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濃重,暢音閣中的宮燈在風中輕輕搖曳一明一暗,歐倩倩神色凝重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中反覆思量着了結她的辦法,這考慮了許久卻還是尋不着合適的法子,翠煙瞧着面前的歐倩倩也是一臉沉重,她只是想幫小姐一把,但是來了這以後,她卻不知接下來該如何做,她深知此次莽撞行事,恐會丟了性命,死她不怕,她怕的是無法幫到小姐,讓小姐置身於更危險的境地。
從邁過宮門到現下,已經過了很長時間,這細細算來,恐也快兩年了吧。這兩年間,她看小姐從得寵到失寵,從無人問津到門庭若市,這宮內人人都道顧洛桀情深,對小姐也很是寵愛,賜給小姐的東西也都是最好,可是他們卻不知,小姐看似風光無限,可惜不過只是顧洛桀手中的一顆棋子而已。
她原先也認爲顧洛桀對小姐是真,可是漸漸的,看了許多人,經歷了許多事之後,她卻不那麼認爲了。
白公子一表人才,看似冷漠無情,對小姐卻很是在乎,她還記得那夜百官夜宴,小姐追着白狐跑了多久,她就跟了多久,當小姐看見白公子愣在原地的時候,她也愣住了,她原以爲小姐不會再記得白公子了,可誰知,小姐看到他時,那明亮的雙眸中卻蒙上一層淡淡的霧氣。
那時,她才明白,小姐並沒有忘了白公子,只是裝的不記得罷了,那夜之後,小姐問起她,她卻連連搖頭說根本沒那回事,不是她不想表明,存心隱瞞,而是白公子不讓她說,她雖不明白白公子爲何會讓她這樣做,但卻知道白公子此舉意義深遠,應該是爲了保護小姐吧。
這一入宮門深似海,小姐如今身爲皇妃,若與白公子糾纏不清,被人察覺了話,小姐與白公子都會深陷困境,性命難保。
記得還未進宮時,在安府裡有人想要刺殺小姐,她端着晚飯去給小姐送飯,卻無意間正巧撞見有刺客來襲,那時她還不知在那人羣中廝殺的男子就是當今的三皇子,只知他身手敏捷,將刺客殺的片甲不留。
在銀白色月光的照拂下
,那地上殷紅的血跡,很是刺眼駭人,她還是頭一次看見那麼多的血,看見有人死在她的面前,她很害怕,嚇到四肢痠軟,臉色慘白,她不知該如何是好,就在這時候,此時已封王的定陽王走到她面前,讓她不要對小姐說出今夜所發生的事情,她答應了,並守住了這個秘密。
這之後有好幾次她都想說,但每每看見小姐那洋溢着幸福與滿足的面容時,她卻欲言又止,她不知該如何開口,該怎麼告訴小姐,那夜發生的事情,以及被人唆使來刺殺小姐的刺客是小姐心愛之人所派!看到小姐那久違的笑容,她不知怎麼說。
漸漸的她也開始嘗試接納顧洛桀,到頭來,這所謂的情愛竟是個局,什麼白頭偕老,什麼立後之說,都是假的,她真的不明白,爲何顧洛桀會如此對待小姐,權勢利益,對他來說真的這麼重要麼?他爲了自己的私益不斷的玩弄利用小姐,小姐被情所困看不清他的真面目,可是她這個做奴婢的,卻在一旁看的十分清楚!
如今走到今日這般田地,也都是拜他所賜,她知小姐心裡苦,看小姐那麼傷心難過的面容,她只能呆在一旁沉默無語,因爲她不知該做些什麼才能讓小姐開心,忘記那些不好的事情,她原先也許不知該如何做,可是這回想過後,她卻清楚了。
自古情義兩難全,小姐對她有恩,對她有情,小姐曾說過要爲她找個好人家,將她嫁出去無憂無慮的過日子,不必成日待在聚仙樓中做些粗活,每日都忙得滿頭大汗氣喘吁吁,她也想覓位良婿,嫁做人婦,然後幸福美滿的過一輩子。
但是天命弄人,她與小姐雙雙入宮,小姐是寵冠六宮的妃,她是小姐的貼身奴婢,她與小姐都被奪了自由,身周盡是些居心叵測之人,又從何去尋她的良婿呢?
翠煙垂眸低笑,笑的蒼白淒涼,這皇宮荊棘遍佈,小姐已遍體鱗傷,如果可以,她寧願替小姐來承受這份苦楚,替她擋下所有,此時正是她獻身的時候了,她方纔的那些話,已經開始讓歐倩倩疑心,就算她想活着走出這
裡,怕是也無生機可尋了吧。
“這是怎麼回事?你爲何會在這裡?”一陣渾厚的嗓音響起,翠煙循聲看去,竟看見顧洛桀站在歐倩倩身邊,神色疑惑的上下打量着她。
翠煙勾脣一笑,冷哼道:“這該來的終於來了呢,皇后娘娘看見奴婢出現在此很吃驚,皇上您見到奴婢也很詫異麼?是沒想到奴婢會來,還是沒料到你們的計劃會因奴婢而毀呢?”
顧洛桀聽聞此言,不悅的皺緊了眉頭,“你這是什麼意思?莫不是誤會了什麼?”
“誤會?”翠煙聞言仰面大笑,神色輕蔑的瞥了顧洛桀一眼。
接而神色淡漠的說:“皇后娘娘設計陷害我家小姐,說小姐與人有染,不守婦道,我家小姐對皇上你一片真心,何來紅杏出牆這一說?事到如今皇上您還裝什麼好人!您敢說今夜這暢音閣之事不是您授意的麼?邀小姐來此聽戲的其實是您吧,您與皇后娘娘早已暗中勾結,爲了不就是想除掉我家小姐這個已經無用的棋子麼!現在卻說是誤會,還真是逗人呢。”
顧洛桀聽此,皺緊了眉頭,沉聲道:“你都知道了?那她呢,她知道麼?”
翠煙攥緊了粉拳,面色微怒的說:“她?皇上以前都稱呼我家小姐爲愛妃,如今這沒了利用價值便改了稱呼麼?皇上您這心還真狠呢,小姐的真心實意,在你眼裡就真的一文不值麼?小姐對你來說到底算什麼!棋子?用來制衡朝臣的工具?還是閒暇時供你消遣的玩物呢?翠煙我真是瞎了眼,會放心把小姐交給你這麼個狼心狗肺,卑鄙無恥之徒!”
“放肆!你一個身份低賤的奴婢,豈能出言辱沒皇上!來人,給本宮掌嘴!”歐倩倩氣急敗壞的嬌聲喝道,話音一落,翠煙身周立着的護衛太監便蜂擁而上,翠煙被太監們大力推到在地,雙臂被困,隨之響起的便是一陣陣響亮的耳光聲。
翠煙的臉頰上火辣辣的疼,嘴角溢出了血,她卻一聲不吭,那清秀的面容上,一臉笑意,看似是蔑視之意,實則內含悲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