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氏惋惜感嘆了幾句,也就把這事兒給拋諸腦後了。
金嘉樹確實是個挺好的孩子,然而麻尚儀很久以前就向馬氏透露過,許賢妃要在京中高門裡爲外甥挑媳婦,所以馬氏心裡早就認定了,他不會成爲自己的孫女婿候選人,那還有什麼可糾結的?反正以兩家的關係,海家將來跟金嘉樹還會長長久久地保持親近友好的關係。只要他將來迎娶的妻子別嫌棄海家,能維持好雙方的交情,也就足夠了。馬氏認爲自己是個見慣世面的長者了,到時候說不定還能指點一下年輕媳婦呢。
馬氏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孫女身上:“棠棠,你的親事,額跟你爺爺一定會好好挑,肯定會叫你順心如意的,可你也要老實點兒,別老胡說八道的。額們自家人私底下說說笑笑不打緊,要是叫別人知道你這麼口無遮攔,還不知道會咋樣嚼舌根哪!阿奶知道你只是親近自家人,有話直說,對人無防備,可家裡隨時有可能有客人來,你也多少長點兒心!”
海棠應了,還笑道:“我也只是在自家人面前,纔會說話行事無忌諱罷了,什麼時候在外人面前失禮過?別的不說,就是謝表叔公和曹爺爺、陸爺爺,也一直覺得我是個乖巧可愛的晚輩呢,我在他們面前可從來沒說過什麼不該說的話。方纔我也是真沒想到金大哥會來,這才叫他聽見了。不過他在我們家也住過些時日,平日常來常往的,也清楚我的脾氣,知道我最愛說笑了,就算聽見了什麼,也不會往外傳的。”
馬氏倒是信得過金嘉樹不會在外頭亂說話,只是拿孫女這脾氣沒辦法。還好,孫女只是在親人面前纔敢這麼胡來,在關係稍遠些的親朋好友面前,也是再正經不過的斯文孩子了。
這麼想着,馬氏也不再數落孫女,只是跟崔嬸嘆道:“家裡確實該添新人手了。只是少了大壯父子倆,葡萄回家備嫁,就不夠人使喚了。這回來的只是小金,也就罷了,算是半個自己人,可要是來了外人,或是老爺衙門裡的同僚家眷,那可就丟人丟到外頭去了。額們還是趕緊買人吧。”
崔嬸忙道:“已經找過三家牙行了,有兩家都沒有符合太太和二奶奶要求的人,但第三家有,只是他家老闆娘前兒出城去了,聽說明日才能回來。已經跟他家的夥計說好了,等他家老闆娘一到家,便會帶人來給太太過目。”
馬氏點頭:“那行,那額就再等兩日。這回正院裡一定要進人了,最好有一家老小的,萬一彩霞(注:馬有利家的)一家不能跟着額們回京,額也不至於少了人使喚。棠棠屋裡還是要有個細心穩重的丫頭幫着打理雜活的。長安媳婦雖說打算等葡萄成了親後,再把人叫回來侍候,可等到明年,葡萄也是要留在長安的,萬萬沒有嫁給了周小見,還要夫妻分離兩千裡的道理。與其到時候再添新人,還不如這回一口氣把人手給補足了。等葡萄嫁了人回來,還有時間讓她手把手地將新人調理出來,省得明年交接時手忙腳亂的。況且長安不在家,二進院裡事情多,長安媳婦又要管屋裡的事,又要帶孩子,未必忙得過來,多個人幫襯,她也能輕省些。”
“太太真是處處都爲二奶奶設想到了。”崔嬸拍了主母一句馬屁,便迅速提建議,“跟老爺出門的人,也要添一兩個。如今大壯和小刀不在家,馬有利父子倆明年都要留下,老爺進京後出門就少了隨從,還是提前買人的好。再者,老爺太太進京時,不知是什麼章程?是咱們家自己走,還是跟別家結伴?又或是與商隊同行?若是要自己走,護衛就得多找幾個了,這一路兩千多裡遠,可未必處處都太平無事。”
馬氏聽得肅然:“你說得很是。年前額們先把侍候的人手定下來,護衛什麼的要等明年再說。眼下額也不知道老爺幾時纔會上京,沒法提前跟護衛定時間。若是能與相熟的商隊同行,就省事得多了。”
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額昨兒聽人說,顧將軍的家眷好象到長安了吧?顧將軍被調去了山海關,早早就趕路進京了,路過長安時壓根兒就沒顧得上跟額們這些故人打招呼。老爺也是在顧將軍離開後才聽說了消息。顧夫人帶着家人行李落後一步,這會子到了長安,額們怎麼也得替她接個風纔是!”
崔嬸想起自己在顧家也認得幾個交情不錯的老姐妹,忙道:“我這就打聽消息去!”
崔嬸急急走了,馬氏重新靠向引枕,問海棠:“還記得顧夫人麼?還有他家的小姐姐、小哥哥?”
海棠回憶了一下腦海中的記憶,笑道:“記得是記得的,不過那時候我還小呢,跟他們差着年紀,來往並不多。後來回到肅州了,相處的時間也有限。我主要是跟他家的姑娘見面多些,他家兒子只會跟哥哥打交道,纔不會搭理我呢。可惜如今哥哥不在家,不然還能見見老朋友。”
說起孫子,馬氏便忍不住開始算時間、估量海礁的行程:“這會子他到哪裡了?出了山西沒有?”
海棠估算了一下:“估計快進直隸了吧?聽說塗將軍他們一路都是急行軍,每天少不得要騎馬跑個二百里路上下,到京城也就是十天出頭吧?哥哥出發至今都是第八天了,離京城應該不遠了。”
馬氏聽着便忍不住心疼:“那也太辛苦了!你哥哥從小就沒受過這種罪。額們家從肅州一路回來,都是慢慢趕路,何曾走得這麼急過?也就是他這幾年練騎射練得勤,額才放心讓他跟着塗將軍走。還有你二叔,都多少年沒騎過快馬了?他們叔侄倆這會子還不知道如何難受咧!”
海棠倒是覺得,與其擔心連續幾年都在保持高強度訓練的海長安與海礁叔侄倆,倒不如先擔心一下他們的馬。海長安倒罷了,掛着塗榮親兵的身份,可以換騎官方驛站的馬,海礁以私人身份隨行,馬匹也不知是如何安排的。他自己帶去的那匹固然是好馬,可也未必經得起如此高速的長途跋涉呢!
海棠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覺得自己有必要加強一下自己的騎術了。
不要再滿足於長安閨閣圈子裡的騎術水平了,她至少得確保自己能連續騎馬趕路三五日不會崩潰,不然就得一路坐着顛簸的馬車進京了。反正她現在也沒什麼事情要忙,出城練練騎術,順道看看秋日的風景也好。
對了,金嘉樹將來也是要進京的,也同樣要走這兩千多里路呢。她順帶叫上他好了。就算他這個讀書人受不了射箭練拳的苦,難道還不能騎馬出城觀個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