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清晨。
古鳳蝶起了個大早,用黑漆麻烏的羽紗衣帽和圍巾把頭臉遮蓋了個嚴實,頂着冷烈的晨風,踏着細碎的步子,走進了神昌市火車站,跨上了市郊列車,半個小時之後,她在該市直轄的永福縣火車站下了車,鑽進了縣郵局,不緊不慢地將一封信塞進了郵筒。
“基因鵬!基因鵬!”畢生棟樑身穿當地農民習慣於四季穿着的黑馬甲,立在報刊亭前,邊翻着報紙,邊向馬大卡報告跟蹤的新情況。“黑蝴蝶進了郵局,發了一封信。”
“基因鵬明白!繼續監視!看她再向哪兒撲騰。”
馬大卡剛剛回答過畢生棟樑,又接到了梅豔四季的報告:“我是花梅仙!鋸子開始鋸木頭啦!”
“好的很麼!”馬顯然有些興奮。“鋸子怎麼着也沒我們的花梅仙神奇,跟上去!看鋸子會鋸上啥木頭疙瘩。”
“花梅仙明白!”梅堅決的回答。“保證叫鋸子向東而不能向西,打狗不敢攆雞。”
居美金身穿一套藍色休閒裝,從他的單身宿舍樓中走出來,從自行車棚中推出一輛破舊的自行車,踏上去,從衛生防疫站的大門騎出來,急衝衝的向神昌火車站奔去。
梅豔四季急忙徵用了一個男子的自行車,悄悄跟上居,心中自語道:居美金啦,你要鋸誰?跑不了是你的妻子嘍!
梅和畢分頭盯梢。都絲毫不敢馬虎,可謂目不轉睛,細緻入微。就在前半個多小時。梅扮作清潔工打掃樓梯時,看到了居美金打開了他的宿舍門,從郵遞員手中接過一封信,驚訝的脫口而出:“啥呀?電報?新世紀還有這古老的……”“你就快簽收的啦!”郵遞員小夥子不耐煩的說。“就因爲新世紀嘛,才無奇不有哇!基因帥哥都誕生了,這電報有啥大驚小怪?你看啦,還是藍星球拍過來的呢。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我送到了你手裡頭就得了。”
簽收過了,居很是愣了一陣子。嘴裡嘀咕着:“藍星球拍來的?藍星球拍來的?怎麼能拍來呢?不是剛剛成立了外星邦交部嗎?文森特專門發佈過新聞的,沒有和藍星人建立正常邦交關係呀,怎麼會有這電報呢?”他在地上轉了幾圈,忽然像抽瘋似的跳起來。大叫道:“天啦!莫不是霸宇宙和狂八千還有震地狐他們搞的鬼喲?找不到基因帥哥了。就來找我啊!古……不!原來是藍星侵略者到神昌來涮,涮蝴蝶又捕蝴蝶啦!噯喲喂!他們冬瓜抱不過來抱葫蘆啊!欺負到我老婆頭上了……哼!涮蝴蝶,捕蝴蝶,公蝴蝶,母蝴蝶,他媽媽家的,老子我還沾點邊,俺老婆她呀。八竿子打不着哩!纏他藍星球個球球球啊!欺人太盛!欺地球人嘞!啊呀呀!藍星魔鬼們是不是抓了我老婆的酥胸啦?嗨嗨!俺老婆的胸啊,可比福特的還軟乎哩!哼!欺負我可以。就是不準欺負俺老婆!朋友妻不可妻嘛!宇宙王都說了,要和地球人交朋友的嘛!龜孫子,言而無信,出爾反而!乍辦嘞?穆瑪德琳超級大美女說的好啊,同他們血戰到底!”
這樣發了一通亂糟糟的思慮,居晃晃腦袋,緩過神來了,打開電報來看,只見上面寫着——
阿金:你好!阿琪這幾天老做惡夢,夢見你血淋淋的,頭沒了,脖子上掛着兩個紙袋袋,蠻好玩的,卻又很恐怖。我想,你是不是出事了,被基因漢或是被藍星侵略者涮了?打電話你總是說什麼都好,我哪裡能相信啦!不聽你的了,趕過來啦!坤京到神昌的g3188次,今箇中午兩點三十分到。你要是平安無事,就去接我。有好多好多心裡話要說,見面了,踏實了,相擁相偎着慢悠悠的說給你聽吧。
夢,夢,夢你個娘稀b呀!居老大不高興的嘟囔一句,忽而興奮的叫道:“親愛的,來的好啊!嘿嘿嘿!這藍星球的電報來的還真及時了,老居我放心啦!見了面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居在屋裡鬼喊鬼叫,梅豔四季在屋外,一邊偵聽,一邊回想,根據她的外部調查,坤京公安局反饋過來的情況,說居跟老婆婁琪琪結婚十多年了,還沒有孩子,因爲阿琪執意要等什麼基因再造,說阿超阿娜上了月球,遲早一天會研究出基因人配方,她就是要等,自信一定能等到,只須用心攢錢就是。居美金執拗不過她,就放棄了調到坤京的多次機會,甘心分居兩地,藉口是在神昌工資高了一倍,爲等待基因再造非常值得,必須的。憑心而論,夫妻倆雖然貌合神離,卻也能湊合着往前走,始終沒有離異。在外人看來,兩人在感情上還很是難捨難分哩。其實是,居天生十分好面子,怎麼着也不肯向別人透露夫妻不和的真實一面,反而故弄玄虛,每每有意給外人大講特講,他老婆有主見,看得遠,抱負大,堅持要基因再造個兒,絕對正確。特別是,她在家撐持家務,照顧雙方父母,非常不容易,他真是愛妻子愛到骨頭裡了。
哼!梅豔四季不由地心生鄙夷。這個見利忘義的傢伙,盡他孃的自欺欺人。不過嘛,也得承認,這個見利忘義的傢伙還算講點感情,對藍星人恨嘞。再說嘍,儘管他十分不願意妻子這個時候來看望他,卻還是日雞馬慌的來接站了。
g3188次客車緩緩駛入神昌火車站。居美金眼睜睜望着流動的長蛇陣,怎麼也看不到那張他並不很喜歡又不願忘卻的面孔。
月臺上人走光了,還是沒有看到他巴望出現的那張熟悉卻不怎麼熱戀的面孔,不由地氣惱起來。罵道:“狗日的,阿琪,你又涮了老居一回呀!娘希b。老居我沒讓藍星人涮着,卻被自己的墊被捂了鼻子噯!”
又一輛客列從他面前駛過,阿琪仍然沒有露面,他扭頭怏怏不快地走出車站,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覺得阿琪真的被藍星侵略者或是基因漢涮掉了。
走出站來,走進自行車棚裡。推上自行車,他懶得不想往上跨,步履蹣跚地往街上走。
梅豔四季不敢怠慢。也推着自行車,不遠不近地跟在他的身後,不時地用兩眼的餘光掃視四周,希冀發現另一個跟蹤居的人。
居悶悶地向前走着。到了一個小集市的巷子。忽然覺得肩頭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驚慌地回過頭來,驚炸炸的喊道:“阿琪!怎麼你在這兒呀?車早點了,你早就下車啦?”
他的面前站着一個穿着華麗的美人兒,一身四季春粉紅旗袍紮實惹眼,從相貌上看,一點也不用懷疑,她就是阿琪琪!
“你這個該打屁屁的。存心不願接我,硬是磨蹭到現在纔來。”阿琪琪嬌聲嬌氣的說。“你說。你的基因是不是突變了,還是心裡想着花蝴蝶呢?車早點了,我早下車了,狗屁二十四呀!是老孃我準點到了,而你這個沒良心的晚點了半小時噯。”
“啊?”居的臉上猛升起一片疑雲,“你不是阿琪?你是誰?”
“噯喲喂!你真是狼心狗肺了,竟說我不是你老婆了,是不是你又娶了一房太太啊?”
“阿琪從來都不罵我孃的,再說了,她根本不知道什麼蝴蝶。你不是她,你是古靈精怪,學我老婆的銀玲聲調,球毛不頂,憋腳透啦!”
那女人立即正色,壓低聲音說:“居,算你聽力基因特優啦!呶!你沒接上阿琪,權且把我當成老婆不是更好嗎?”
“啊?你怎麼知道我是接阿琪來了,你也來接人,一直在車站裡候着的?”居疑竇大開,耐着性子問。
古鳳蝶得意地笑了,輕狂的說:“嗨!你這個大傻b,思維基因弱弱的,連這個簡單的問題也解不開。不怕你知道啊,我就是藍星人嘞。”
“啊——”居儘管得到了解釋,還是大吃一驚。“你是藍星侵略者?一夥的,一個枝枝上的王八?藍星人拍的電報,是從你的魔掌中發給我的,你他媽的真是屁眼上插蘆花——假充大公雞!”
“嘻嘻嘻!看把你氣得,鼻子都要朝天了。嘿嘿!氣也沒個球毛用。不是大公雞,而是小母雞。”
“我不管你是公雞母雞還是小雞,馬上告訴我,你乍搗的鬼?你把我的阿琪怎麼樣了?我警告你,你敢對她下手,我就叫你雞飛蛋打。”
古鳳蝶把鼻子狠勁抽了一下,鼻樑中間折成幾道皺紋,“嘿嘿”一笑,說:“阿金啦,別說阿蝶小瞧了你喲。你吧,什麼都不知道和什麼都知道一個球樣噯。我對誰下手,我雞飛蛋打,對你也都一個球樣。什麼球樣呢?那就是你必須是老頭子的褲襠——球不頂!所以嘛,你必須做基因再造。要再造嘛,你就老老實實地跟我配合,把寶貝疙瘩快快的交給我。”
接着,古說,她本想把居接到一個小衚衕裡,軟磨硬纏,要他說出兩個檔案袋子的真實藏匿點,最好是帶着她到點上挖出來,當面交給她。如果不能這樣圓滿,那就把複製品全都交給她。可是,她思來想去,覺得這樣不妥,一個是怕被跟蹤或監聽,另一個就是怕有人打二梢,黑吃黑了。眼前這陣子,可是全地球村都在盯着基因漢,盯着這個大帥哥的一切。所以,她吩咐他再不要打電話和她聯繫,相互間也不要見面。可是,她心中明白,兩人非要見面不可,否則,戲就不好演下去了。所以,她挖空心思,想出了這個藍星人拍電報的鬼把戲。
居聽得雲裡霧裡,似信非信,古並不管他表情如何,像是隻圖自己嘴皮子快活,自顧往下說,什麼一件寶貝被捕蝶隊的人搶走了,蝴蝶婆十分惱火,要殺要剮的,還是她好說歹說,她才鬆了口,答應不找居的麻煩。可她說死罪可饒,活罪難免,硬是命令古將一個複製的檔案袋中的資料全都張貼到了大街小巷之中,又給神昌市的兩位市長寫了恐嚇信。昨晚上,蝴蝶婆像是幽靈一樣,附在她耳朵根下,陰森森的說:“黑蝴蝶,另一件寶貝再弄不到手,再美麗的蝴蝶都是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