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一份份或了結或懸着的案件資料被帶到討論室，長寧縣刑警隊所有警員圍攏在會議桌邊，紛紛投入了對案件的篩查工作中。
而作爲案件分析的核心人物，宋何只是隨手拿起一份案件資料，就與遠離會議桌的佟盛偉和周凱坐到了一起，一邊翻資料一邊聊天。
“這起案子的難度，在於兇手設置了太多假象。”宋何嘖嘖稱奇道：“這樣的兇手我還是第一次見，真的是相當狡猾。”
“佟隊你看，僞裝成自殺是爲了掩蓋損毀電腦，損毀電腦是爲了給李允達潑髒水掩蓋盜竊財物，盜竊財物是爲了掩蓋他們盜竊的真實目的。”
“而這個盜竊的真實目的，纔是點明他們身份的關鍵。”
佟盛偉同樣驚歎於兇手製造假象的手段，可是心中依舊疑惑滿滿。
看出佟盛偉心中疑惑的宋何緩緩說道：“其實如果是尋常盜竊案，他們實在沒必要這麼大費周章的遮掩。”
“可是顯然他們偷的東西會給他們帶來很大的麻煩，所以爲了避免麻煩找上門來，就只能殺人滅口了。”
“確實，單純盜竊案沒必要升級到謀殺案。”佟盛偉點點頭，沉吟道：“除非……”
“和李允達有關。”周凱忽然開口，讓佟盛偉愣了一下，不過周凱很快就解釋道：“盜竊案就是偷得再多，最多也就判十年以上。”
“相比之下謀殺就不一樣了，最低也是十年起。同時根據現場的痕跡來看，兇手是老手，不可能不知道這兩者的區別。並且這不是激情犯罪，而是一起典型的蓄意謀殺。”
“既然他們是經過深思熟慮才決定殺人，那麼兇手真正害怕的，就不是相應的刑罰，而是被人發現盜竊案是他們所爲後的附加結果。”
“因此，他們所畏懼的，應該是當時一手遮天的李允達。”
“看來是偷了李允達或者他手下的東西啊。”佟盛偉看了眼正在殺查案件的手下，忍住沒有有提醒，希望他們能自己發現這條線索。
“沒錯。”宋何接着說道：“細想想，死者拿到那件金銀製品的方式也有問題。根據調查，死者好賭且貪勝張揚，經濟收入又有限。”
“所以，那件東西要麼是他在賭桌上贏回來的，要麼他本人就是盜竊團伙成員。但不管是哪種，那件東西必然短暫的見了光，纔會讓兇手起了殺心。”
佟盛偉聞言心有所感，下意識看了眼講臺上的白板，恰看到宋何在一開始就寫在正中央的“防止泄密”四個大字，心中一震瞪大了眼睛：
“宋顧問，你從一開始就知道了？”
宋何靦腆的笑笑：“有所猜測，不過當時還不肯定。”
周凱見狀心中冷笑：扮豬吃老虎的貨，裝的倒挺像！
佟盛偉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波瀾，誠懇道：“宋顧問，我替手下這幫不爭氣的謝謝你了。”
“案情偵破小組成立的初衷就是這個，都是應該做的。”宋何自然灑脫的擺擺手，看了努力篩查案件的警員們一眼：“而且，我想讓他們自己發現，案子裡其實還有一些問題。”
佟盛偉同樣看了眼自己的手下，低聲問道：“什麼問題？”
“損毀電腦。”宋何指了指自己寫在白板上的內容：“深思熟慮的蓄意謀殺，並嫁禍李允達，是借勢而爲還是別有用意？”
“如果是後者，那麼兇手的真實目的是什麼？”
“兇手和李允達之間真的有過節？”佟盛偉順着宋何的思路，似是想到了什麼，眨眼間臉色一變：“難道……”
“看來佟隊也想到了。”宋何若無其事翻着資料的周凱和麪露驚容的佟盛偉，臉上泛起了自信篤定的笑容：“佟隊你說過，李允達否認自己曾授意手下殺害死者。”
“而常雲縣上一任刑警隊長爲了立功，咬定殺人案是李允達主使，並在殺人後派手下電話通知他不要細追究這起案子。”
“按照慣例，供詞對不上，很大可能是有人說謊。”
說到這裡，宋何頓了頓，目光灼灼的看着佟盛偉，緩緩吐出一句話：“可如果他們說的都是真話，那麼通知上任隊長不追究案子的人……”
“會是誰呢？”
佟盛偉只覺得腦中如同一道閃電劃過，渾身一個激靈，不由自主脫口而出：“兇手！”
“沒錯，而且還是個清楚李允達和上任刑警隊長之間關係的人。”宋何繼續分析道：“因爲時間久遠，當時的通話記錄已經無法追查。”
“可這個人能拿到上任隊長的電話，說服他不追究，還能讓上任隊長不主動把事情說給李允達，顯然對兩人之間的關係不是一般的瞭解。”
“這樣一來，嫌犯的範圍就能確定了。”
佟盛偉只覺得心中豁然開朗，原本在他眼中極難處理的案子此時清晰明瞭。
不過很快他就意識到一個新的問題，卻見宋何與周凱一臉淡定，不由好奇：“我們現在沒有直接證據，兇手又這麼狡猾，審訊和定罪的難度會很高吧？”
“所有的審訊難度，歸根結底其實都是突破口的問題。”這次回答的卻是表情淡然的周凱：“因此，在審訊前和審訊中，我們會製造和尋找突破口。”
“像這起案子，相比心思縝密的兇手，將他那個做事粗糙的同伴選作突破口會事半功倍。”
佟盛偉頓時失笑，一拍腦門哈哈笑道：“看這腦子，被你們驚得連常識都忘了。”
三人聊着聊着，會議桌邊一名警員忽然大聲道：“我想到了！殺人兇手盜竊的那件東西，應該和李允達有關！”
一衆警員頓時一靜，連忙湊到一起討論。
宋何見狀，與周凱和佟盛偉對視一眼，笑了笑繼續聊起天來。
臨近下班時，一起尚未偵破的盜竊案擺在了宋何三人面前，而提交案件的警員則帶着一臉隱含自信的淡但笑容，等待着宋何與佟盛偉的評價。
“幹得不錯，效率和精度兼備。”宋何不吝讚賞，讓衆警員欣喜非常。
這是發生在死者死亡時間半個月前的一起盜竊案，而報案人的名字在一下午的時間裡，多次在討論室中被提及，正是如今身在荔城監獄的李允達。
“領導，周隊，宋顧問，我們查了當年的多起案件，綜合考慮下來，認爲兇手所做的盜竊案應該是這起案件……”
張翀條理清晰的解釋了一邊篩選理由，然後又說道：“這起案件中被竊的財物，除大量現金外，還有十餘件價值不菲的金銀玉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