,安陵化獨指着西方,道:“異域人的所在之處,不過,你們即便知道了他們的方位,也無法找到他們。”
“那師尊,你爲何不幫我們找到他們?”鬼王扛着鬼槍,不解的問道。
安陵化獨搖了搖頭,道:“本座改變不了這一切,但是你們可以,畢竟有些人,只能在那裡看着。”
話音剛落,西方就傳來一聲巨響,姜成他們轉身望去,只見一枚炮彈轟了過來。
“饕餮!”狴犴叫道。
饕餮怒吼了一聲,然後跳上去想要把那枚**吞下去,誰知它剛咬下去,**就散開,散作無數枚小彈道,如同暴雨梨花一般朝着姬玄轟去。
看來,即便是姜成不想殺他,慕容霸業也不想放過他。
“姬玄!”九尾蠍子的九根蠍尾包裹住姬玄的身體,想要保護他。
然而,那些**中有一半的**突然改變了方向,朝着九尾蠍子轟去。
九尾蠍子大驚,現在她把所有的防禦都加到了姬玄身上,她根本無處可逃。
突然,冰晶從九尾蠍子的周圍升起,把她的整個身體包裹了起來。
“轟隆!”
**炸開,厚實的冰層被一層層炸碎,冰晶鳳凰不斷地朝那些冰晶輸送着靈力,以至於她一口血吐了出來。
冷翊連忙扶住她的後背,道:“別逞強。”
冰晶鳳凰搖了搖頭,道:“她是戰靈的一員,我作爲諸位戰靈的領導者,怎麼能看着他們死呢?”
然而,雖然九尾蠍子的身體沒有受到傷害,但是她的尾巴卻被那些**狂轟濫炸着,冰晶中的九尾蠍子痛苦的皺着眉頭,臉上的表情十分的扭曲,可見她此刻有多麼的痛苦。
“九尾蠍子,別逞強了,你會死的!”被包裹住的姬玄叫道,但是九尾蠍子不爲所動。
“你是我第一個戰靈騎士 ,也是唯一一個,我九尾蠍子的戰靈騎士,命也是我的,我不允許別人奪走!”
姬玄咬了咬牙,然後掙開了九尾蠍子的包裹,直面着那些**。
“我早就不是你的戰靈騎士了!”
**的光把他的臉照得明亮,熾熱的熱浪打在姬玄的臉上,姬玄剛剛涌出的眼淚立刻被蒸發。
“什麼?”安陵化獨驚訝的看着周圍的永恆之火,它居然躁動起來,最後竟掙脫了安陵化獨的控制,朝着姬玄飛去。
“譁!”
藍色的永恆之火在姬玄的面前展開,如同一隻展翅的藍色鳳凰,在熱浪中涅槃重生,華麗的綻放,卻又悽美的凋零。
就如同那一現的曇花,美麗而短暫。
那一刻,整片天地彷彿都被感動了,大地在顫抖,天空頃刻間大雨傾盆。
但是再大的雨,也澆不滅永恆之火的永恆,也澆不滅熾熱的溫度。
它就像是一縷陽光,灑在姬玄的身上,給了姬玄震驚與溫暖。
“轟!”
**在熾熱的高溫中炸開,彷彿一段段的金花,在薄如蟬翼卻又偉岸無比的永恆之火的防禦上綻放開。
最後,**全部被防下,但是永恆之火卻化作一團細小的火苗,隨後,火苗越來越小,越來越小,逐漸消失殆盡。
姬玄呆滯的看着這一切,安陵化獨卻釋然的搖了搖頭,這種情況他不能理解,因爲他早已是超脫於凡塵的至聖境。
“爲什麼?我囚禁了你億萬年,事到如今你爲什麼還要救我?”姬玄對着消失的永恆之火大喊道,眼圈紅紅的,聲音彷彿要將嗓子撕裂。
姜成默默地走過來,他低頭,發現在他腳邊還有一絲躍動的藍色小火苗。
“因爲你是它的主人。”姜成將火苗捧在手中,對姬玄說道,“龍心焰都有自己的意識,它認可了你,你便是它的主人,一聲主人,一生主人。”
“一廂情願而已!我從來沒讓它保護過我!我只不過是利用它!”姬玄大笑道,但是笑聲中卻帶着悲傷的滄桑。
姜成搖了搖頭,釋然的一笑,道:“世間哪有那麼多兩廂情悅?很多人,或是很多事物,都似永恆之火這般,默默地付出,即便毀滅了,也要在一生保護之物面前華麗的綻放,一廂情願的付出或許很傻,但是,這種傻子,世間爲何有那麼多呢?”
微微頓了頓,姜成繼續說道:“世間萬物,飛禽走獸皆有情,他們不是看不透,不過是甘願做那個傻子,即便明白是沒有結果的等待,但是還是爲了心中那一絲卑微的幻想而執着的等待着。”
姬玄低下了頭,他想起了億萬年前遇見永恆之火的時候,那時的它就像是一團藍色的小精靈,躍動輕靈,十分的具有活力。
但是後來,姬玄的悲痛讓它也高興不起來,它的顏色也逐漸的從淺藍色化作了深藍。
“大仇未報,無臉面對死去的族人。”姬玄苦笑了一聲,淚水再也忍不住餓了,奪眶而出。
“你覺得他們的仇由你來背,可是,他們真的願意你這樣嗎?”姜成反問道。
姬玄擡頭,問道:“你什麼意思?”
姜成豎起食指,食指上躍動着藍色的火苗。
“這是永恆之火最後留給你的禮物。”說完,姜成把火苗捏在手上,隨後,“砰”的一掌拍在地上,藍色的火焰散開,所過之處,恍若萬物復甦。
接着,那些死去的魔域兵屍體上升騰起藍色的靈魂。
“姬玄。”
“傻小子,還自以爲是呢?”
“傻孩子,這麼久了,該放下了。”
“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不要被仇恨束縛了自己。”
“我們真正希望的,是你能開開心心的活下去啊!”
看着周圍的一個個靈魂對他說着這些話,姬玄再也忍不住了,他跪在地上,仰起頭,“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這一刻,他等了億萬年,億萬年的委屈都化作了眼淚流了出來,瞬間,淚如雨下。
那些靈魂也捂着嘴,身體開始顫抖。
姬玄的視線也模糊了,他哭到抽搐,哭到哽咽,哭到難以呼吸。
在衆多靈魂中,他看到了一個身穿飄逸長裙的女子,她捂着嘴,啜泣着,遠遠的看着姬玄。
姬玄狠狠的抹了一把眼淚,但是這一切沒有用,淚水還是流下來了。
“如煙……”姬玄顫抖着走過去,想要擁抱她,但是雙手卻抱了個空,“呵……我差點忘了,沒想到再見時,已經是生死無話。”
如煙輕輕地撫摸着姬玄的臉頰,道:“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說完,那些靈魂緩緩地化作了破碎的熒光,一直升上天際,象徵着整個大陸仇恨的魔域大陸此刻也出現了肉眼可見的裂痕,最後,魔域大陸破碎,整個歸墟界消失的大陸恢復了正常。
久違的陽光射到了大地上,所有人仰起頭,喜悅在臉上難以掩飾,這縷陽光,也是姬玄期待已久的陽光,不光是身體上,還有乾涸已久的心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