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卞劍春的電話,牛耳大丁心中頗感畏難。
照職業來說,牛應當甚至是必須服從卞部長的指示,盡最大努力滿足卞的一切要求。牛是美魯林齊市公安局長,卞是A國警察總部部長,警察系統的最高領導人。俗話說,官大一級壓死人。牛與卞之間可是差了四五級之多。卞的指示,他只能服從,只要說是是是就成,壓根不能說犯不犯難。
可是,從極耐羞在小寒山雪崩中失蹤之後,市長韓風凌就私下裡交代過,此事非同小可,極耐羞極可能就是基因漢,極可能引起狂風暴雨,必須小心伺候。“你這個市警察局長啊,必須和我這個市長穿一條褲子。這是基因人政治所決定的,不以你我的意志爲轉移。”韓在多種場所跟牛這樣說過。
當克蘿蒂接受了特殊使命,向A國進發的時候,旁波寧廳長就向卞劍春部長打了招呼,實際上是指示和要求,叫A國警察系統全力配合尋找基因漢的行動。什麼行動,他沒說,卞也不問,這種事情全靠心領神會,不大好說清楚道明白。偵探工作嘛,總是神秘些比較好啊。而這神秘首先得從偵探者自身做起。
卞劍春對旁的指示心領神會,前面的一系列部署早已告訴這位同樣是久經考驗的老幹探,後面的工作最最主要的,是千方百計尋找到基因帥哥。旁波寧來指示了,說明國際警察廳開始行動了。基因漢是A國人,A國必須密切合作,正可謂義不容辭,義無反顧。
A國如何合作?卞當然也思考成熟了。基因漢從小寒山雪崩之後悄無聲息,美魯林齊可是基因帥哥留下最後足跡的風水寶地,A國與聯合國的偵尋合作,必須在這個邊城開始。
於是,卞果斷地給牛耳大丁下達了任務,要他做好一切準備,配合國際間尋找基因帥哥的各種行動,包括三個大富豪懸賞尋孫的行動。
本來,牛耳大丁也十分贊成密切合作。他參加了與藍星侵略者及其走狗們的一系列殊死搏鬥,心中自然十分憎恨他們。他也是基因人事業的支持者,對基因漢也有着特殊的好感,盼望他還活蹦亂跳的生活在地球村,最好是讓他所在的邊城找到,那可是又一大奇功,弄得好,穆瑪德琳大主席還可能親手給他這個邊城的小局長頒發獎旗獎金什麼的。
於是,他雷厲風行,向全市警察們傳達了卞部長的指示和要求,一面向韓風凌市長報告了落實卞部長指示的情況。不報不行啦,這可是警局的紀律,誰敢不執行呢?
韓市長很快批示了,一句話,冠冕堂皇:堅決落實,抓出成效。
牛耳大丁得到了尚方寶劍,心中自然高興,準備放開手腳來做。沒想到,剛取回韓批示的文件,還沒來得及看,韓的電話就到了,要牛馬上到他辦公室去一趟,有要事相商。
到了辦公室,卻沒有商量什麼,只是韓不停的說,牛不停的記。說來道去,其實就是一個意思:所有配合行動,都必須向市長報告,然後,才能下達,才能上報。牛當即表示不解。韓莫測高深的說:“你我都是邊城人嘛,要爲邊城謀利益嘛。這是基因人政治客觀使然嘛。”
韓市長的話中,顯然註明了,不管國家的國際的來人來信,只要與尋找基因漢有關的案情,都得讓他這個邊城的市長知道,而邊城的一切行動卻不能讓外面的人先知道。
“這行的通嗎?”。牛實在憋不住了,把心一橫,這樣問韓。
韓的臉上頓起慍色,教訓道:“你想得通就行,可以做邊城的紅人。若想不通就不行,邊城人民就拿你當罪人。A國人民,地球人民都會拿你當罪人。本市長提醒你,三思而後行噢”
一頭是頂頭上司,一頭是頂尖領導,孰輕孰重,誰取誰棄?牛耳大丁一時猶如冰上過河,進退兩難。思來想去,他把心一橫,命令自己: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別人都不看,就看多那昆甫。
於是,他照舊開會,把卞部長的指示要求,統統傳達到了每一個警察,嚴厲地對大家說:“必須與藍星人及其走狗們血戰到底,完全徹底的支持基因人發展事業,把腦袋瓜子掛有褲腰帶上幹,幹到底了。”
韓風凌自然及時準確地得到了消息,深更半夜,派了幾個說不清啥身份的人打上門來,把牛請到了一家賓館的豪華包間裡。
韓命隨從們全都退了出去,單刀直入地問牛爲何與他唱對臺戲,是不是想學張東方?
牛心中覺得韓十分幼稚可笑,嘴上卻敷衍道:“市長,會還是必須開的嘛。”
“我說的不是開會,是開心。”韓的臉上佈滿了陰氣。“你打心眼裡就想跟我這個邊城人民的好市長唱對臺戲,唱得很開心,唱過了更開心。”
“市長,我一向對你言聽計從,俯首帖耳的。哪裡敢跟你唱戲?給我一萬個膽子,我也不敢啦。”
“不錯”韓厲聲道。“以前,你是不敢。可現在不同了。小寒山雪崩,爲你製造了莫大的榮譽和光環,你驕傲自大起來了。這回呢,你有了朝庭大官撐腰啦,對我這個小小的地方官就趾高氣揚,脖子昂到天上,眼睛也長到頭頂上去啦。”
“不是這樣的”牛委屈地說。“從警察工作說,我對上頭的指示也得應付嘛。”
“你閉嘴我說話不許你插嘴。”韓兇狠地說。“我沒功夫跟你磨牙。你聽着,你與誰配合我都不管。但我必須管你與我緊密配合,就像不準那個極耐羞小子耍猴一個樣。明白了嗎?”。
“不明白你老是基因人政治,我對你的政治可不大懂。”
“好啊”韓奸笑道。“癩蛤蟆掉枯井——你不懂(撲嗵)。那我就讓你懂。”
接着,韓又把他前幾天給牛私下交代的話重複了一遍。牛說可能不行,國家警察總部的指示必須不折不扣地落實,會已經開過了,指示要求都傳達下去了,就像潑出去的水,絕對不能再收回來了。
韓不由仰天大笑,說:“原來你是說這個。本市長沒叫你撤銷會議的意思呀。你的會開的非常好。我也還要在全市領導大會上大講特講,緊密配合各個方面,盡最大努力把基因帥哥尋找回來,爲基因人事業的發展努力奮鬥。”
“那市長你是要我怎麼做啊?”
韓換個口氣,嬉皮笑臉的說:“兩手啊一手對外,一手對內。一手對別人,一手對自己嘛。”
“這不是兩面三刀,兩面派了嘛。”
“形勢逼人啦”韓叫了起來。“你不懂政治,稀裡糊塗,所以高枕無憂。我不像你。我要跟着穆瑪德琳跑,學她玩基因人政治。不妨告訴你,我研究的結果發現,超級大美女的基因人政治玩的過了頭,騎虎難下了,只能一條道走到黑。下一步,不管基因帥哥,超級大美女的基因帥哥,找到還是找不到,一場別有風味的大雪崩還會來臨。”
牛隻搖頭,表示根本聽不懂,叫他說明白點。他用嘲笑的口吻說:“你這輩子恐怕只能是個當警察的命,而且是小小警局局長,再也別想往上爬了。本市長日理萬機,哪裡有多少時間給你上課,對你啓蒙教育。一句話,還是照本市長前頭給你的指令辦,不得有誤。”
“不得有誤?”牛覺得難以接受,“我要是不聽呢?”
“你我本是一條繩上的兩個螞蚱,我爲咱哥倆好,不由你不聽。”
“此螞蚱非彼螞蚱若果我誤了你的事呢?”
“笑話”韓不屑的說。“我是市長,大你兩級半,豈容敵人逞兇狂?”
“啊?你要把我當敵人?那你又當如何?”
“唱戲呀或是逛風景。”韓邊說邊打開了市長專用的全息網,調出《鍘美案》,看了幾秒鐘,又調出小寒山雪崩的資料,定格在基因漢的屍體上,笑眯眯地說:“牛局長,我的牛局長,看明白了吧。”
牛看了,不由赫然,脫口而出:“市長,你不能這樣啊”
韓慢慢地搖到他的跟前,捏捏他的臉巴子,皮笑肉不笑的說:“你怕什麼?不過是幾個網上的鏡頭而已。用哲學的觀點看,僅僅是可能性,又沒轉化成現實性。你走吧我還有一個重要約會。回去再好好想想。跟老婆孩子,還有父老兄弟的,都說說,集思廣益嘛。”
牛耳大丁回到家,心中簡直就像開了鍋啊。韓手握重權,人們都說縣官不如現管。這次尋找基因漢的行動,儘管有卞劍春旁波寧這樣的高端官員撐腰,甚至於還有穆瑪德琳做後盾,可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呀,鞭長莫及喲。萬一韓真的要鍘美,真的要埋屍,玩莫須有,株連九族那一套,牛耳大丁只能學多那昆甫了。如果不能學多,那又該如何是好?
牛想了好久,按韓指點的,含沙射影地給老婆和兒子說了,又到父母和親朋好友家裡轉了轉,問了他們如何處理類似的事件,他們都模棱兩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後都叫他自己斟酌。老婆和父母還責怪他沒出息,沒主見,局長越當越沒精神了,這麼樣的案子還拿來難爲家裡人。他哭笑不得,自家有苦自家知,回到局裡,看了一夜的小寒山雪崩錄相,清晨,把心橫下來,給卞劍春發了一條信息——
工作已全面部署,但沒有重要發現。容再努力。
卞看了信息,不由犯起嘀咕,覺得牛有些不對勁,決定如實報告旁波寧。
旁波寧收到了卞劍春的非常特別的情況報告——
美魯林齊不等於牛耳大丁等於大白圈。
這句話很俏皮,不動聲色地把複雜的事情說簡單了,巧妙地反應了牛耳大丁的不配合,也道出了A國警察總部的無奈,牛雖然是美魯林齊市公安局長,卻不等於就能操縱該市的全部警務,他配合國家國際暗尋基因漢的工作不一定能盡忠盡職,就像是一個白圈圈,對他希望越大,白圈圈也就會越大,再大也是白搭。
旁波寧看過了,啞然失笑,拿起手機,複製改編了卞的信息——
美魯林齊不等於牛耳大丁等於大白圈不等於又=小寒山。
這條信息同樣非常俏皮,意在告訴卞:你會玩俏皮,我猴精比你還會玩嘞。你看,本廳長在你的含蓄和譏諷中又加上了這樣的意思——你的見解對,但已在我預料之中;我要提醒你,他牛耳大廳不是救世主,我們不會僅僅依賴他;他配不配合,都不會阻止我們去小寒山;去了小寒山,就由不得他了。該要他配合的,他還得配合。不該他配合的,根本就不去找他。
卞看了信息,覺得旁的言詞之中,有了輕視他這個大部長的意思,氣得大發脾氣,罵道:“牛耳大丁,都是你這個軟骨頭惹的禍,讓旁大廳長小瞧了A國。”想想放心不下,給旁打特密電話表示歉意。
旁卻若無其事的說:“不必,不必呀。原本就沒想靠誰。你我不都習慣於此了嘛。”
放下電話,旁波寧馬上給克蘿蒂回覆信息,要她自己努力,挖掘線索,千萬別找別人,以防節外生枝。至於時間,那不是問題,可以往後順延。
克蘿蒂萬萬沒想到,曾經朝夕相處,共同對敵的牛耳大丁竟然也站到了不可依靠的行列,不由感嘆自己運氣不好,感嘆基因帥哥命運多難。牛不切實配合,暗探基因漢的工作又要增添多少麻煩,而基因漢的命運又要出現多少險惡?萬一,萬一牛耳大丁屈於誰的yin威,忘乎所以,鋌而走險,派出人手百般阻撓暗尋基因漢的工作,那該如何?啊呀萬一這個軟骨頭實在被壓得喘不過氣來,明哲保身,苛延殘喘,對基因帥哥下毒手,那,那那……
克蘿蒂不敢想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