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川隼人問罷,宋何略作回憶道:“當初警方公佈了被劫現金的編號序列,可是很長時間內都沒有見這些鈔票出現在市場內,所以嫌疑人應該另有渠道處理這批現金。”
“沒錯。”石川隼人點頭道:“當年沒有磁條卡,存錢需要紙質憑證,而案發後沒有任何一家銀行受理過大額存款業務。”
“而隨着鈔票版本的更迭,被劫走的那些全新的舊版鈔票被藏得越久,就越會在突然起出使用時變得突兀和顯眼。”
“所以相較那些證據而言,這些鈔票纔是直接指向嫌疑人的最直接證據。”
認真聽着的宋何聞言微微頷首,旋即又搖頭笑道:“可是到現在也沒有查到鈔票的蹤跡,不是嗎?”
“所以我希望找到幫助他們轉移和處理鈔票的人。”石川隼人目光灼灼道:“只有找到這個人,才能追索到這起案子的劫匪。”
“嗯?”宋何好奇的打量了兩眼石川隼人,嘖聲道:“竟然能從死衚衕裡跳出來,看來你是真的想把這起懸案辦明白啊。”
“孫先生,果然您也能感覺到嫌疑人的難纏。”四石川隼人略帶遺憾的說道:“五十年前,桑國剛剛步入現代社會,家用轎車及摩托車開始普及。”
“在這種情況下,嫌犯比警方先一步意識到汽車社會的便利,在將運鈔車開走不到五分鐘就換乘了其他車輛。而警方在接到報警訊息後的二十四小時內,都在全城範圍內追索運鈔車。”
“在案發次日找到空無一人的運鈔車後,警方雖然針對棄車位置進行了走訪調查,並獲知曾在棄車位置停靠過一輛轎車。”
“可是當警方在附近停車廠找到那輛轎車,並從車內找到那三個空蕩蕩的鈔票箱時,距離案發時間已經過去四個月了。”
宋何聳肩道:“這種作案手法放在現在只能說是粗劣,可是在當年的時代背景下,確實超前了很多。”
“是啊。”石川隼人嘆了一聲:“並且他所遺留的所有相關證物,不是偷盜而來的,就是無法追查購買者和來源的物品,在當時看來根本不具備追查價值。”
“再加上他用了幾乎一年的時間來謀劃,又在作案後潛藏收斂,難以追查是很正常的事情。”
思索着破案方向的宋何揮了揮手道:“別感慨了,還是說說你的調查發現吧。”
石川隼人聞言不好意思的笑笑,轉而說道:“關於那筆鉅額先進的去向,我做了一些猜想,基本可以分爲三種情況,分別爲藏匿、使用和兌換。”
“藏匿大概率不需要別人介入,可是這樣一來這些錢不光和沒搶到的時候沒有區別,還會導致這些贓款越來越難花出去,所以嫌疑人不會選擇。”
“而使用的話恰與藏匿相反,會讓嫌犯因爲異常的消費行爲而暴露,因此以嫌疑人的謹慎程度,他同樣不會這麼做的”
“這樣一來,就只能是兌換爲其他等額的別國鈔票或者財物,然後等風波過去後再使用。而選擇這條路子,就必須有安全的兌換渠道。”
見石川隼人越說越是神采飛揚,宋何不由笑道:“這就是你追查當年從事私人匯兌人員的原因?”
“沒錯。”石川隼人驕傲道:“根據我的調查,已經將可疑的私人匯兌人員數量縮減到了十八人!”
宋何聞言,看了看依舊靜靜墩在茶几上的兩大箱資料,心中暗暗爲石川隼人的毅力讚歎。
“不過可惜的是,這十八個人中已經有七個人在過去的五十年中先後去世了。”石川隼人遺憾之餘又帶着幾分急切道:
“所以我們必須抓緊時間,確認當年爲嫌疑人提供幫助的人是否在剩下的十一人中!”
被石川隼人的情緒感染些許的宋何笑了一聲,目光灼灼道:“也好,我就陪你去探望一下這些長者吧,就當是登船前的放鬆活動了。”
說罷,宋何與石川隼人決定先從一名因癌症晚期而住院治療的老人開始,畢竟在剩下的這十一個人中,這個老人極有可能先他人一步被死神帶走。
兩人都屬於在調查上刻不容緩的人物,於是很快就來到了目標入住的醫院,見到了正在用餐的老人。
“老先生,很抱歉打擾您。我是一名記者,正在對昭和時代的一些事情進行報道……”
簡單寒暄過後,石川隼人謙遜有禮的開始與老人聊天,並通過旁敲側擊進行試探。
隨行的宋何看着石川隼人熟練至極的套話方式,頓時知道他沒少做過類似的事情。
半小時後,兩人在確定老人與當年劫案沒有關聯後,就禮貌的告辭離去,直奔下一個目標。
就這樣,宋何跟着石川隼人在京都內來回奔波,總算在夜幕降臨的時候,來到了最後一名身在京都的目標的家門外。
“至於剩下那三個不在京都的人,看來只有明天去一個個走訪了。”石川隼人清了清有些乾燥的嗓子,摁下了門鈴。
“請問是哪位?”一個蒼老的男聲從懸掛在門口的電子門鈴盒中響起。
石川隼人恭恭敬敬的衝門鈴欠身鞠躬,嘴裡唸叨着熟極而流的臺詞:“老先生,很抱歉打擾您。我是一名記者……”
“請稍等。”蒼老的男聲再次響起,然後門內傳來緩慢而沉重的腳步聲。
咔噠。
吱呀。
片刻後,房門打開,一名頭髮花白身形寬胖的老人出現在門內,好奇而警惕的打量着門外西裝筆挺風度不凡的宋何與石川隼人。
“您好,冒昧打擾,不勝愧疚,這是我們的證件。”石川隼人將早已準備好的假證件雙手捏着遞上去,任由老者檢查。
“請進吧。”老者仔細檢查後將證件交還石川隼人,後退一步讓開些許位置。
宋何兩人連連道謝,恭恭敬敬的進門脫鞋,跟着老人來到屋內客廳。
寒暄幾句,石川隼人打量着屋內的擺設,表情謙遜的問道:“老先生,您是一個人居住嗎?”
“是啊。”老人一邊宋何兩人準備茶水一邊說道:“孩子有自己的家庭,雖然也讓我過去居住,但是我不想去打攪他們的生活,畢竟一個人更自在一些。”
“您說的沒錯。”石川隼人應承一句,躬身低頭伸出雙手接過老人遞來的茶水,開始套話:“我們想針對昭和時代的一些奇聞異事做一些報道,您覺得當年……”
沒過多久,在石川隼人循序漸進的話術與宋何別有用心的暗示引導下,話題不出預料的轉向三億圓劫案上。
而這一次,宋何與石川隼人敏銳地發現,在談及這起案件的時候,老人的表情出現了之前從未出現過的變化!
“三億圓搶劫案啊……”老人頭顱微微仰起,雙眼帶着幾分緬懷的神色注視着自己的斜上方:“當時真的是出名的有些嚇人啊。”
石川隼人飛快的與宋何對視一眼,憑藉着兩人數次合作磨練出來的默契,好奇問道:“這個案子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嗎?”
滿是好奇的話語很快讓老人回過神來,只見他咧嘴笑笑,眼底隱隱帶着幾分得意道:“看你們的年齡,對這件案子基本都是道聽途說的吧?”
“是啊。”石川隼人扮出興趣滿滿的模樣,微微放低幾分姿態問道:“老先生您這麼說,一定是瞭解一些別人不知道的東西吧?可以給我們說說嗎?”
老人看了看始終恭恭敬敬的石川隼人和眼中隱含敬佩的宋何,不由坐直身子得意道:“看來很多人都把這件案子遺忘了啊,那就讓我給你們好好說說吧!”
老人說罷,就口若懸河的開始講述三億圓搶劫案,而早已細緻研究過案件的宋何與石川隼人則扮出崇敬模樣,尋找機會準備套取信息。
一個多小時後,老人精神亢奮卻又意猶未盡的停下話頭,端起茶杯將茶水一飲而盡,然後面帶得意與興奮的說道:“最終,那三億現金就這麼憑空消失了,而警方從始至終,都沒有摸到嫌犯的一根汗毛!”
等着這一刻的石川隼人做激動狀,與同樣激動的宋何對視一眼後湊近了老人幾分,表情熱切道:“老先生,沒想到這起案子背後的故事這麼精彩!”
“可是那三億圓的去向,就真的沒有人知道嗎?”
老人從宋何兩人的表情中獲得了極大的成就感,心頭一鬆咧嘴笑道:“據我猜測,那些劫匪在拿到錢的第一時間,就換成黃金藏了起來。”
“至於爲什麼會查不到蛛絲馬跡,很可能是因爲那些黃金來路就不乾淨!”
眼看着老人極爲篤定的說出了自己的猜測,宋何與石川隼人再接再厲,聯手從老人口中不停地套話,終於將當年案件的真相拼湊出了大半。
話音還未落地,面帶得意的老人就愣怔了剎那,緊接着他的眼珠急速轉了兩圈,吞了口口水看向宋何,擁徵詢的語氣問道:“真的嗎?他會成爲……偶像?”
瞬間明白了宋何企圖的石川隼人十分篤定的點頭笑道:“一定會的!到時候他們會成爲無數人的偶像,甚至會成爲信仰!”
暮然間,老人眼底似有光華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