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報社地下車庫的喬治·克蘭普並沒有回家,而是駕駛着車輛在倫城內兜兜轉轉開了近半個小時,等到天色徹底黑了下來之後,這纔將汽車開進了一個逼仄的小巷內。
停車熄火,喬治·克蘭普從口袋中掏出宋何留下的那張便條看了一眼,復又放回口袋,對着後視鏡認真整理了一下嚴重謝頂的髮型,這才走下汽車,向小巷子深處走去。
七扭八繞走了近五分鐘,時不時看一眼身後是否有人跟着的喬治·克蘭普在一扇頗爲不起眼的小鐵門外停下腳步,略帶猶豫的掃了眼門框上的監控攝像頭,摁下了門鈴鍵。
叮咚。
隱隱約約的門鈴聲從門內傳來,站在門口的喬治·克蘭普緊張的吐出一口氣,略顯不安的整理了一下衣衫,然後侷促的等待着。
而就在他猶豫要不要再摁一下門鈴的時候,這道看起來很是結實的鐵門忽然無聲的朝裡打開,露出了門後的空間。
門後是一個燈光昏暗的門廊,門廊盡頭則是一個光線柔和寬闊溫暖的會客廳。
會客廳中,擺設佈置很是簡潔,最顯眼的便是位於客廳正中的幾張單人沙發,而一名三十餘歲的男子已經坐在其中正對着門廊的一張沙發中。
“晚上好,喬治·克蘭普先生。對了,麻煩將門關上,我不喜歡外面那令人呼吸不暢的糟糕空氣。”
低沉而有磁性的男聲響起,頓時讓站在門外頗有些不知所措的喬治·克蘭普醒過神來,連忙走進屋內關上了門,侷促的走進會客廳。
開口說話的男子靜靜地坐着,他眉眼俊朗口鼻端正,皮膚白皙搭配精心打理過的深棕色頭髮與鬍鬚,透漏着典型的丁國紳士風格。
而他那身得體的西裝和價值不菲的皮鞋,更爲他本就優雅的氣質增添了幾分丁國貴族的韻味。
“請坐,喬治·克蘭普先生。”優雅男子微笑着指了指面前的沙發,隨手從一旁的小桌上端起精緻的茶盞,淺飲一口其中溫度適宜的紅茶,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絲典雅氣質。
嚴重謝頂的喬治·克蘭普有些手足無措的坐在優雅男子對面,心情複雜的看了眼優雅男子那濃密的頭髮,強忍着心頭的羨慕說道:“有人跟蹤我,我希望您把他查出來。”
“哦?”優雅男子表現出了恰到好處的詫異,放下茶盞翹起二郎腿,眼含探尋禮貌的輕聲問道:“您是怎麼發現的呢?”
“他在我車上留下了這個。”喬治·克蘭普從口袋中拿出宋何遺留的便條,遞給優雅男子。
“手寫,右撇子。”接過便條的優雅男子略一打量就做出基本判斷,然後一邊細看一邊分析道:“常用單詞有拼錯的地方,說明他文化水平不高。”
“而根據書寫習慣和筆跡風格來看,他應該很少有機會寫東西。同時他在其中帶了些東區常用的俚語,說明他很可能是東區的人。”
“紙張的話,是常見的打印紙,筆則是鉛筆,都不是很難搞的東西,追查起來比較困難。但是能想到用這些寫便條,說明他平常會接觸這些,並不是一無所知的無知之輩。”
喬治·克蘭普表情認真的聽着,見優雅男子停下話頭,好奇問道:“如果要找到他,我需要付多少錢?”
“喬治·克蘭普先生,您真的在乎這點錢嗎?”優雅男子笑了,雙眼直視喬治·克蘭普的眼睛:“您讓我找他,難道真的只是爲了找到他?”
“您所擔心的,是如果不能擺脫這個麻煩的傢伙,他會一直纏着您。所以您想問的,是如果我幫您擺平這個麻煩的人,需要付多少錢,對嗎?”
被優雅男子直接戳穿心事的喬治·克蘭普慌了一下,吞了口口水才點頭道:“是的。”
“四千歐元。”優雅男子將便條輕輕放在沙發旁的小桌上,重新端起茶盞淡然說道:“您是我的老客戶,又是我牽頭讓您認識了傑弗森。”
“因此,嚴格意義上來說,這是我介紹您認識傑弗森的後續。既然您對這件事情趕到困擾而求助於我,我就有義務給您減免一部分的費用。”
喬治·克蘭普聞言頓時放下心來,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原本糾結凝重的表情瞬間輕鬆了很多:“需要我做什麼嗎?”
“並不用,喬治·克蘭普先生。”優雅男子放下茶盞,臉上笑容紳士非常:“您只要把事情原原本本說一遍,然後按照慣例支付定金就好了,除此以外,您可以正常工作和生活,不必有負擔。”
“是嗎?那太好了。”喬治·克蘭普連連點頭,顯然很高興自己不用配合優雅男子做什麼就能擺脫麻煩。
一小時後,喬治·克蘭普起身告辭,離開了這個讓他感覺並不是很自在的地方。
不過當他急匆匆的將房門關閉並離開的時候,他並沒有注意到在他頭頂上方的夜空中,正有一架無人機懸停在半空,且其上配備的高清攝像頭對準了他那嚴重謝頂的頭頂。
同一時間,五公里外,宋何蹲在一棟大樓的樓頂,手中端着無人機操作手柄,小心翼翼的操縱着。
“這麼顯眼的目標,想跟丟都困難。”看了眼屏幕中那顯眼的肉色反光弧面,宋何忽然咧嘴了一聲,旋即又有些疑惑的嘀咕道:
“可是這個小巷子裡明暗監控多到嚇人,喬治·克蘭普去見了誰?爲什麼進去之前表情那麼難看,出來之後就一臉輕鬆呢?”
“還有,他爲什麼要在進去前整理儀表?難道他要見的人很重視着些?或者,他要見的人很帥,帥到讓他自慚形穢?”
說話間,腦海中種種疑問此起彼伏的宋何見喬治·克蘭普駕車離去,便記在下這處位置,操作無人機繼續跟蹤。
不久後,喬治·克蘭普回到了家中,而宋何也在收回了無人機之後,接到了流雲跨越萬里的來電。
“嗯?”計算了一下時差後,宋何心中升起幾分疑惑,接通後笑道:“怎麼?起這麼早?工作態度很積極嘛。”
“加錢!”流雲的聲音中滿是怨氣。
“爲啥?”流雲說出來的兩個字把宋何嚇了一跳,信口抗議道:“我在前線浴血拼殺,你在後方喝酒吃肉,你好意思加錢?”
“老大你還有臉說?”流雲沒好氣的聲音從手機聽筒中傳出來:“是誰害得我半夜兩點多驚醒的?這個時間點醒過來我很難再睡着你知道嗎?必須加錢!”
宋何一時鬱悶,卻是賴不掉自己的所作所爲,眼珠一轉笑道:“雲吶,你還沒求婚吧?”
流雲聞言一愣,直覺有些地方不對勁,卻又說不上哪裡不對勁,便猶豫答道:“是,怎麼了?”
“你看你現在運氣多好!”宋何將自己話語中的蠱惑力調到最大值道:“丁國,有能讓女朋友看了心花怒放的護膚品!也有能讓老丈人看了愛不釋手的純手工菸斗!”
“除此以外,這裡還有冠絕世界的羊絨織品,以及最適合擺在新房中的銀質茶具!這些東西,在國內你就是有錢都買不着……”
數分鐘後,流雲在宋何不遺餘力的蠱惑之下,高興的答應了用實物代替鈔票作爲此次行動報酬,並承諾會全力以赴幫助宋何完成支援工作。
而成功繞過加錢話題的宋何也立即將那個地址交給流雲調查,很快得到了一個結果。
“老大,那個地方的用處不是很清楚,但是房子的所有人卻比較清晰。”流雲將查到的結果通過電話告訴宋何:“貝瑟爾·帕特,一名大律師。”
“這個人名下的高級房產有很多,丁國內的每一個主要城市,幾乎都有他的房子,是律師中的大富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