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落夕打給媽媽的電話只響了兩聲,薛麗萍那邊就接了起來,身體高亢而急切,“落夕,你在哪裡呢?”
“媽,我……我喝多了,就先自己回家了,媽,你現在在哪裡呢?”顏落夕哭的嗓子都啞了,說起話來,跟喝多後的狀態還真有些像。
“你這孩子,不能喝酒怎麼不對媽媽說,還逞強!”薛麗萍的語氣有些嗔責,有些心疼,“你現在怎麼樣?有沒有頭疼,有沒有嘔吐啊?要不要媽媽過去看看你,給你弄些吃的……”
來自媽媽的關心,讓顏落夕的眼淚差點又掉下來,她控制着聲音中的顫抖,向媽媽道歉:“媽媽,今天我半路離席,再沒回去,一定給你丟人了,對不起啊!”
其實現在想想,自己也真夠蠢的,自己所走的每一步都是按照厲安的設計來。
厲安在發佈會上跟自己說的話,只是在打消子自己的戒心,他逼着自己喝酒,就是想讓自己如同每次一樣,爲了躲酒獨自離開房間,這樣他就可以把自己逮個正着。
他太瞭解自己,又太狡猾,想要給自己設個套,實在易如反掌。
“你這傻孩子,說什麼對不起,是媽媽不好,不該帶着你去參加那個宴會,讓你喝醉了酒,遭這個醉。”薛麗萍重重的嘆了口氣,十分自責。
“媽媽,靚靚姐那邊沒有……”顏落夕很擔心因爲自己,孫靚靚會對媽媽耍性子。
“你靚靚姐那邊到沒說什麼,你離席不久,安少接了個電話,就出去了,過了一會兒,給你靚靚姐打電話,說他公司裡有急事要趕着處理,不能來跟大家當面告辭了,於是大家就都散了,她心裡惦記着安少,也沒太在意你偷偷離席的事情。”
顏落夕輕輕鬆了口氣,她自己活的不如意,她希望她最親的人可以過的順順當當的。
掛了電話,顏落夕忍着身上的巨痛,活動着僵硬的身體,慢慢的起身,紅腫着一張臉,面無表情的向外面走去。
果然如她所想,在通往露臺的必經路口,有兩個膀大腰圓的黑衣保安守在這裡,見顏落夕出來,如同沒看見一樣,眼睛都沒眨一下。
顏落夕不由冷笑,真是強將手下無弱兵,跟在厲安身邊混的人,都是像他一般冷血殘忍。
進了電梯,開始有人注意面頰紅腫的顏落夕,可是她的一雙眼睛卻異常堅定地望着前面,旁人投射來的目光都彷彿不存在,這些不相干的人,這些不相干的目光,她不在乎,也不放在眼裡。
走出這座差點致使自己喪命的大樓,熱浪迎面撲來,夕陽落山,街燈耀眼,這個城市的傍晚特別的迷人,落日的餘暉灑在路兩旁高大的法國梧桐上,梧桐樹的葉子都象鑲了金邊。
顏落夕的視線有些恍惚,腦子混混的,人人都喊熱的氣候,她卻覺得冷,抱着胳膊,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她打車回到家裡,周廣濤還是沒有回來,屋子裡漆黑一片,很是有些冷清。
顏落夕依然覺得冷,她把幾個房間的燈逐個的打開,連客廳裡的電視都打開了,這才裹了一條薄被,一個人坐到了沙發上,電視里正播着熱熱鬧鬧的選秀節目,很是誇張,她定定地看着屏幕,卻連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她沒想到今天會遇到厲安,更想不到厲安會起了殺死她的心!
一想到那高樓下的車來車往,一想到那生死一線的時候,一想到厲安陰狠的臉,顏落夕就覺得後怕,倏地寒毛直豎,渾身顫.慄。
她裹緊了身上的薄被,拿起手機給周廣濤打電話。
從來沒有哪個時刻,顏落夕是這樣渴望周廣濤能陪在她身邊,哪怕什麼也不說,只是讓她靠一靠也好。
電話響了很多聲,對方都是無人接聽,顏落夕如同發了狂一樣,鍥而不捨的撥打着,在不知道撥打第多少遍時,周廣濤的手機再沒有聲息傳出來,估計是被她打沒電了。
電視裡的節目依然熱鬧,長窗下的白茶花開得豐湛凜冽,香氣幽馥,撲進鼻腔,嗆得顏落夕淚流滿面。
她實在是太冷了,不想再坐在這裡等周廣濤,她走進自己的房間,放了熱水想泡個澡。
溫熱的水流啪啪地落在身上,顏落夕無意的一低頭,震愕地瞪大眼睛,她發現自己的肩膀,腰側,胯骨,大腿,都已經淤青,手腕處也有一塊淤紫。
摸着自己紅腫發熱的臉,顏落夕忽然驚醒,自己等周廣濤回來幹什麼,要他看自己現在的慘狀嗎?如果他問起來這是怎麼弄,難道自己要告訴他厲安來了,是厲安把自己打成這樣!
顏落夕匆匆的洗過澡,急忙忙的披上睡衣,跑到門口,把自己房間的門鎖好,她這兩天都要回避一下週廣濤,絕對不能讓他看見自己被厲安打腫的臉。
這天晚上,很久沒有生過病的顏落夕發燒了,她最初是渾身發冷的縮在被窩裡,後來覺得肌肉痠痛,頭暈,喉嚨乾渴,她掙扎着起來想找點兒藥吃,恰好聽到外面的開門聲。
周廣濤回來了,顏落夕嚇的急忙又趴到被窩裡。
晚歸的周廣濤來到顏落夕的門口,輕輕的敲了兩下她的門,柔聲問道:“落夕,你睡了嗎?落夕!”
顏落夕多想開口叫他,自己沒睡,自己病了,自己需要他,可是被厲安迫害過的這半張臉實在無法見人,她只能忍着心疼,忍着頭疼,閉口不答。
周廣濤敲了幾下門後,見顏落夕沒有搭話,以爲顏落夕睡着了,就回了他自己的房間了。
顏落夕在輕鬆之餘,又有些失落,鼻子一酸,眼淚又掉了下來,哭了一小會兒,她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她這一覺睡的有點長,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被尿憋醒,她起來想上衛生間,結果,頭一暈,腳一軟,整個人跌倒在了地上。
心中委屈又難過的顏落夕,眼淚鼻涕一股腦往下流,看東西的目光都是帶着淚的,她躺在地板上哭了好半天,身上出了一層的汗,感覺反而好像舒服些了。
顏落夕剛想從地上爬起來,忽然聽見門鈴響,她看看手錶,中午十二點半,會是誰來按她家的門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