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山雪崩已經過去了三天。
昌連山的風雨一下就下了三天,還不肯收手,硬是嘩嘩啦啦下個不停,活像有誰捅破了天,或者是開罪了龍王爺,滂沱復滂沱,從朝到暮,從早到晚。
華繼業佇立在窗前,凝視着如柱的雨水,感覺不是在辦公室,而是在雨空裡,心中像被雨水沖刷着,全然沒有清靜和乾爽,腦子裡只有一個概念,基因人孫孫在哪裡?
華宇美智超愣愣地站在窗前,直愣愣地盯着雨柱,心中像十五個水桶打水——七上八下,大腦屏幕上有兩個字幕上上下下,來來去去,基因漢死了?基因漢活了?
滬莫瑪柏莎默默地注視着窗外,窗外一片漆黑,萬物皆被可怕的黑夜吞噬了,唯有那不屈不撓的聲音——風聲,雨聲,吠聲,車聲,歌聲……不停地打破黑幕的重壓,發出憤怒的吼聲——
基因漢,你在哪裡?
阿漢,你快回來呀!
我的兒子,你一定……
再見吧,媽媽!……
若是我在戰鬥中犧牲,你把我埋在那山崗上……
現代化的神昌城中傳來陣陣歌聲。
什麼犧牲?老掉牙了,還唱啥唱啊?她惱怒地自語道,“啪啪”兩聲關上了窗子。忽又打開來,笑道:“知理不怪人啦。人家又沒丟失兒子,何樂不爲?人家又不知道你失去阿漢,不知者不罪嘛。”又打開窗子,仍讓雨點飛測進臥室來,伸出手,接着了一些雨點,聞聞,添添,接着說:“酸,澀,阿漢,莫不是你的淚水?你受苦啦!回來,媽媽給你……”
我站在獵獵風中……
江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都負笑談中!
歌聲再度隨風傳來。她擡眼向遠處望去,神昌城中一片燈火,不由笑了,提高點聲音說:“燈火也不怕黑暗,要同夜魔血戰到底,而且,不獲全勝,決不收兵哩!”
業洋在窗前來回走動,顯得非常煩燥,簡直就是心煩意亂。三個月了,她這個小姑可是像媽媽一樣朝思暮想啊!她的思念之中,還帶着絲絲甜情蜜意,她對基因漢產生的每一種感覺,也就是戀人般的感覺,不知爲何,總是剪不斷,理還亂。三個月了,阿漢,你到底去了哪裡,究竟是活着,還是從地球村消失了?沒有答案,這個問題,她不知回答了多少次,都是交的白卷兒,啥時候交紅鄭兒呢?同樣沒有答案。
瑪甘捷琳倚靠在窗前的大衣櫃上,側着已經顯見鬆馳的身體,望着窗外的風雨之夜,心中就像一個大炒鍋,不斷地發出爆裂的聲音:啪!打死獨魔俄及了。啪!打死穆瑪德琳啦!啪啪!打死王拓基了。啪啪啪,打死了基因漢。啊,啊呀!瑪甘捷琳,你瘋啦?基因帥哥怎麼能打死?要用他做大事的嘛!快,快快!叫他死而復生吧!
王拓基雙手抱胸,手託一巴,一回看着窗外,一會又看看人造**。基因漢出走之後,這座中心之核心,取名爲基因再生堂的大樓,主要的技術監督力量,除過阿超阿娜,就是他了。基因人夫妻時不時總要找他商量這事那事,他覺得自己受到了特別的尊重,發揮了特別的作用,也有了特別的榮耀……基因漢是死是活?基因人老大死在小寒山了?第一個基因人如果回不來,這中心裡,不!全世界不就……他握緊雙拳,輕聲自語:“黑夜,求求你,別再敗給朝霞。”
風雨繼續張揚,華家人仍然各自想着心思,中心的所有人,都在想着基因漢。
基因漢,你在哪裡?
基因帥哥,你死活也得有個消息?
基因人老大,如果你無聲無息地消失了,中心便會化爲一堆tdhu臭狗屎。
夜已深深。
神昌城中的燈火不再炫耀,暫時把天地全然讓給了黑夜。
二十四點鐘了。中心規定的熄燈時間到了。
集體宿舍的燈光一下子全部關閉。
個人宿舍裡的燈光也隨之熄滅。基因帥哥出走以來,華家人心情都不好,不準任何人加班工作。加班有何用,基因漢的五道鎖誰也打不開的。
站在窗下的人們並沒有寬衣解帶,各懷心思,與黑暗融爲一體。
黑暗中,兩隻大黃色飛碟從中心的圍牆上輕輕飄過,落在了辦公大樓前面。不一會,華繼業的辦公室門被敲響了。
“阿超嘛,又睡不着啦!進來吧!”
門開了,一連走進三個人來,都穿着黑色制式防雨衣。
華繼業不由“啊喲”一聲,脫口而出:“林主席,怎麼是你們,怎麼也不打聲招呼,我們好迎接呀?”
林主席笑着,幽默的說:“基因帥哥的爺爺,哪裡敢勞你大駕?我們又是不請自來,豈敢咋咋呼呼?”說完,閃到一旁。
多那昆甫上前一步,與華握手,問過好,把江河常青讓到前面來。江同華繼業擁抱了一下,說:“有機玻璃大王,基因人之父的父親,工因人老大的爺爺,好久不見,真想你呀?”
華繼業請三位在沙發上坐了,尖刻的說:“科委主席,聽你這口氣,深夜造訪,是要掏口袋,還是要掏我的口袋來了?”
江哈哈一笑,說:“你老華呀,總是精確無誤。但這回你錯了。我們A國現在是全球第一富國,可不是你爺爺那一輩,也非你兩歲時候的A國嘍。不是跟你吹呀,你就是想捐個千兒八百億,林主席還不一定肯接受哩!”
林哈哈一笑,說:“不開玩笑了,深夜造訪,顯得有些不禮貌,先道個歉,請華老原諒。”
“不必客套。”華繼業直率的說。“不請自來,自有你們的道理,我不管那麼多。就請直說,有何貴幹?多部長也大駕光臨,肯定不是一般小事嘍。”
多那昆甫呵呵笑道:“華老就是華老,寶刀一點不老啊,鋒利的很嘞。真人面前不說假說。明人面前不說暗話。我們專門不拜訪基因帥哥的。他睡了沒有?”
“睡啦!”華繼業心中着慌,嘴上卻硬梆梆。“這幾天他老是熬夜,馬上到基因人證生的時間啦,不敢掉以輕心,天天連軸轉,輕的嘛。怎麼,要不要把他叫起來?”
華繼業以進爲退,想着這樣一說,林等肯定會客氣地說那就不打擾了,就讓基因漢睡個好覺吧,沒打想,林主席就坡騎驢,說:“我們想他想的也發慌,就請華老叫他來吧。”
華繼業心中暗暗着慌,嘴上還是硬撐着,笑道:“請你們稍等片刻,我去叫他。”
多那昆甫朝林遞個眼色,說:“華老,我們乾脆跟着你,去他宿舍好了,省事呀!也顯得對基因人非常尊重。”
華繼業不肯,叫他們稍等,別太着急,他一會就回來了。
華繼業快步走出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