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長們遭受一次不明不白的戲弄和污辱,原有的興師問罪再趁機遊玩的慾望和興趣打了個三七折,大島幸子和金布撿耶很傷心,說本來要問人家的罪,結果屁毛也沒問着,反被人家戲弄污辱一番,差點丟了命,真是划不來。渥淪羅棣和湯姆青田後悔不迭,埋怨不該上月球村,聯合國都不管的事,小小會長們充什麼大頭,興什麼師,問什麼罪?在地球村活的好好的,是吃飽的撐的,還是被鬼迷住了心竅,非要跑到月球村來?久博·布什和烏褲子良心有餘悸,說剛纔差點沒嚇死。死倒並不十分可怕,因爲聽說華宇美智超的基因人就要成功,以後人死可以復生。可是,親朋好友全在地球村,誰來收屍,誰來安葬?拋屍浪骨,多麼可悲,可嘆!
西西大巴似乎沉着一些,勸大家往好處想想,什麼見世面了,享受了,感情更深了……還沒說完,梅行幹叫起來了:“別提感情,我肚子脹。看你們剛纔的樣子,口氣,要知現在,何必當初?當初,當初,你們可都是異口同聲,衆口一詞,衆志成城,現在,倒把我當成衆矢之的了。我爲了誰?還不是爲了會長,爲了你們的聲名利益。要講講情,那怕是一點點,你們都應該感謝我一輩子。不是我笑話你們,沒有我,你們一輩子也許都別想見到月球村的一片樹葉,一朵桂花。”
大島幸子和渥淪羅棣當然不能聽他如此說道,同他爭吵起來。西西大巴大發雷霆:“你們都是堂堂會長,怎麼總是窩裡鬥啊?就不能和氣生財嗎?別吵了,大家都坐同一條船,誰也別看誰的笑話,要精誠團結,團結就是力量,就是勝利。不想看風景也沒啥嘛,留點遺憾也好,下次有機會再來就是了。不能一條道走到黑,也不能一棵樹上吊死。來,還是想想後面的棋怎麼下,怎麼下好吧。”
西西大巴年紀稍長,是片大學畢業的高材生,又有博士頭銜,人權協會的工作做得紮實有效,頗有名望,言行舉止總是很得體,與梅行乾的張狂形成鮮明對照,因而頗受會長們歡迎,無心插柳柳成林,成了八人的頭兒,梅行幹反倒是有心栽花花不開,心中未免老是犯妒忌。
聽了西西大巴的一番話,梅行乾的妒忌病再次發作,近乎吼叫地說:“還要想什麼呀,既定方針,找基因人嘛。大家既然不往一個壺裡尿,馬上散夥得了。算我姓梅的看錯了人,算錯了賬。”說完,跑進他的房間。
西西大巴趕緊給大夥使眼色,輕聲輕氣地說:“看,惹毛了吧,回不了地球啦。你們就準備辦月球村居身份證好囉。”
大家都小聲說,沒票子,有的打手勢。西西大巴說,還不趕緊求和呀。得罪不起喲,吃人家的嘴軟嘛。
於是,七個人一起來向梅行幹道歉,請他原諒,實在是被嚇壞了,下次再把膽子放大。梅行幹心想:事已至此,只有硬着頭皮走下去,決不能半途而廢,弄得一無是處,假惺惺的說:“我不是小雞肚腸,追蹤侏儒,又是月球村和聯合國都無法對付的侏儒,怎沒一點曲折呢?我們的前人早就說了,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有苦纔有甜嘛。”
大島幸聽的不順耳,心裡一動,喊道:“梅會長,你越來越像領袖了,我覺得低檔不了多久,一定會進偉人宮。說,後面做啥,我們聽你的,跟你走。”
“跟我走有甜頭!”梅行幹大言不慚,“去找華宇美超!”
西西大巴要他先打個電話約一下,不打招呼就上門,太不禮貌,會惹人家生氣。大家也如是說。他便叫大島幸子打,大島幸子叫金布撿耶打,金不撿耶不聽,叫烏褲子打。久博·布什一生氣,抓起話筒要打,卻不知號碼,問梅行幹,也不知道,叫他通過總機要,總機卻說華的電話沒有登記。梅行幹說,打什麼打,直接去得了,姓華的還沒造出基因人呢,不是什麼大人物。就是成了風雲人物,直接登門拜訪有什麼不可以。瞅着得起他纔去,睡衣不起的話,鬼才上他的門呢。
八個會長大搖大擺,走上了環村公路,走上了中心大道,走到了999號小樓院門前,剛要摁門鈴,烏斯佐科夫卻攔住了,厲聲說:“你們怎麼不懂規矩,還是明知故犯?不是跟你們講明白了,我聯繫好了通知你們,爲什麼還來硬闖兩位大科學家的門?回去,馬上回去,該幹嘛幹嘛。”
會長們站着不動。梅行幹辯白道:“我們拜會兩位大科學家,有啥不行的。科學家見不得人嗎?月球村的管理通則中又沒有規定不準私訪,你憑啥阻攔我們啦?”
“好一張利嘴呀!”烏斯佐科夫耐着性子,尖刻地說,“可惜用錯了地方。我實話告你們,你們結夥來月球村,想找華美智超麻煩,問他要侏儒,要他證明基因人是不是侏儒,基因人到底成功沒有,還要威逼他最好別造出基因人來,因爲,你們會把基因人扼殺在搖籃裡。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豬八戒的藝術——倒打一耙,興師問罪,先該問你們,把侏儒弄哪兒去啦?爲什麼不向全世界人民道歉,謝罪?爲什麼嫁禍於人?爲什麼逃之夭夭?爲什麼擺闊,鋪張浪費?梅行幹,你說,說清楚了,本督導員就讓華先生接見你們。”
梅行幹哪裡敢回答,回答也說不清楚,未免有些狼狽,不敢吱聲。西西大巴扯扯他的衣角,他會意了,點頭哈腰,對烏斯科夫說:“我們回,您別生氣,下回不敢了。不過,有一點我還是申明一下。我們八個會長來這,決不是興師問罪。我們沒資格嘛。我們也弄不明白,爲什麼媒體上一開始就說我們是興師問罪來了。你……”
烏斯佐科夫打斷他的話,不客氣地說:“別嚕囌了。科學家們最好別輕易打擾,搞科研比登天都難啦。華先生就是衝着安靜才上月球村來的。假新聞造謠誣衊,傷害了他,全世界人民都爲他抱不平。約克遜和克蘿蒂來找他,一樣照規矩辦。你們別再給他添亂了。”
會長們被烏斯佐科夫這一頓教訓,心中怏怏不樂,回到宿舍,都心氣難平,他媽的,啥時候被人這樣教訓過啊,這口氣實在咽不下,各找個地方發泄發泄。剛纔,烏斯佐科夫提到約克遜,對,去找這個腰纏萬貫,一向以錢壓人的國際大富豪,弄清楚他是否心想事成,我們也就稱心如意了,這叫迂迴戰術。
剛要起身,約克遜卻找上門來了,身後跟着克蘿蒂。兩人自我介紹後,說明來意,要和他們談談起死回生術的問題。會長們一個個端着架子,傲慢無禮,都說這沒啥好談的,要談就談談你們見着於美智超和滬莫瑪柏莎沒有,找到起死回生的靈丹妙藥沒有。渥淪羅棣用嘲弄的口吻說:“大富豪,你老老實實告訴我們,梅行幹會長請你吃晚飯。”大島幸子附和道:“對,就在嫦娥酒樓,月球紅可好喝啦。”
約克遜老於世故,當然能聽出他們的話中話,並不生氣,用調侃的口氣問梅行幹:“會長大人,你要是請客,我可一點不敢怠慢。不過,我得先提醒一下你,千萬別再發生安全方面的問題。”說完,朝克蘿蒂笑笑。她馬上說:“是啊。梅會長,我乾爹可不比你呀。”指其他會長,接着說:“也不比你們幾個,他年紀大啦,經不起折騰啦。他一心要爲親人找到起死回生之術,也壓根不想瞎折騰。”
這下可把會長們惹毛了,一起來圍攻她:你這個黃毛丫頭,跟屁蟲,不知天高地厚。你別指桑罵槐。瞎折騰是你,連個小小警察都當不好,被開除了,還有臉說人家。破不了案,你該和馬克一樣被唾棄,該去跳樓。妹妹當媳婦,姐姐也來當媳婦,真是心連心,筋連筋……
克蘿蒂哪裡想到他們的修養如此低劣,簡直就是小**的行爲,氣的臉都紅了,想反脣相譏,約克遜把她拉過一邊,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然後,冷笑兩聲,說:“會長們,你們也太失風範了,這麼多張嘴,對付一個小黃毛丫頭,不覺得害臊嗎?我們好心好,來和你們談事,你們卻不可理喻,豈有此理?拜拜啦!”
西西大巴攔住他,賠上笑臉說:“轉基因食品大王,別生氣,都是誤會。來,我們好好聊聊。”把約克遜拉到椅子上坐了,接着說:“你到底討到起死回生的妙方沒有啊?”
會長們跟着問他,見沒見過阿超阿娜。他不想跟他產嚕囌,叫克蘿蒂代答。克蘿蒂虛虛實實,說她和約克遜求見過幾回,阿超阿娜也沒接見,兩位大科學家實在太忙了,一點空閒也沒有。不過呢,世界級大富豪還是運氣好,在999號小樓院門前碰到了兩位大科學家,說過話。兩位科學家非常友善,答應基因人一旦成功,會給所有熱愛基因人的地球人造福。
梅行幹把桌子一拍:“你產運氣好,我產也不會差。會長們,別多說了,我們還是上門去堵。我就不信,兩位大科學家成了龐然大物,出不了門了。他們總得到3986號去吧,堵是上策。”
“你這是餿主意。”渥淪羅棣尖刻地說。“剛剛撞到他的南牆上,怎麼轉眼就忘了?”
西西大馬說:“不錯。前事不忘,後事之師。烏斯佐科夫已經警告過了,我們不能再惹他生氣,不然的話,有可能被攆走,那樣的話,名聲就臭了,啥都難爲了。”
大島幸子有意套近乎,一直坐在克蘿蒂跟前,不時與她說幾句,盡是奉承獻媚之詞。此時有些做作地抓住她的手,親暱地叫道:“克蘿蒂姐姐,你真像我的姐姐,端正漂亮。你在這兒呆的比我們,就發發慈悲,教我們一招,讓我們見見基因夫妻,我們一輩子都感謝你呀。”
這下點醒了會長們,一起求助,梅行幹也裝做可憐巴巴的樣子,討好賣乖地說:“克蘿蒂小姐,大偵探,我們算是有緣分,在貝多尼街我見過你,威風凜凜啦。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們現在可是走投無路,你就救救我們幾個吧。”求情。
約克遜見狀,未免得意,笑呵呵地說:“女兒,盛情難卻,就給他們支個招吧。”
克蘿蒂正中下懷——她陪約克遜來這,本來就是聽從旁波寧之命,當說客,不,是做狙擊手來的。她咯咯一笑,說:“我聽乾爸的,也非常尊重會長們,恭敬不如從命嘛。就出個主意,希望能幫上你們。你們財不要上門去找了,找也找不到,吃閉門羹真不是滋味。這段時間,我和乾爸同不少科學家接觸過,人個基本的體會,也算是經驗——他們啦,都一個脾氣,想見的,叫化子都見;不想見的,總統也不行。下回呀,我們這樣。”
她繪聲繪色地說出了她的妙招,就告辭了,會長們也不挽留,也不送行,任他們自來自去了。
兩人一走,屋裡忙活起來。會長們爭先恐後,打開月球村全息網,再打開科學傢俱樂部網頁,查詢科學家的名單和住處,最後,鎖定了阿超阿娜的對外信箱,留下了梅行乾的手機號碼,又以八會長聯名的方式留了言——
尊敬的基因人科學家華宇美智超先生和滬莫瑪柏莎小姐:
你們好!
我們都是民間協會會長,專門到月球村來,拜望兩位大科學家,目的非常明確——看看華氏基因人配方實驗館,看看你們的科研成果。如果你們成功了,我們竭盡全力爲你們歌功頌德,並對假新聞和冒充基因人的侏儒大加撻伐。如果沒有成功,我們要與你們共商進一步的對策。務請於百忙之中抽出些許時間,與我們晤面,切勿藉口推辭,不勝感激,恭候佳音。
致以科學的敬禮!
下面是八個人的簽名,最後是日期。
密切注意八會長動靜的烏斯佐科夫最先看到這則留言,因爲事先得到旁波寧的指示,作壁上觀。
克蘿蒂見到這則留言,高興的說:“乾爸,牛鼻子被我們牽着啦!”
約克遜卻搖搖頭,說:“女兒,爸爸不要牛鼻子,只要華先生的仙方。”
阿超阿娜沒有看到這則留言,他們根本沒有閒功夫,也沒有閒情逸致,上網來湊熱鬧。他們要集中精力,對付拉波爾的三道禁令,爭取趁早把劃時代的科學成果公諸於世,造福全體地球人。
基因漢本來也非常忙,顧不得網上游戲。可是,他接到了一封電子郵件——
基因人,如果你還沒有出世,這封信就算我們白費心了。如果你已經生出來了,那就請你仔細看看,八會長的留言,猜猜他們想幹什麼。我們和你打賭,你猜不出來,因爲你還是個小娃娃,只會吃奶、尿褲子。
三個比基因娃娃高明的男人
哈哈!三個比基因娃娃高明的男人?我還是個小娃娃?基因漢自言自語。嗯,蠻好玩的。這符合形式邏輯的矛盾對當關係,不是此,就是彼。也符合辯證邏輯,不是反就是正。不算高明,也不算笨。我回復了,就證明基因人人已經出世。我不回覆,基因式分解就沒降世,這也特簡單了點。我這個基因娃娃就應戰好了,叫你們當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管你們是何居心,只看誰笑在最後。
說到做到。他“啪啪啪”一陣猛敲,很快地打出一段文字來——
三個(還不一定)比基因娃娃高明的男人:
恭喜你們如願以償,基因娃娃就在月球村,不在孃胎裡,也不在襁褓中,你們猜猜在哪兒?
基因娃娃
即日
他“嘿嘿”笑着,發出了回信。一會,那邊又回過來了短信——
你在天堂,要麼就在地穴裡頭。你回了信,證明你已經降生。我們贏了,你輸啦,該接受懲罰。到超市來吧,敢不敢?
他有些生氣,立馬回信——
頭上點燈——自作高明。誰說我輸了?我是基因娃娃的父親啊,這個都猜不到,笨蛋!八個會長和你們一樣,想找我的麻煩,阻止基因娃娃降世,誰不知道啊。超市有啥不敢去?說,有什麼好玩的。
點一下發送鍵,發出去了,一會,那邊回過信來——
華叔叔,你別生氣,對不起,下次再也不敢了。叔叔,八個會長給你一封電子郵件,沒安好心,梅行幹是個大壞蛋,你要小心啊。
基因漢先是哈哈大笑,原來直是三個毛孩子,還跟我這第一個基因人玩智慧呢?接着,就瞪大了眼睛,急忙調出郵件來看了,氣得大罵:“梅行幹,你就是大壞蛋,賣報紙給布朗,到聯合國鬧事,欺負三個報童,搶單立淳厚和林萊克絲的功勞,又把侏儒放跑了,找黛茹、福特興師問罪,還來月球村找我們的麻煩,是可忍,孰不可忍。”超身轉了兩圈,又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還以顏色,你們還以爲我們好欺負呢。”
他又是一陣猛敲,寫了一封短信,發給了三個比基因娃娃高明的男人。
須臾,回信就來了:華叔叔,我們聽你的。
基因漢呵呵呵笑個不停,原來真是三個娃娃呀,真純真,好吧,我替華叔叔謝謝你們,再替他回個郵件。他趁熱打鐵,飛快地寫好一封電子郵件,發給了八個會長。
八個會長髮出郵件之後,一起等待阿超阿娜迴音,一個個眼巴巴的樣子,等了老半天,卻沒見一個字回覆過來,不耐煩了,打電話責問克蘿蒂,是否哄騙他們,拿他們窮開心。她捂住話筒,和約克遜相視一笑,回答說:“哦,我想起來了,這些日子因爲假新聞事件,還有侏儒事件,華先生夫婦不便出來見客,也不便與外界聯繫,害怕惹事生非。這樣吧,你們找其他科學家,聽說查理斯辦個一個私人宴會,請一大幫科學家,與華先生夫婦見面了。他們可能知道情況,你們就去找他們,興許能問到一些情況。”
梅行乾眼珠子滴溜一轉,說:“怎麼找啊,你給介紹一點小竅門也好啊。幫人幫到底嘛。”
克蘿蒂是國際刑警,當然能聽明白他的話意,毫不猶豫地說:“我們找過幾次,科學家們笑話我們,說我們不着邊際,一點也不懂基因再造技術,僅僅是自私自利,想找起死回生之術,都不肯透半點口風。你們就大不相同啦,都是大會長,身份高貴,名聞遐爾,可以和他們平等對話。”
這些話說的梅和幹樂不可支,哈哈大笑,激動地說:“謝謝!謝謝大偵探。我們不會讓你失望的。”
放下話筒,梅行幹從通過總機要通了查理斯宿舍的電話,問清了參與宴會的八個科學家,叫大家分別打電話溝通。科學家們幾乎衆口一詞,回答說見面未嘗不可,但需報告管理部同意。
西西大巴給烏斯佐科夫報告,烏斯佐科夫請示司馬部長。司馬幽默地說:“克蘿蒂牽着了牛鼻子,牛覺得很舒服,要上套子,我們理應成全嘛。”烏斯佐科夫不再多言,答覆西西大巴,同意他們會見科學家,重申了有關規定。然後,給八個科學家一一打電話,叮囑他們好好教育引導會長們,力爭使他們的觀點有所改變,朝有利的方向轉變。科學家們提出一對一地談話,看雙方誰能說服誰。時間就約定在當晚八點開始。司馬完全贊成。
出於相互配合的需要,烏斯佐科夫隨即把這個約定告訴了克蘿蒂。她說,梅行幹已經搶在了他的前面,請他一起看晚上的精彩演出。約克遜眉開眼笑,一連唱了幾首歌,接着對克蘿蒂大加讚賞,說她蘭心慧質,簡直就是新世紀最優秀的女性,最稱職的女警官,最懂情義的地球人。直誇得她不好意思起來,臉也紅了,像秋收時節的蘋果,掏出一塊月球牌桂花口香糖,硬是塞進他的嘴裡,纔算了事。他一邊嚼糖,一邊說香。忽然想起,恍然道:“女兒,我想起來啦,梅行幹很可能就是那天半夜三更打電話欺弄我的那個男人,聲音,對,聲音特別像,老鴨子,啞啞的叫。”
“不錯啊!”她也恍然大悟。“我怎麼沒想到呢,還是乾爸聰明過人。有辦法鑑別,稍等片刻。”
她跑進臥室,取來錄音帶和錄音機,放出梅行乾的電話錄音,兩人一起聽。聽着,聽着,兩人一起興奮地叫道:“就是他,黃臉狼!”
約克遜握緊雙拳,憤憤地叫道:“黃臉狼,終於找到你啦。惡有惡報,你就等着吧。”
梅行幹因爲繫好了八位科學家,特別興奮,又向幾位會長誇口,他會進一步控制整個局面,把侏儒的事情處理的天衣無縫,把基因人打回原形。會長們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都清楚了他的爲人和脾氣,免不了奉承他幾句,弄得他神魂顛倒,飄飄然起來。
正在自鳴得意之時,網上傳出收到郵件的聲音。“哈哈!一定是哪會大科學家的宴會請柬來啦!”跳起來,像老鼠見到大米一樣,竄進計算機房,打開郵件一看,氣得七竅生煙,破口大罵:“他媽的,一派胡語!”
會長們聽見了,一起圍攏來看,那出件是這樣寫的——
梅行乾等會長們:
月球村新聞報道了你們來這兒的消息,公民們都議論紛紛,覺得此舉純屬脫褲子放屁。不說別的,就看你們的名字,就叫人作嘔了。無褲子精尻子,細細一大把,大倒胃口,囫圇吞棗,舊鉢鉢也不是,燙了老孃才晴天,盡剝繭也,我的乖乖,沒心沒肝,簡直不是人,也不是動物,就是個泥巴捏的,稻草人兒。再看你們的所作所爲,搶別人的果實,像強盜;放走侏儒,是大壞蛋;興師問罪,等於製造假新聞;想嫁禍於人,和獨魔俄及穿一條褲子,屬妖魔鬼怪之類。還有哇,你們找華先生的麻煩,沒心沒肝沒良心,只有缺德帶冒煙,一肚子壞水,滿腦子害蟲。還有,你們到月球村,不守規矩,大吃二喝,鋪張浪費,不怕污染了月球村的清新空氣嗎?瞧瞧,瞧瞧,你們像什麼?……
會長們一個個氣得眉毛豎起來了,臉也擰歪了,眼睛瞪大了,喘氣的喘氣,發恨的發恨,罵的罵,叫的叫,拍桌子的拍桌子,最後,一起涌上來,要查查是哪個狗膽包天的人發來的郵件,查出來了,非把他碎屍萬段不可。可是,折騰了大半,也沒有個結果——基因漢何等聰明,他早已防着這一點,三個孩子也就是灰泥鰍、憨憨蛋和尖嘴貓,專門跑到遊藝廳發出的,給基因漢發的郵件,也是在遊戲廳。
會長們只有自己跟自己吹鬍子瞪眼睛了,一個個正氣得夠嗆,偏偏又來了一封郵件,專門給梅行幹寫的,同時發到了他的手機上——
梅行幹並抄送各位“跟屁蟲”會長:
你們幾個舉手金,復手銀,花錢如流水,我們代表地球人民審問你們,哪兒來的這麼多錢?是搶銀行弄來的,或者是殺人越貨得到的,還是收受賄賂?新世紀國際刑法、刑事訴訟法規定,財產來路不明,該當何罪?你們好好想想吧!不義之財花起來好痛快,可最後清單的時候,總統也得連坐。提醒你們都小心點。
旁波寧、寇正寶清、東方雄的代言人
年月日
這回會長們的表情可不同了,一個個面色慘白,倒吸涼氣,接着,面面相覷,再接着,相互埋怨起來。
烏褲子良一把抓住梅行乾的胳膊,不無驚恐地說:“老梅呀,你告訴大家,你的錢是不是不義之財?我是窮人,可窮人協會會長我當的還稱職也稱心,你千萬別把我連坐了,受窮有受窮的好處,可以安穩地打呼嚕啊。受罪可慘囉。我寧肯受窮也不受罪!”
這下提醒了大夥,七嘴八舌地打問,斥責。
金布撿耶說:“梅行幹,你回答嘛,是就是,我們馬上作鳥獸散。不是呢,我們還是兄弟,跟着你走。我懶的出奇,油瓶倒了也不扶的角色。比烏褲子良還討厭受罪。你要是連累我去坐牢的話,我就跟你沒完。”
渥淪羅棣緊跟着說:“烏褲子良,謝謝你提醒了我。他媽的,老子剛從監獄出來兩年,好不容易混上個會長的差,你梅行幹要是再把我送進那個比火炕還煎熬的鬼地方,我就先砍下你的頭。”他舉起手掌,朝梅的脖子上做了一個砍殺的動作。
大島幸子的聲音尖厲:“梅行幹,你這回真是闊佬,請我們做事,招待的不錯。我們先要謝謝你。但是,話要說清楚,是非要分明。如果你沾上了搶劫、受賄、殺人越貨的邊,早說,快說!我們不好蒙也不好惹。哼!當妓女起碼收入豐厚,當囚徒那就一點快樂也沒有了。”
久博·布什聲色俱厲:“我以前賭博蹲過幾回號子,真他媽的不是人呆的地方。你老梅要讓我坐班房,我就叫先進停屍房。”
湯姆青田語氣柔和但語意兇狠:“老梅呀,你也不容易。希望連坐也不容易。不然,一切都會變得十分容易了。”
西西大巴一直在思考,大大島幸子催促兩次,他纔開口,言簡意駭:“身不正焉能正人?我們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決不能墮落犯罪。梅會長,紙包不住火。你必須說清楚。”
梅行乾麪如死灰,一言不發,不停地滿屋子轉悠。忽然,他站定了,指着大家咆哮起來:“都是你們,趁火打劫,把我拉下水,不,是推進火炕……”
哈!這下子渥淪羅棣、大島幸子、久博·布什、西西大巴幾個可逮着了,一古腦兒把所有怨氣全發泄到他的頭上:無賴,流氓,小人,想把髒水往我們頭上潑呀,沒門!是你想出風頭,興師問罪,嫁禍於人;是你心懷鬼胎,一心想把基因人打回原形;是你放着太平庵不住,要上芭蕉樹;是你要學獨磨俄及,反對基因人,還是想當地球之王……告訴你,梅行幹,我們不是單立淳厚,也不是福特,更不是三個報童,休想欺負我們。吃了你的吐不出來了,也不吐了,我們爲你做的,早就超過你所付出的價值了……
這些咒罵簡直就像一根根針,也像一發發炮彈,刺得梅行幹心痛萬分,炸得他頭嗡嗡作響,實在受不了,撲嗵一聲跪下,磕頭如搗蒜,一邊嚎叫道:“求求你們,別再說啦,別再說啦!求求你們啦!”
烏褲子良和金布撿耶原本一旁幸災樂禍,看着雙方爭吵不休,好不快活。他們雖然同爲國際協會會長,卻因實際地位不同,一向不被重視,因而寡言少語,只在心中暗自發怒或作態。此時,實在看不過去了,跳起來,一起吼道:“好啦!都別吵啦!”
接着,烏褲子良指着西西大巴,說:“你們幾個也差不多些好吧,看你們的兇樣子,恨不得把梅行長吃了。”
金布撿耶上前扶起梅行幹,替他拍拍躺在的灰塵,假裝心疼地說:“梅行長,別生氣了,小心弄壞了身子骨。基因再造可是天價,我們做不起呀!”
這一說,把大家都逗樂了,大笑起來。梅行幹氣不得笑不得,一把推開金布撿耶,跑進浴室,擦乾淨臉,跑出來,坐到沙發上生悶氣。會長們意識到剛纔太過分,都上前跟他說對不起,勸他,安慰他,直到他也笑了,才一起分析郵件的來歷。梅行幹嘲笑會長們太心虛,也太自私,只想着自己的安危,說穿了,不是怕坐牢,而是怕掉了頭上的烏紗。其實,哪有那麼玄乎呀。沒看落款嗎?旁波寧、寇正寶清、東方雄,三個聯合國的大人物,怎麼可能直接給小小會長們發郵件?沒看他們平常對協會的眼光和口氣呀,那簡直是不屑一顧。
他這樣一分析,會長們覺得很有道理,不免難爲情起來,連忙把話岔開,叫他趕緊商量如何同科學家們對陣。至於誰寫的郵件,老虎吃天,無處下手,查不到,不了了之罷了。
這件事,烏斯佐科夫從電子錄相中看得清楚,也弄不清楚怎麼回事,說給司馬和安黛茹斯聽,他們樂的大笑,都是梅行幹得罪的人太多,自食其果,纔不管他呢。後來,直到基因漢第一次見穆瑪德琳,才揭開謎底。
晚上八點鐘,月球村新聞報道了八位科學家在各自的宿舍接見八位會長並同他們對話,着重討論基因人問題的消息。八個現場排列在電視屏幕上,可以同時知道八個方面的消息,卻也有些顧此失彼。
冬尼莎與大島幸子面對面坐在她的書房寫字檯旁。她問她對基因人如何看法。她直言不諱地說,她對基因人並不瞭解多少,只是聽信了渥淪羅棣所謂“基因人可能會消滅妓女這個職業”的猜測,纔跟着他瞎起鬨。冬尼莎問她幹嘛要聽渥淪羅棣的。她如實相告,當妓女協會會長,男人們看她就想跟她上牀,沒有人對她有情有義。渥淪羅棣喜歡她,她認爲很難得,就離不開他了。要不是這樣,她才懶得上月球村來呢。冬尼莎見她直率,也就快人快語,說自己也不知道基因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從同行同仁的角度想,科學總不是壞事,不能隨便指責,更不能輕易的反對。兩人越說越近乎,最後,互稱姐妹,鑽進了浴室。
哈巴克和西西大巴在客廳里正襟危坐,話不投機,一個總說哲學,一個老說人權,始終找不到共同點,不歡而散。告別時,西西大巴陰陽怪氣地說:“大哲學家,人權似乎不在你的研究範疇啊,建議你今後拓寬研究面。”哈巴克毫不留情地回答:“多謝指教。哲學永遠都是高於一切的。科學家包括基因人科學,沒有攻不破的堡壘。”
柯布藍滿面笑容,請金布撿耶和他同坐在客廳的一張沙發上,問長問短,一心想教給他一些知識,尤其是落實管理部的指示,引導他認清基因人的好處。可是,金布撿耶似懂非懂,不住地咳嗽,藉以遮掩。他無可奈何,搖搖頭說:“會長,恕我直言,你不該跟他們攪和在一起。你是個好人,很單純。基因再造技術很神奇,能夠治癒懶病,你們的協會大有希望啊。祝你科學!祝你成功!”
烏褲子良坐在黑格的面前,捧着雕花白瓷碗茶,雙肘拄在茶几上,盯着窮困的問題,叫他解釋基因再造對窮人有何好處。黑格對基因人並不讚賞,冷言冷語,叫別做夢想媳婦,窮是自己不努力,要麼就是生了一窩娃娃,要麼就是吃喝嫖賭……烏褲子氣得大叫:“懶漢遇到個瞎子,找不到出路啦!”說完,拂袖而去。
金聖壽和渥淪羅棣坐在計算機房裡,談笑風生。先談生命的價值,金聖壽說人的生命都很可貴。渥淪羅棣說,獄友協會的會員都吃過虧,這一點感受都比較深,都想提升自己的生命價值,重新做人。金聖壽話鋒一轉,問他找到放跑侏儒的罪魁禍首沒有。他說哪裡能找到,第一個侏儒被搶走了,第一個侏儒又把他們全打傷了。失火的板子,雙晦氣。可恨的是,梅行幹執迷不悟。金尖銳地指出,他的看法不準確。梅並非執迷不悟,而是一意孤行。他要樹立新會長的威信,還要在基因人上頭撈稻草。渥淪羅棣告訴他,這些會長們都曉得,他一開始就把梅的五臟六腑看穿了。他有點像獨磨俄及,老是突出個人,應當接受基因再造。金聖壽順水推舟,叫他趕緊離開危險人物,免得惹火燒身。渥卻滿不在乎地說:“沒啥大不了的,不就是吃了幾頓好飯嘛,還能進監獄。”最後,說到對基因人的態度上,渥說他沒有認真想過,也不願多費腦筋。但有一點他堅信不移,就是沒有有誰能改變人的犯罪基因,改變了還得再長出來。金聖壽也說不出所以然,見好就收,送他出門。
馬洛斯和湯姆·青田對話,進行的非常艱難,因爲艱難而變的非常容易。馬洛斯強調基因人的經濟價值,肯定基因人很快就會降世,而基因人經濟很快就會形成。湯姆卻咬住情愛不放,非說基因人肯定會傷害地球人的情情感甚至是恩愛。馬洛斯看他生性固執,便繞個彎兒,問他有何理由如此肯定。他哪裡能說出個子醜寅卯,又急又羞,起來回踱步,竟然不辭而別。
久博·布什和錫伯克裡談的還算投機,但很浮淺,停留在基因人能否成功,侏儒是否基因人,華宇美智超在不在月球村,說到基因人中能是地球人類發展的必經階段,布什就像聽天書,目瞪口呆。錫伯克裡一貫不怎麼講情面,特別瞧不起不學無術的人,起身進書房去了。布什傻傻地等了一會,又叫了兩聲,不見人應聲,這才反應過來,灰溜溜地走出了門。
羊萬里與梅行乾的對話簡直就是場脣舌之戰——
梅會長,你們來找華先生,很不明智啊。
羊大科學家,你這話我可不愛聽。侏儒被搶走了,難道聽之任之嗎?你不該如此輕率,顯得沒有社會責任感。
社會責任感最關鍵的就是不能給社會添麻煩,不能對公衆事業袖手旁觀。你們不識好歹,干擾月球村管理,我好言相勸,有何不該?
我不是來聽你教訓的,而是要你引見華宇美智超的,你多管什麼閒事?
………
華先生日理萬機,與侏儒八竿子打不着,不會見你們,你們也沒必要見他。
你說沒必要就沒必要啦?侏儒不見了,侏儒都說他們是基因人,地球上說了,月球上也說了,九十億地球人,只有他一個研究基因人,怎麼可以說與他無關?我們不找他找你呀?你再說出一個研究基因人的來,我們馬上去找他。
你這是強詞奪理!
你沒有助人之心,也關心地球人民的幸福和快樂,有愧於科學家的稱號。
……
不管怎麼說,阿超阿娜不會造出侏儒,基因人絕對不是侏儒!你非要說是,空口無憑,拿出憑據來。
你非要說不是,你該先拿出證據來。哦,哦哦!你是有證據不肯拿出來,因爲侏儒是你造出來的。
胡說什麼?我又不是基因人科學家。你這是對科學家的污衊,會遭輿論譴責的。
輿論譴責算個屁!本會長當着旁波寧的面,就在聯合國民主廣場上,向全世界人民宣傳,假新聞是華宇美智超製造的,怎麼了?毫髮無損!連穆瑪德琳也沒敢放個屁,你羊萬里還想嚇唬我?
多行不義必自斃。我奉勸你還是懸崖勒馬爲好。不然,吃不了兜着走。
你懂個屁,那是嫌了。告訴你,我就在這等着吃基因人,生吞活剝,連骨頭也不留下。
哼!夠瘋狂的,可以給獨磨俄及跟班了。基因人是新新人類,將來航天、巡天,開發外星球,全靠基因人了,你吃不掉,獨磨俄及也吃不掉,任何人都休想,外星人也一樣,別想動基因人一根毫毛。狗一一泡屎,人狂沒好死。梅會長,我勸你多看看自己的腳下,小心啥時候摔下懸崖,或者被石頭絆倒了,被魔鬼吃掉了。
謝謝你的指教。但是我告訴你,死我也要反對基因人。
道不同不與爲謀。給你一條陽光大道你不走,那我也不勉強,就走你的獨木橋去罷了。
回到19984號宿舍樓,會長們都坐不住了,吵嚷着要回地球村。本來,到月球村來,是要遊山玩水,充分享受外星球和殖民地風光的,沒想到處處遭白眼,還幾次遇險,差點丟了命,一點興趣也沒有了,還賴在這兒做什麼,難道要等管理部下驅逐令?
梅行乾死不甘心,但是孤掌難鳴,不得不掏錢買票,第二天一大早,一起登船回返了。
八會長月球之行的情況及時而準確地報到了國際警察廳,旁波寧馬上當面報告穆瑪德琳。她認真地聽完,冷靜地說:“山雨欲來風滿樓,繼續努力,不可絲毫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