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寶正清不知道,他之所以被傳上受審席位,雖是東方雄親筆所寫,卻並非東故意作難,要出他的洋相,而是紐卡頓和湯姆悄悄上演的一段奏鳴曲。
紐卡頓雖然也屬於那種只要做了就做到底的狠角色,但他作爲一個大國總統,已有三年多執政經驗,心中非常清楚,凡事不可一根筋,政治這玩意兒,活像現代的月地全語言網絡,什麼國傢什麼地區都融會貫通,真正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中有他,他中有你還有我,除了我你他還有張三李四王二麻子,太豐富,太複雜,太善變了,絕對不能一意孤行,一定得是吃在碗裡,還望着鍋裡,佔着這個茅坑,不拉屎可以,但切不可以不偷偷地盯着別的茅坑,不然,你就慘了,弄不好就死定了。
紐卡頓的這種觀念已經根深蒂固,熟能生巧。當他看到“兩大俘虜案件”並沒有按他的意願向前發展,反而越來越對他不利時,他就開始尋找救命稻草了。
由於他是觀審團成員,不能隨意走動,更不能輕易走開,否則,就可能被聯合國和各國各地的人眼貓眼電子眼還有其他各種各樣的眼睛盯死,盯出他骨子裡的壞水水來。他這樣的人,從來都信奉一句老古話:聰明的人做了許多事,別人一點也不知道。不聰明的人還沒做事,就已經滿城風雨,沸沸揚揚。所以,他一不做二不休,決意暗渡陳倉。
他用手機與湯姆聯繫,叫他密切觀察受審人的變化。
湯姆何等聰明,一聽就明白,紐這是要發現新變化,然後隨機應變,牢牢掌握主動權。
湯心中暗想,紐卡頓把聯合國和全球人都推上了老虎背,當然也包括他湯姆在內,後面就看誰能在老虎背上耍的好了,最好是能從老虎背上跳下來,讓跳不下來的人被老虎駝着奔跑,最後,不是被嚇死,就是被甩下老虎背來,被血盆大嘴一口吞噬。
湯是警察廳長,業務時長和經歷都超過了旁波寧。用他常常自嘲的話說,他爲何沒有旁這樣飛黃騰達,不恨別的,只怪他的基因不大優秀。要怪就得怪他的父母,他們只知道年復一年地種地打穀子,絲毫也不知道爲自己的子女改良基因,也不事先跟他商量一下,硬是把他們的粗糙基因遺傳給了他。基因決定性格,性格決定命運啦!
說起來,這是自嘲。可是,聽話聽音,他這是一種聰明的忌恨。由忌恨他的父親而連帶到忌恨身邊的人,包括他同事和朋友們,旁波寧便是其中的一個。
紐卡頓當然看準了他的這種心態。他也看準了紐卡頓的心態,願意意讓紐利用他的心態,往往一拍即合。
現在,紐卡頓在前臺指揮着湯姆。而湯姆卻在後臺操縱着紐卡頓。
湯利用他業務和職務的雙重便利,奔波或廝混於各國各地直至聯合國相關部門之間,爲紐卡頓也爲自己的錦繡前程奔波周旋,甚至明爭暗搶,雖然擔驚受怕,也常常風吹雨打,卻非常愜意,十分刺激。
湯姆一直專注於法庭的種種動向,發現東方雄被臨時轟出了審判庭,喜出望外,向紐卡頓報喜也沒來得及,急急地給亞當斯打了一個電話,請他去看看下一位受審者的名單。亞雖不高興,卻還是幫他看了,回話說還沒有開列出來,東方雄每次開庭,都由他親自開列傳訊者名單,而且是一個一個地開,防止有人從中搗蛋,干擾審判正常進行,影響審判的公正,一直堅持了這個習慣。
湯姆悄悄罵了亞一句“大笨豬”,想想又罵了一句“狗球掉油缸——又尖又滑!”拍拍腦門再一想,兀自笑道:“星際案件一鍋煮,咱也給他下塊料吧!”打開手機,寫了一條短信,發給了喬其可他們幾個,叫他們馬上發信息,強列要求傳寇寶正清到庭,說是寇審理基因漢受性騷擾案件時,非常對不起基因漢,必須趁此大好機遇,叫寇向全體地球人民說清楚。
喬其可年輕,哪裡能洞察湯的箇中機巧,還以爲湯廳長格外器重他呢,也不多想,就照葫蘆畫瓢,發了信息,覺得還不盡意,又重新編髮一遍,把他個人的想法加進去了,強烈要求把滬莫瑪柏莎也傳到庭來,叫她說清爲何不認自己的基因寶寶,是不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喬其可自打參加過十面血坡的行動之後,對基因漢特別喜歡,認爲他心理素質特優,啥都淡定的很。聽到阿娜拒絕基因漢回到身邊的新聞後,喬大爲光火,經常責罵阿娜太心狠,不配做基因人母親。
事有湊巧。哈德邁迪對寇辦理基因漢受性騷擾案也有看法,怪寇太偏政治,沒像他和桑切諾娃監督現場實驗那樣,重視科學技術,完全是客觀公正。這回公審,也是寇自作多情,胡球煽乎,把東方雄說服了,搞什麼公審,一鍋煮得人人難堪難耐難以下臺階。對阿娜,哈也頗有微詞,覺得這個女人心有些狠過了頭,怎麼着,也不應該全聽旁波寧的,一口回絕基因漢,不認他是兒子,連句歉意的話也沒說,太不近人情了。
地球人總是這樣,任何時候任何情況下,都始終不渝地堅持按自己的觀念和思維看待並處理一切,近則近,疏則疏,順者昌,逆者亡。
無形之中,喬自覺自願地爲湯添油加醋,而哈又心甘情原地爲湯推波助瀾。
地球人也總是喜歡求同存異,講究交接並信任心腹朋友,官人們都美其名曰得力助手。事實上,每一個地球人,無論官人百姓,總有幾個所謂的親近者,叫做什麼“圈子裡的”或叫知心者,常常不分彼此,相互依賴。
東方雄權高位重,也有親近者,就是哈德邁迪。他處理事務和感情的依賴者,也是哈。這一點,早已是公開的秘密。不用說,湯姆這個老狐狸,自然瞅準了東的這個軟肋。
東被臨時轟走了,哈當然爲他憤憤不平,自覺爲他補臺,正好把傳喚的名單開列出來,發給東過目。東本不同意,但哈一句話把他擺平了——法院上了受審席,檢察院不上就偏啦!是啊!法制委三大部門,兩個部門都上過了受審席,不能剩下一個呀,否則,就太明顯了,那成何體統啊?哈德邁迪,你簡直可以接我的班啦!
可是,東還是不想傳阿娜到庭,覺得意思不大,她就是配合了旁一下,並沒有什麼過錯。全求人求見,她並不是不見,而是有講究的見過了,幹嘛要傳她到庭?又是哈一句話放翻了他——阿娜幫了旁波寧,也該幫幫你呀!是的麼!人心隔肚皮,誰知道阿娜和旁波寧私下做了什麼,說不定還想……不管那麼多啦,反正一鍋煮了這麼久了,不在乎多下一個小小的餃子啦!
就這樣,寇寶正清就站到了受審席位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