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因漢一路狂奔,想早些趕到村子裡。不意,在村口的路上又碰到了那三個惡人,真是冤家路窄。
一見到他,崔肥便衝上來抓住他,惡狠狠地說:“野人,你敢叫老虎害我們。老子把你大卸八塊。”
簡熊也瘋了似地抓住他,吼道:“都是你這個野人壞了我們的事,斷了我們的路,還破了我們的運氣。不殺你難解我們心頭之恨。”
老邵喝道:“住手!你們怎麼忘恩負義呢?他救了我們的命嘛。我們要好好報答纔是嘛。走,送他到我家中,給他吃飯,換衣服。”說完,朝兩個使個眼色,兩個會意,假裝客氣,一邊跟基因漢說話,一邊帶着他往前走。
基因漢不知是計,信以爲真,說了幾遍感謝,順從地跟着他們往前趕路。天黑了下來,張口不見牙齒。路越來越不好走,跌跌撞撞地前行。他一次又一次地問,到了沒有,怎麼還沒到,要多久才能到,他們總以就要到了來搪塞。他終於感到不對頭,不無驚慌地喊道:“你們要把我帶到哪兒?我不走了。我要到那個村子去。”
此時,老邵兇相畢露了,拍拍他的臉,獰笑着,說:“這就是村子呀,大得很嘍。我們都在這村子裡住,你就在這村裡好好安息吧!”三人大笑一陣,轉身跑了。黑暗中,基因漢怎麼也看不清他們的去向。他瘋了似地喊叫一陣,四野沒有迴應,連山谷中也不如了。他絕望地坐到地上,覺得軟軟的,用手一摸,有磨擦感,驚得跳了起來——這幫喪心病狂的傢伙,竟然恩將仇報,把他矇騙到了沙漠之中。
絲毫光線也沒有,看不見任何參照物,完全不辨東南西北,多麼聰明的基因漢此時也無法確定前進的方位,索性不走了,躺下休息。可是,沒睡多久,便覺得寒冷異常,身上的樹葉衣服似乎一點也不管用,凍得上牙磕下牙,不得不爬起來,活動手腳,仍然不頂事,忽然記起沙漠之夜的高溫差能把人凍僵,不由地哆嗦一下,不管是何方向,沒頭沒腦地向前走。走啊,走啊,不知走了多少路,也不知走了多少時間,身上的寒冷漸漸少了。
可是,肚子又咕咕叫喚起來。摸摸身上,什麼吃的也沒有,只得硬撐着。
好不容易捱到了天亮,仔細一瞧,四面都是沙包,在朝霞的輝映下放射着刺眼的金黃色光芒。
他意識到,沙漠裡的新一天,意味着新的折磨和煎熬,應當趁着清晨涼爽,繼續向前趕路。
他在心裡反覆唸叨着:前進,前進。朝着一個方向,管它是死是活,走到盡頭爲止。
他開始後悔,不該使性子,和家人們鬧翻了,這真是太平庵不住,要上芭蕉樹,自己糟踐自己。
他想到了死亡,一點也不恐懼,死就死了唄,我有幾條命哩,死了一條再用第二條,第三條。
他同自己開起玩笑來,自言自語:基因漢,帥哥,你怎麼混的這麼慘?剛剛來到這個世界,才兩年,就要回歸啦?噯噯,帥哥,你的心上人真的是穆瑪德琳這個世界大總統,超級大美女麼?她現在知不知道你離家出走了,知不知道你快要死於非命啦?她知道了會怎麼樣呢?哦,對啦,克蘿蒂知道不?她要是知道,一下會不顧開始地來找我的,我們的親密無間使她永世難忘啊。她雖是傳統人,可她的第一滴血和我的一樣純潔呀。哈哈,阿娜,我喜歡她,總把我自己當成阿超,而把她當妻子。唉,現在不行啦,腦子裡頭全是母親的概念了,可她真的能當我的母親嗎?你看她,關鍵時刻,不幫兒子,算什麼母親啊?
他的語氣越來越弱,說不動了。絕望地朝大沙漠四處張望一下,無奈地搖搖頭,繼續一步一挪地朝前走。
在沙漠中穿行格外消耗體力。走了一會兒,基因漢便走不動了。飢渴難忍,實在受不了,便拽下身上的樹葉充飢。樹葉粗糙,難以下嚥,沒嚼幾口就吃不下去了,氣的猛一下扔個老遠。
基因漢孤掌難鳴,就這樣在大漠裡不斷前進着,不知不覺,步入了大漠腹地,身上的樹葉吃光了,剩下樹枝。無奈,他又用樹枝嚼着解渴充飢。
太陽升上頭頂,樹枝很快被曬乾,變脆,沒水分了,嚼不動了,直覺得頭頂上有個大火爐在燃燒着,越來越猛烈,背上的皮膚開始發燙,隱隱乎覺得快被烤熟似的。
傳統人有句老話,叫做天空的太陽,總是一視同仁。
這句話,真是顛撲不破的真理。然而,這句話可是誤導了不少人。或者說,許多人都被這句話所感動,沒有再想這句話還得補上一順什麼,纔算完整——正因爲一視同仁,結果卻根本不能一視同仁了。因爲,任何人都必須在屬於自己的不盡相同的時間地點和條件下生活並運動着,並不處於絕對相同的地點和時間段,你基因漢此時此刻,只有一個人置身於大漠之中,再無另外一個人同他一樣,接受烈日的殘酷考驗。這對第一個基因人來說,真是太不公平了。
他把褲子脫下來,頂在頭上,光着全身向前挪動腳步。這樣堅持了一會,他便一頭栽倒在地上,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