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過後,海棠退出了正院上房。
四位老人還在屋中議事,但她已經沒心情旁聽下去了。
信息不足,討論再多也沒有意義。眼下最要緊的,是先弄清楚京中發生了什麼事,對金嘉樹的影響有多大?他需要立刻進京嗎?
正如表叔公謝文載所說,京中若有大事,涉及到住在長安的金嘉樹,周太后與承恩侯府不可能毫無反應,必定會派人送信過來,只是這一回被黑衣人們搶了先罷了。但事情若足夠緊急,信使再慢也是有限的,估計今明兩日就會抵達長安,到時候鎮國公府就會知道真相了。
海棠去了西廂書房,打算給周雪君寫信。她在鎮國公府只有這一個消息來源,趁着如今人家還沒隨顧夫人進京,她趕緊把該打聽的打聽完了再說。
海棠迅速開始磨墨,隨行在側的香草則十分有眼力勁兒地開始給西廂書房的小炕添柴火,又給海棠的手爐添新炭,再給她弄來一壺熱薑茶,免得她冷着了。海棠抽空擡頭看香草一眼,對這個新助手的表現十分滿意。
信才寫了一半,葡萄就過來了。
她今日先是在金家照看了新婚丈夫半日,午飯後回到家裡,又被馬氏打發回金家宅子去照顧太婆婆周老太太和小姑子周小面。由於金家留守的人裡有兩個傷號,盧寡婦也受了驚嚇,周老太太索性前腳將孫子孫媳婦打發走了,後腳就帶着小孫女留下來照看宅子,幫着煮茶做飯,招待前來護衛宅子的鎮國公府親兵。太婆婆在鄰宅忙活,葡萄又怎麼可能坐得住?馬氏一發話,她就立刻到金家去了。她天黑後回到海家,倒也正常,可她如今住在前院,怎會到後頭正院來找海棠呢?
海棠面露驚訝,和氣地請葡萄稍坐:“我正要給周家雪君小姐寫信。你若不沒有急事,能稍等一會兒嗎?”
葡萄忙道:“我原也沒什麼急事,只是我家那口子剛剛從鎮國公府回來,奉金少爺之命,要來給姑娘送一樣東西。外男不好入內宅,我便替他跑腿來了。”
周小見從鎮國公府回來了?
海棠忙放下手中的筆:“金少爺讓你們給我送什麼?”
葡萄忙將手中的小匣子放到海棠面前的書桌上:“就是這個匣子。金少爺說了,裡頭是隔壁宅子的房契,還有些別的契書什麼的,都是他在長安的產業。因着他明兒一早便要出發進京,路上帶着這些東西不方便,也不知道將來還有沒有回來的時候,因此想把東西寄存在姑娘這兒。萬一他將來留在京城了,需得將長安的產業處置掉,姑娘便可以將東西交給家中長輩,請長輩們代爲料理,也省得他再從京城託人,千里迢迢把東西帶回來。但若是他辦完京城的事後,就要回轉長安,他再從姑娘這兒取回東西,也是一樣的,那時候就不必驚動長輩們了。”
海棠吃了一驚:“他明兒就要出發進京了?!爲什麼?!”
葡萄卻說不清楚:“聽我家那口子說,是京城出了變故,皇上和娘娘要急召金少爺進京。林侍衛會帶着禁軍的人一路護送,國公爺也會派出親兵隨行。麻嬤嬤也要去,不過她受了傷,可以坐車稍慢一步,但也同樣是明兒出發。因着麻嬤嬤也要走,金少爺又不想再次勞煩鎮國公府,因此纔想着把東西寄存在姑娘這兒的。”
海棠眨了眨眼:“晚飯前,表叔公剛從鎮國公府回來,並沒提到這件事。難不成是這一會兒的功夫,京城的信使就到長安了?”
葡萄只聽周小見提過一嘴:“我家那口子回來之前,信使就進國公府了。金少爺好象是聽完了信之後,就立刻回屋收拾出這個匣子來,讓我家那口子捎帶給姑娘的。”當時十分緊迫,今晚金嘉樹也不得閒,大概還得與麻尚儀、林侍衛他們商量進京的事,不可能抽出空回家一趟了,更何況是跑到鄰居海家來告別呢?
海棠明白了,便把匣子拿起細看,發現上頭沒有掛鎖:“金大哥倒是心大,裝了這麼重要的東西,他竟然沒上個鎖,也沒貼封條?”
葡萄也覺得金嘉樹過於粗心了,不過周小見據說挺感動的:“金少爺說,他信得過我家那口子,也信得過姑娘。況且東西交到姑娘手中,也得姑娘細細看一眼,知道里頭都有些什麼東西。萬一金少爺真的要留在京裡,需得託人處理長安的產業,姑娘也能心裡有數,知道該怎麼做。”
海棠聞言,便打開匣子看了一看,發現裡頭是幾個迭在一起的信封,最上頭的一個,信封面上寫有“房契”二字,打開一看,果然是金家宅子的房契。再往下看,還有盧尕娃母子的僱傭文書,但沒有周小見的,下面還有一封寫的是“商鋪地契”字樣,卻是附近大街上一間鋪面的契書。
海棠不知道金嘉樹幾時置辦了這處產業,看契書上的說明,似乎是前不久纔買下的。當時金嘉樹剛剛知道自己被人從鄉試桂榜上黜落,可能還要在長安滯留至少三年。從前他沒考慮過要在長安置辦宅子以外的產業,就是覺得自己很快就會進京與親人團聚,不需要置辦產業,省得離開時還要費心處理。可他一旦發現自己不得不留下來,自然就有必要做長遠打算了。附近城隍廟一帶的店鋪,從來不愁租不出去,買下來賺點租金,收入還行,又很穩定。等到需要離開長安時,他再將鋪子轉賣出去,也不會虧錢,收的租金便都是白賺的。
他都作此長遠打算了,可計劃終究不如變化快。
海棠暗歎一聲,又發現匣子底部還有一封信,匆匆掃了一眼,見上頭寫着自己的姓名,心裡便有數了。她只裝作不知道,將匣子重新蓋好,擡頭對葡萄說:“我看這裡頭還有盧家母子的僱傭文書,卻不見你夫婿的,想來是金大哥已經將文書還給他了?”
葡萄面露喜色:“是,我家那口子已經拿到了文書。國公爺下令,讓他直接進國公府的親衛,說是會向長安左衛那邊打招呼的。”雖然依然還是要從小兵做起,但周小見進長安左衛需得慢慢苦熬,等待立功的機會,如今成爲了鎮國公府的親衛隊,卻要輕鬆安穩許多,論前程論體面,都不是一個小兵可比的。作爲周小見的妻子,葡萄怎會不爲此高興呢?
海棠恭喜了她,又道:“你去向阿奶報喜,阿奶說不定還會有賞賜呢!況且,你夫婿既然成了國公府親衛,只怕你就不好再在咱們家裡做事了。”
葡萄這才醒過神來:“呀!”隨即便有些忐忑不安。
海棠笑道:“這是好事,你該高興纔是,趕緊去給我阿奶報喜吧!”
葡萄應了一聲,紅着臉出去了。海棠便讓香草守着門,然後重新打開了那隻匣子,從底部取出了那封金嘉樹專門給自己寫的信。
硬盤數據恢復了,新機也送到了,全新的系統,全新的版面,連打字軟件都是是新的,真不習慣,只能慢慢適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