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中午時分,武貴海步履迅捷的走進一家飯店,直接點了一個包間,然後便關鎖房門平穩心緒,待思路清晰後拿出手機,撥打了陳書記的電話號碼。
然而抓着手機在耳邊放了許久,聽筒中傳來的一直都是待接通的提示音,不由讓武貴海滿懷緊張侷促的心臟緩緩下沉。
一分鐘後,始終都沒有等到通訊接通的手機自動暫停撥號,武貴海不敢置信的看着手機,一顆心已然沉到了谷底。
不過不甘心放棄的他很快又再次撥號,可這一次,聽筒中直接傳來了對方已關機的提示音,直接將他心中的最後一絲僥倖擊碎!
“難道……已經傳到陳書記耳朵裡了嗎……”明白這一信號預示着什麼的武貴海臉色煞白癱坐在椅子上,額頭上冷汗直冒。
不知過了多久,沒能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的武貴海漸漸回過神來,拿起手機聯絡武老三。
然而,現實再一次給了武貴海一記重擊,武老三的手機竟然同樣處於關機狀態!
“老三,你……”武貴海從未想到向來對自己言聽計從的親弟弟會在這個時候背離自己,一時間大受打擊之下只覺腦中一陣恍惚。
過了數十秒,當武貴海回過神來,自知已經沒有時間給他糾結猶豫,便毅然走出了飯店,向着福城警局走去。
很快,有了武貴海提供的第一手舉報資料,福城警局迅捷無比的做出了反應,派遣警員搜捕已經逃往不知何處的武老三。
而在把親弟弟賣給警局之後,武貴海立即聯繫到了檢查部門,主動申請停職並接受調查,態度誠懇謙遜的不像話。
與此同時,他還用匿名人的身份通知媒體部門,將自己主動勸導弟弟投案和配合檢查部門調查的事情宣揚了出去。
於是,武貴海憑着他的這一連串行爲賺足了印象分,竟然將已經窄到極致的路子走寬了些許!
但是武貴海好過了些許,卻讓一直追着他查的流雲很是不爽,在得知武貴海主動申請停職並接受調查後就立即給宋何打來了電話。
“老大,你看看!”流雲暴躁的抱怨道:“這傢伙就這麼輕而易舉的脫身了!靠!”
“你想讓他怎麼樣?”宋何也有些無奈:“蹲柵欄還是吃花生米?”
流雲氣哼哼道:“不管怎麼說,也不能就這麼輕易的放過他啊!”
“我也想,可是他身上並沒有足以讓他受到嚴懲的行爲。”宋何撇撇嘴道:“他除了一門心思向上爬以外,唯一犯錯的地方就是過分縱容武老三。”
“可是具體追究下來,這種縱容並不是他工作上的疏漏和錯誤,雖然導致了嚴重的治安問題,可終究只是類似於管教不嚴這種私人行爲。”
“如果不是武老三身上的事情太過誇張和影響實在惡劣,能不能徹底扒掉武貴海身上的官皮還是個未知數。”
“真是……費了我那麼大力氣,結果是這個結局!”流雲咬牙道:“老大,別和我說你沒有後續的行動計劃。”
“有是有,可是現在看來,效果不會太好。”宋何感慨道:“武貴海這個人太純粹了,就是一門心思的想當官從政。”
“這讓他對於能夠傷害到自己的違規行爲非常敏感,從而讓他規避掉了很多足以讓他身陷囹圄的事情。”
“因此即便是我在後期通過引導和控制輿論針對他,也沒有辦法取得太大的戰果。更何況這傢伙還是個聰明人,絕不會輕而易舉的讓咱們得逞。”
聽罷宋何的話,流雲氣惱的哼了一聲:“便宜他了!”
“對他這種人來說,無緣官場已經是最大的懲罰了。”宋何放下有關武貴海的話題,轉而問道:“不過我倒是沒看出來,你還是個嫉惡如仇的。”
只聽電話那頭靜了一下,然後流雲的聲音纔再度響起:“老大,這是你對我的誤解!我從來都是……”
“你不對勁。”宋何立即察覺了異樣,眼珠一轉了然道:“你把我寫的那篇文章給你女朋友看了吧?”
手機聽筒再次靜默片刻,然後流雲終於語氣緩和下來,坦誠道:“老大,太聰明的人是沒朋友的。”
“滾!”宋何沒好氣道:“老子就多餘接你的電話!沒骨氣的玩意兒!”
說罷,宋何就果斷摁下結束通話鍵,不再理會這個名叫流雲的活寶。
不過還沒等宋何將手中的手機放下,來電鈴聲就再次響起,卻是負責盯梢武老三的菜頭打來的。
“出什麼事了?”心頭涌起不妙感的宋何立即接通問了一句,同時打開追兇系統確定武老三的位置。
“孫警官,武老三要跑!”菜頭語氣焦急:“他要往國外跑!機票都買好了!”
在菜頭說話的同時,宋何已然通過追兇系統確定武貴海確實身在機場,心頭頓時一凝,沉聲道:“你現在還跟着他嗎?”
“對!”菜頭迅速答道:“我買了張機票,跟着他進了候機大廳,現在在他身後大概二十米的位置。”
“現在你立即給王金宇打電話,告訴他武老三的具體位置。”宋何心念一動已有了定計:“然後你找個由頭把他拖住!拖到福城警局的人趕到現場!”
“我……去拖住他?”性子有些軟弱的菜頭猶豫了一下,卻不敢反駁讓它位居非常的宋何,只能硬着頭皮答應下來:“好的,孫警官,我這就去……”
“菜頭,別緊張。”宋何聽出了菜頭的畏怯心理,語氣柔和的道:“你聽我說,一會你就……”
片刻後,安排好菜頭行止的宋何迅速掛斷電話後又撥通了流雲的號碼,不等流雲開口就急速說道:“流雲,武老三在福城機場託運了一件行李,給我查清楚託運編號!”
流雲見宋何一副趕着起飛的架勢,連電話也不掛,二話不說直接動手。
十多分鐘後,身在福城機場的菜頭忽覺手機一震,掏出一看卻是宋何發來的短信。
打開信息並熟記其中內容之後,心中涌起緊張的菜頭深呼吸數次,咬着牙用手機撥打了機場安保中心的報案號碼。
“喂,您好。”通話接通的剎那,曾在宋何監督下數次撥打報警電話的菜頭很快就恢復了冷靜,用讓自己都感到吃驚的淡定語氣說道:“有一件辦理了託運的行李中藏有易燃易爆物品。”
“先生您說什麼?”電話那頭的接線員頓時緊張起來。
菜頭重複了一遍自己說過的話,然後認真道:“我只能確定那件行李是一個黑色的行李箱,且即將在四十分鐘後被託運飛往尾國。”
“至於其他的信息,很抱歉我並不清楚。”
“先生,感謝您提供的信息。”接線員迅速說道:“可以留下您的姓名和證件號碼嗎?”
“沒問題。”菜頭點頭道:“我叫武貴川,身份證號是……”
“感謝您的配合。”接線員又問道:“方便說一下您的位置嗎?我們需要和您當面覈實一些信息。”
掃了眼坐在登機口附近的武老三,菜頭點頭道:“我在三號登機口附近,一個人,上身是黑色夾克,夏勝師藍色長褲。”
“好的,請您在原地等候,我們稍後就會有工作人員聯繫您。”接線員對菜頭的配合很是高興,掛斷電話後立即聯繫安保人員。
菜頭則遠遠的找了個座位坐下,靜靜看着警惕的掃視四周的武老三。
過不多久,兩名健壯的安保人員和一名面色凝重的機場警官出現在遠處,並向着武老三所在的登機口附近的等候區走來。
始作俑者菜頭自是先一步發現了三人的靠近,而獨自潛逃且始終警惕着身周環境的武老三,則幾乎與菜頭同一時間發現了遠遠走來的機場安保人員和警官。
剎那間,武老三心頭一緊,表情也變得極爲不自然。可是他卻又抱着幾分僥倖心理,希望他們三人並不是衝着自己而來的。
然而很快武老三就發現自己錯了,因爲機場保安和警官在看到自己之後,就直衝衝的向着自己走來,甚至還刻意加快了腳下的腳步!
糟了!
他們是來抓我的!
瞬間得出結論的武老三心頭猛跳,那還敢在原地停留,起身就向着與警官三人行進方向相反的方向跑去。
機場安保人員和警官見狀登時一愣,根本不曾想到報案人會再見到自己一行時撒腿就跑,不由有些摸不到頭腦!
可很快三人中的警官就回過味來,意識到心虛逃走的武老三肯定有問題,連忙招呼兩名機場安保人員與自己一同去追。
於是乎,武老三在前面跑,警官和機場保安在後面追,菜頭則幾乎完全放鬆下來,帶着看好戲的心思遠遠跟了上去。
一分鐘後,已經被多年紙醉金迷的生活掏空身子的武老三,在機場保安和警官的追趕下很快就筋疲力盡的踉蹌着停下腳步。
而當警官和機場保安來到武老三身邊時,忽然發覺已經不用自己動手製服,武老三就已經喘着粗氣癱倒在地上,喘得如同一隻老狗一般。
遠處,菜頭看着被警官和機場保安帶走的武老三,心中沒來由的升起一陣荒謬感,好一會也不敢相信武老三竟然這麼簡單就落到了警方手中。
“帶走。”
仔細打量武老三的警官到底有幾分經驗,雖然不明白武老三爲什麼要跑,可是先前的電話和如今的怪狀,都讓他謹慎的選擇先將武老三控制起來再說。
隨後,警官就將武老三帶到機場警務室中看管起來,既不詢問也不登記,就這麼看管着,並暗暗讓同事查武老三的身份信息。
可是還沒等查到結果,一名警員就來到警官身邊低語道:“頭兒,福城警局來緊急電話了,說讓咱們在機場裡找一個人並控制起來。”
“什麼人……嗯?”警官聞言下意識的問了一句,卻忽然意識到不對,瞪大眼睛指了指軟癱在椅子上的武老三,不敢置信道:“他?”
“沒錯。”警員將一張嶄新的通緝令遞到警官手中,掃了武老三一眼道:“就是這個傢伙。”
“唔……看來這傢伙老早就被人盯上了啊。”警官沉吟片刻,忽兒笑道:“倒是平白送了咱們一份功勞。”
警員似是明白了什麼,詢問道:“那有關爆炸物的報警電話……”
“應該是個幌子。”警官搖頭道:“對方不想暴露,又要把咱們引出來抓這個武貴川,所以只能這麼辦了。”
“那行李箱還查嗎?”警員問道。
“機場已經開始查了,哪能那麼容易停得下來。”警官撇撇嘴:“隨他們去吧。咱們現在就盯着他,等警局派人來接就好。”
二十分鐘後,在機場警務室附近徘徊的菜頭忽然聽到一陣警笛聲,心頭頓時一鬆,連忙離開了機場,頭也不回的向河玉區自己家趕去。
同一時間,得知武老三已經被控制起來的宋何施施然離開了菜頭的家,向着動車站走去。
“福城的事情總算告一段落了。”宋何一邊走一邊嘀咕道:“不過真沒想到會遇到那個惡趣味的傢伙。唉,但願以後的案子裡,都不要在遇到他了,太難搞了。”
就在宋何唸叨着混血男子的時候,一架私人飛機降落在紐城機場,而剛剛走出機艙的混血男子則迎風打了個噴嚏。
“威少爺?”緊緊跟着混血男子的忠叔面色一變急切道:“身體有什麼不舒服嗎?”
“那倒是沒有。”混血男子仰頭看看天,咧嘴笑道:“也許是紐城的空氣對我不太友好吧。”
“這裡的空氣質量確實糟糕。”忠叔點點頭,心中閃過一個改善紐城空氣的念頭。
混血男子掃了眼若有所思的忠叔,莞爾笑道:“忠叔,你不覺得你的想法有些誇張嗎?”
“也許吧。”忠叔聞言也笑了:“其實不計代價的話,還是可以實現的。”
“我可不是慈善家。”和混血男子伸了個懶腰,舒展了一下久坐而有些僵硬的後背,緩緩向停靠在飛機旁的豪華轎車走去:
“走吧!讓我看看那個熱心的女警在做什麼有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