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胡說什麼呢,您怎麼會死,呸呸呸。”翠煙帶着哭腔,反駁着我的話。
我伸出手,剛想摸摸她那柔軟的秀髮,突然似想起了什麼一般,焦躁起來:“白狐呢?白狐在哪?”我神色慌亂的四下搜尋着。
“娘娘別急,白狐在這兒。”凌染紅着眼眶,將白狐放在我手中,我淡笑着接過白狐,看着它那明亮的眸子,心裡只覺欣慰,還好它沒事。
雲貴人見狀,一滴清淚滑落臉頰,隨後拭了淚,慢步上前道:“娘娘,嬪妾等送您回宮吧,您身上的衣衫都溼了,若是在這樣下去,會染上風寒的。”
我輕點了點頭,在翠煙和凌染得攙扶下起身,衝顧洛亦盈盈一拜道:“謝王爺救命之恩。”
“這是本王該做的,馨,馨妃娘娘無須道謝。”顧洛亦輕笑着說道,語氣雖然很平緩,但是我卻還是聽出了他話裡的悲涼味道。
“也謝謝王才人出手相救。”
“娘娘客氣了,嬪妾心繫娘娘,自然要出手相救的,這是嬪妾分內之事。”王祈雨朝我福了福身子,幽幽的道。
“祿喜,帶朕的皇弟去換身乾淨衣裳,然後送他出宮去。”顧洛桀漠聲吩咐着祿喜,繼而又對着顧洛亦說:“皇弟,你救了朕的愛妃,朕自當好好佳賞與你,你且隨祿喜去吧,賞賜不日便會送到你府裡。”
顧洛亦有些猶豫的看了我一眼,隨後在林風的攙扶下,隨着祿喜一同離去了,我正想瞧瞧顧洛亦那單薄的背影,卻在擡頭之際,被顧洛桀一個閃身,擋住了眼前的目光。
顧洛桀脫下身上的外袍,蓋在我身上,輕摟住我的肩膀,沉聲道:“是朕對不起你,朕不該意氣用事,倘若那日你沒有說那些話氣朕,朕又何須一連幾日都不踏進你承乾宮呢?”
我苦笑一聲道:“皇上這話的意思,是在怪臣妾咯?是啊,是臣妾錯了,嘶..”我只是微微擡了下左臂,就覺臂上痛楚難耐。
我掀開層層衣袖,赫然見臂上鮮血淋漓,一道長長的口子蜷縮在臂上,是那麼的可怖駭人。
“啊,娘娘您受傷了,傷口這麼深,得趕緊傳太醫纔好啊,芳兒,還不去太醫院傳太醫!”
“小環,快回宮去把爹爹給我的那個藥膏拿來,動作快點!”
顧香婷,和雲煙都急匆匆的吩咐身邊的侍女爲我拿藥,亦或是請大夫,而我看着臂上的傷口,卻鎮定異常。
“娘娘讓嬪妾爲您先止血把。”王祈雨蓮步輕移,走到我面前,從綠衣手中接過帕子,爲我細心擦拭着臂上的血跡。周宜欣也撕了身上的衣衫,扯下布料,幫着王祈雨一同爲我止血。
楚嬪等人則站在一旁,神色惶恐的看着我,心裡害怕至極,她們原以爲我失寵了,顧洛桀也喜新厭舊,不願意在理睬我了。誰想,他此時看我的眼神,卻又是那般的憐惜。
顧洛桀緊擁着我,正想說些什麼,只見一個小太監匆匆趕來在他耳邊低語了一番,他的臉色便陰沉了下來。他湊近我耳邊輕吻了下我的額頭,神色凝重的道:“乾成殿有些急事,朕處理完了就去承乾宮。”
我木訥的點了點頭,只聽顧洛桀冷聲斥責了楚嬪等人一番,讓她們跟着雲貴人一同去承乾宮,我淺笑着瞧了瞧楚嬪臉上的蒼白的神情,遂而低了頭,在翠煙等人的攙扶下回宮。
承乾宮,剛到宮門口,趙玉德便迎了上來,見我身披繡有龍紋的外袍,渾身溼漉,且臂上又有血跡,
連忙俯身朝我作揖,並詢問着身周的衆人,我是因何所傷。
翠煙有意無意的斜眼瞄了楚嬪一眼,語帶譏諷的道:“還不是那些亂吠的狗,把我家娘娘推下了水。”
趙玉德聞言,心中已明大半,朝我拱了拱手,輕聲道:“奴才這就回內務府,取些補血益氣的藥材,送去御膳房給娘娘燉些湯藥。”
“公公費心了。”我朝趙玉德點了點頭,隨後又衝着翠煙說道:“把王才人扶到偏殿去,拿件衣裳給她換上,王才人身子弱,剛又下了水,現在臉色愈發的白了,換好了給王才人煎碗薑湯喝。”翠煙領命扶着王祈雨率先邁步而去,我則跟在身後,慢悠悠的走着。
進了內殿之後,秀文便迎了上來,見我一副狼狽模樣,又看看我身後衆人臉上那焦急神色,隨即扶着我繞過屏風,取下帳子,褪去我身上的衣衫,用熱水沾溼了布子爲我擦拭着身體。隨後又爲我換上乾淨衣裳,這纔將我扶着坐到了榻上。
“臣太醫院院判,原文才參見馨妃娘娘。”
“免了,先來幫本宮瞧瞧傷口把。”我話音剛落,原文才便快步上前,爲我診脈,細瞧傷口。
“娘娘傷口不深,但已染上風寒,需要好生照料纔是啊,臣回去爲娘娘開個藥房,娘娘要按時服用,並且還要注意不要讓傷口沾上水,眼下正是夏季,娘娘要小心着別上傷口感染纔好。”原文才邊爲我包着傷口,邊絮絮叨叨的說着。
我擡手瞧了瞧包紮好的傷口,淡聲道:“那就有勞原大人了,凌染送大人出去吧。”
“微臣告退。”原文才收拾好藥箱,隨即俯身退去。
原本在地上亂跑的白狐,見我臂上多了幾道白色的布條,不禁好奇地爬上的榻來,鼻尖湊近我胳膊輕嗅着。許是嗅到了血腥味,白狐的身子微微蹭了蹭我的傷口,接着便躍進我的懷中,向我撒着嬌。
“娘娘的傷口沒事就好,可嚇壞嬪妾了呢。”雲貴人輕笑着說道。
我朝身旁的凌染揚了揚下巴,凌染頓時領會是何意思,連忙喚來門外候着的宮人,搬來幾把椅子讓衆人坐下。
她們剛坐定,王祈雨便在翠煙的攙扶下進來了,躬身朝我輕拜道:“嬪妾見過馨妃娘娘。”
我揮手示意王祈雨坐下,遂而詢問道:“坐下吧,薑湯可喝了?”
王祈雨淡淡一笑道:“回娘娘的話,嬪妾喝了。”
我淺笑一聲道:“那就好”接而話峰一轉,直指李貴人:“李貴人可有什麼想要說的麼?”
李貴人臉色泛白,顫抖着身軀答:“嬪妾知錯了,還望娘娘寬恕。”說着便雙膝落地,跪在了地上。
楚嬪見此,也連忙從坐上下來,跪在了李貴人身前。
“楚嬪還是起來吧,若是等會皇上來了,瞧見你跪在本宮座下,這一不高興,本宮的位份可就沒了,說不定還會被貶去冷宮呢。”我語帶譏諷的說着,眉間盡是不屑之色。
“娘娘恕罪,娘娘明鑑啊,嬪,嬪妾真的只是無心之失,並不是有意的,還請娘娘饒了嬪妾這一回吧,嬪妾再也不敢以下犯上了。”楚嬪淚眼婆娑的說着,表面上看好似真的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但是心裡怕是不這麼想。
“有意也好,無心也罷,本宮只想讓你知道一個事實,這後宮裡不是誰侍寢最多,就由誰說了算的,如果真的是那樣,那後宮設有皇后的位子又有何意呢?本宮不跟你計較,那是因爲本宮想六宮一
團和氣,不想多生事端,經過這件事你也該長點教訓了。”我斜眼睨了睨楚嬪,語氣淡漠的說着。
楚嬪以爲我話裡的意思,是饒過她了,連忙叩頭道:“嬪妾不會再冒犯娘娘了。”
我冷哼一聲說:“本宮的話還沒說完,別急着叩頭,饒不饒你不是本宮說了算的,那得看皇上的意思,你若是聰明呢,就學學錢答應,雖然錢答應只侍過一次寢,但人家除了請安,剩下的時間都縮在宮裡不出來,你得跟人家好好學學,這樣才能長記性!”
楚嬪聞言,神色緊了緊,遂而低聲道:“嬪妾定當謹記娘娘教誨。”
我居高臨下的看着楚嬪和李貴人的不悅的神情,脣角浮起了一絲冷笑,我既不叫起,也不理會她們,就那樣仍由她們跪着。接着,我便吩咐凌染等人給坐上衆人奉了茶,剛呡了幾口茶,顧洛桀便來了。
衆人都俯身朝他拜着,他大手一揮,薄脣淡漠的吐出兩個字“免了”,隨後便快步朝我走來,動作溫柔的扶住我欲要向他作揖的雙臂,柔聲道:“朕聽太醫說了,以後別跟朕耍小性子了,朕會心疼的。”
我嫣然一笑道:“是,臣妾謹遵皇上聖諭。”嘴上雖這麼說着,心裡卻惡寒不止。
是你把我推下深淵,如今卻還故作緊張的想把我拉上來,我說顧洛桀啊,你這招是不是有些太拙劣了。
讓我幫着鞏固位子的是你,叫我去給下馬威的也是你,害我無奈掉入池塘的人,也是你,你是以折磨我爲樂趣麼?
如果那時候我沒有故意跌入池塘,恐怕現在跪在地上等候發落的就是我了吧,你這心未免也太毒了些。
我跌進池塘時,再湖水裡掙扎時,分明看見有宮人來救,可是他們卻在看到我那刻掉頭遊走了,這也是你的意思吧。爲了什麼,爲了看這宮裡到底有多人站在我這邊麼?還是你早就知道顧洛亦會來,所以才故意佈下了這個局。
你是我見過的,城府最深的一個人,就連那冷漠無情的白泯諾都沒有你這般歹毒。我緊咬着脣畔,心中憤恨至極,顧洛桀卻絲毫沒有察覺到我的不快,大手攬着我肩膀坐在榻上,雙眸含情脈脈。
我一直被你玩弄於鼓掌之間,在宮裡散播我大勢已去是非流言,就是你指示人做的,不然就算借那些宮人一千個膽子,他們也不敢說出這種話來。
故意將侍寢及下藥消息透露給我,也是你的吩咐,爲得只不過是想,他日東窗事發之時,推我出去背黑鍋。
對這所有的一切,我既不能反駁,也不能說“不”,因爲我若是說了,必然會有很多人爲我而死,而顧洛亦就是其中之一。
人最軟弱的地方,就是捨不得,正因爲我捨不得,我不忍心,所以纔會一而再,再而三的聽命與你。
這一次是我自投羅網,自願掉入你的陷阱中,下一次你又會使些什麼計謀呢?罷了,什麼都好,只要不威脅到其他人就好,我已經別無所求了,只求你不要針對無關的人。
我明白,我蘇婉馨這一輩子,就毀在你手裡了,被你剝奪了一切。沒有自由,沒有發自肺腑的笑容,沒有隨心所欲的權力,我現在就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活着,這也是你所期望的吧。
只要聽命與你,我就能苟延殘喘的活着,呵呵,我真的要好好感謝你的大恩大德,讓我明白,就算用盡力氣,也是徒勞無功。因爲我的命,我的一切都牢牢攥在你手裡,我能做的只有服從,不能反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