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接到紅色警報時,領域研究院第七宇宙開發部主任常來正在街頭尋找早餐店。非常不巧,他的汽車昨晚剛送去保養,而此時正是城市甦醒時刻,車水馬龍,上班族蜂擁而出,每一輛路過的出租車都是滿載。常來沒有猶豫,從貼身口袋裡掏出一張藍色卡片,捏在手中。

下一輛有人出租車經過時,他跳到路中間,攔住出租車,手裡舉着一張藍色卡片。

出租車加速啓動,在車的海洋中自由遊弋。司機剛剛在車載信息儀上刷過那張藍色小卡片,不用擔心超速壓線闖紅燈什麼的,內心還略略有些激動,腳下不停地點着電門,靈活地超越前車。

被出租車拋棄的是一男一女。女的挺着大肚子,看樣子離分娩不遠。男的臉色鐵青,嘴裡憤憤罵着三字經,第一序列有什麼了不起!女的手捧肚子,默默注視來車方向,希望能儘快遇到綠燈出租車。她不想迎合自己的丈夫,真的一點都不想。罵有什麼用?既然不能改變社會,那就只有改變自己。如果有下次婚姻,彩禮房子車子基因優化,一個都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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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鷲隱形戰鬥機,商國國內軍方編號殲40,是一種最新服役的多用途隱形戰鬥機,俗稱六代改,分有人與無人駕駛兩種,具有世界最先進技術發動機,巡航速度超過3.5馬赫。飛機上的今天有些內急,高壓氣體作用下的抗荷飛行服加劇了她的焦慮,雖然有內襯紙尿褲,但她一點也不想用。還得堅持一個小時......不知道院裡出了什麼緊急事件。

一個小時後,飛機降落在金城軍用機場。一架輕型直升機已經點火啓動,今天下了隱形戰鬥機就一路狂奔直升機。十幾分鍾後,直升飛機降落在領域研究院院內。

她依然沒有時間上廁所,直接奔指揮室。

指揮室內,研究院各部門大佬已經到位。在直升機上今天已經接到最新消息,知曉了事情經過。Q1022星發生與外星生物戰鬥,甲級巡查員甲M4256魂體重組。

意料中的意外。

關於“巨龍”的調研,已經認定Q1102星上存在高等級智慧生命,然而基於高塔的隱蔽性,誰也沒有料到人類與星球生物的戰爭就這樣發生。之前有過種種設想,並且做了充足的預案,然而當事件真的來臨,今天的心中依然沉甸甸。

這個事件的嚴重性完全夠的上發佈二號緊急令。研究院降級發佈警報,一來不希望引起更大範圍恐慌,二來事態發展究竟如何,還需要做進一步判斷,至少是爲下一威脅等級的提升留下了空間。實際上關於是否將威脅等級提升爲二號,指揮室內公司高管們之前已經交換過意見。

今天能列席會議,當然是因爲她是國防部二廳特派員。她匆匆推門進入指揮室,整個房間內的譁然頓時曳然而止,每個人都向她行注目禮。這裡的人都清楚她是誰,她從哪裡來,她可能擁有什麼權力。今天名義上的領導,開發部主任常來坐在會議桌末端,衝她點了點頭,伸手幫她拉開一張椅子。他們這個部門的全稱是第七宇宙開發部。因爲實行扁平化管理,部門只設主任一人,管轄三個甲級組,五個乙級組,以及配套的一個技術支援組。三個甲級組和技術支援組在地下七層辦公,五個乙級組在地下八層辦公。

主持會議的是A1級研究院副主任年大有。參加會議的有B2級院技術部經理武凱威,B2級信息通訊部經理黃悅,B3級機動大隊副隊長王少華,B4級戰術參謀部副參謀長墨輕雲,軍方駐研究院代表劉中校,以及B3級第七宇宙開發部主任常來。今天的公司職務級別是B5級,當然她擁有的權限並不止步於B級。

會議室150寸的全息顯示屏上正無聲地循環重播Q1102號上發生的事件。甲M4256魂核重組前向高塔傳送了遭遇智能生物襲擊的信息,高塔隨即啓動了向地星的星際傳輸。傳輸的畫面沒有顯示戰鬥發生的經過,仍是高塔外那獨特的風光景象。視頻分辨率有些低,智能增強的畫面鋸齒痕跡明顯,應該是爲了搶時間而進行了最大壓縮倍率,未壓縮數據包會在72小時後傳遞回來。

現在的情況比較嚴峻。

甲M4256遭遇智慧生命襲擊,這當然夠得上嚴重警報,然而更嚴重的是Q1102星上還有兩個開拓工作組,他們下落不明,其中一個組或斷或續有聯絡信號,另一個組則完全失去聯繫。

第七宇宙目前駐守的生命星球只有Q0009星及Q1102星。甲2組的兩個開拓組,乙3組目前在Q1102星北半球7號環形冰川一代活動,距離高塔1500公里左右,高塔啓動緊急聯絡,最後一次星際信號傳輸證實乙3組目前沒有遇到麻煩,能夠較精確定位,接到通知後正在撤回高塔的路途中。

出問題的是乙4組,最後發回的信息顯示距離高塔1700公里的大躍環附近。這個距離說明了兩點情況,第一他們已經完成預定工作,到達本次預定行程最遠端。第二他們應該處於返回途中。由於最後一個信息接收轉發器遭到破壞,現在他們的情況未明。

常來努力壓抑自己的憤怒之情。按照公司流程規定,每一個信息接收轉發點,應該間隔一定的距離,設置至少兩個信息接收轉發器。但是自去年研究院提倡節約成本以來,雙發雙接的模式只限定於未開發地域,已開發區域原則上採取單收單發模式。

一個生物適配型的信息接收轉發器價值600萬元,價值不菲。問題是,開拓組的組員都是用遠遠超過體重的黃金堆砌出來,他們中有的人培養費用就超過50億元。乙4組成員9人,其中包含四級基因優化者1人,3級基因優化者兩人,這些人的價值很難用金錢來衡量。

況且生命無價。

一旦有事,這個損失是領域研究院難以承受的損失。

甲3組和乙5組已經整裝待命等待出發救援。今天到的時候,該討論的內容都已經討論完畢。現在問題焦點是,是否需要向軍方求援。領域研究院是國防部直屬企業,實際上軍方在研究院有很大發言權,軍方有支援領域研究院的義務,包括且不限於應對各種緊急情況。不過,原則上僅限於B級及B級以上預案,再高等級的預案需要上報聯合總司令部批准。至於援助費用,大部分由領域研究院承擔。即便是按照C級援助方案,領域研究院最少也要爲此花費200億元商國幣。對於研究院副主任年大有來講,優先考慮的當然是領域研究院自己解決問題,但誰也無法肯定這是否會成爲添油戰術,那樣損失顯然會更爲慘重。

軍方駐領域研究院代表劉浩然中校沉默不語。研究院第七宇宙開發項目屬於有關部門領導下的自主行爲,國家給予政策鼓勵和一定的經濟補貼,同時收購戰略物資,研究院怎麼做和做什麼,軍方不會主動干預。第七宇宙目前發現的最有價值戰略物資就是水母星魂產出星核,效果要比人工合成的基因優化藥物中某個主要成分效果好很多,但即便對於財大氣粗的軍方來說,採購成本過於高昂也是一個必須考慮因素。領域研究院在第七宇宙的魂田產量提高還有一個過程,目前公司尚處於純投資階段,距離收支平衡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幾個研究院的B級大佬都沒有發言。緊急預案是現成的,問題就是採取什麼級別的預案。對於第七宇宙開發項目而言,無論採取哪個級別的緊急預案都意味着給研究院造成鉅額虧損,即便有國家經費兜底,問責恐怕亦是難免,績效獎年終獎自然也會變成安慰獎。甚至安慰獎都不會有,不被追責就是萬幸。

常來強忍內心的鬱悶,硬着頭皮做了發言。他希望軍方星際部隊能夠儘快介入,介入規模不少於一箇中隊。這已經是對應到B2級預案,換算成商國幣,研究院至少要拿出400億元。

副總經理年大有不方便直接做出結論性發言,將目光轉向研究院綜合技術部經理武凱威。武凱威秒懂領導的意思。他是一個略顯發福的中年人,公司技術權威,遺憾的是四次基因優化,僅有兩次成功。他的激發天賦屬於公司機密,不過從外表上看,與身體強壯無關,高企的髮際線和稀疏的頭髮有時候很能說明問題。

武凱威根據歷史資料及現有信息,進行全方位的綜合性分析,既顧全大局,又牽心同事,論據充實,合情合理。大家都聽出他的意思,傾向於採用C級緊急預案。C級預案不需要軍方援助,只投入第七宇宙開發部甲3組和乙5組,根據需要院裡相關部門再組成後援組,基本就這個框架,剩下的無非是根據情況略有增補。他的觀點有一定的理論根據,因爲乙5組事實上也是由軍方星際特種部隊人員構成,他們出馬,相當於軍方出手。

正在武凱威侃侃而談的時候,新的情況發生了。正在037A工作室監控的顧明天發來緊急訊息,之前塗繪的高等級生物能源突然消耗殆盡。

這說明高塔正在通過蟲洞,瘋狂汲取一切可以汲取的能量。

而高塔最新的資訊情報還在茫茫宇宙中。信號穿越蟲洞的過程比傳遞生物要簡單一些,可是即便最大化壓縮過的資訊傳遞過來也需要七個小時時間。會議室全息顯示屏上收到的信息在四個小時前,這意味着一切順利的情況下,最新情況要三個小時以後才能得知。

C級應急預案可能不夠用了,這一點每個人心裡都清楚,高塔在汲取所有能汲取的能量,說明高塔本身面臨着威脅。武凱威停止了發言。大家都把目光轉向副總經理年大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