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安脊背微微一僵,眉心很深的皺着,聽見顏落夕家女傭人跟魚販子拉家常,他彷彿被雷電一擊即中,全身的血液迅速退去,此刻的他無法思考,只想逃離,再也不想聽這兩個人在這裡胡說八道。
顏落夕懷孕了,這不會是真的,這絕對不是真的!
厲安想要逃離,腳下卻如同生了根一樣,讓他無法挪動,只能被動着聽着身邊的女人嘰嘰喳喳的說笑,如同最刺耳的噪音。
顏落夕懷孕的意外消息,對厲安的打擊實在太大了,他千想萬想,就是沒想到顏落夕會這麼快跟邵君赫在一起,並且懷孕了。
厲安之前想過顏落夕會跟邵君赫住在一起,每當這個念頭出現在他腦海裡,他都會覺得那是奇恥大辱,如同有人睡了他老婆,讓他覺得痛不欲生。
昨晚翻窗到了顏落夕的臥室,發現顏落夕和邵君赫並沒有住在一起,厲安惶惶不可終日的心終於好受了一些,甚至開始歡喜雀躍,他開始琢磨方案,想把顏落夕從邵君赫那裡搶回來。
正在他的生活終於出現一縷陽光時,正在他滿心歡喜的時候,他突然聽說顏落夕懷孕了,對他來說真是從雲頭跌倒地獄,猶如滅頂之災。
顏落夕家的女傭人笑呵呵的從魚販子手裡接過魚, 一轉頭,見身後站着一位穿着白色襯衣的陰鬱俊美的男子,他緊抿着脣看着自己,漫天的陽光落在他修長的身軀上,像鍍上了銀色的光澤,不像是凡間的人物,神秘而又陰冷,如同地獄穿越而來的修羅。
女傭人被厲安身上森寒的氣勢嚇住了,拎着魚慌忙就往別處跑,邊跑還邊回頭看厲安有沒有追上來。
厲安此時萬念俱灰,怎麼還會有心情去追女傭人。
顏落夕如果沒有懷孕,他還可以不要臉的跟邵君赫一爭高低,可是現在顏落夕懷孕了,有了邵君赫的孩子,他怎麼能做那麼卑鄙的事情。
厲安慢慢的往前走着,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是霧濛濛的,他的任性再也得不到原諒了,他的回頭再也沒有來路了,等他清醒過來,想要從頭再來,千錯萬錯都鐵板銅汁澆下去那麼鑄成了。
他現在連在這裡繼續偷窺顏落夕一下都不能了,他更不能再走進她的空間裡,以後,不管她與邵君赫過着怎樣幸福的日子,他都只能羨慕他們。
厲安慢慢的往回走,回到自己租住的別墅,木然的收拾自己的東西,必須徹底的離開這裡了!
他再一次回頭張望顏落夕所在的那處別墅,門前的那條林蔭路,顏落夕每天輕巧的走過;露臺上的搖搖椅,顏落夕每天坐在那裡看看書;窗櫺上掛着的小八哥,顏落夕有空時就會逗弄着它說話……
所有的這一切,他都覺得親切,因爲顏落夕,它們都被披上感情的色彩,但以後,他都沒有了觀望的資格了。
厲安閉了閉眼,將眼睛裡的刺痛按下,絕望,失落,難過就如潮水一般朝他席捲而來,他轉身解開襯衫領口的鈕釦,卻還是覺得呼吸不暢,終於三步並作兩步快走到自己的車邊,迅速的發動車子,一腳油門,車子飛馳出去。
顏落夕和邵君赫說說笑笑的從外面回來,看見傭人在廚房熬魚湯,對傭人說了聲辛苦了,就去逗八哥玩。
邵君赫在果園摘果子時,把褲子弄髒了,回到房間去換衣服。
傭人嘟嘟囔囔的對顏落夕敘述着她在農貿市場遇見的奇怪男人,只是廚房內開着排煙機,顏落夕並沒有太聽清,嗯啊的答應兩聲,敷衍了事。
吃過午飯,躺在牀上休息的顏落夕,又給媽媽打了個電話,謝天謝地,這次薛麗萍終於旅遊歸來,顏落夕簡單的跟她說了一下自己現在所在的地址,要薛麗萍來自己這邊。
薛麗萍一聽女兒終於肯邀請自己上門了,也沒有細問,歡歡喜喜的就答應了,說明後天就可以飛過來看顏落夕。
顏落夕在電話裡沒有跟媽媽說明自己現在的情況,她的情況很複雜,一句兩句也說不清楚,她想還是等媽媽過來後再說吧。
媽媽明後就要過來了,自己怎麼樣都要跟邵君赫打聲招呼,想着下午要跟邵君赫的談話,顏落夕就有些頭疼了,輕輕的嘆了口氣。
她不願意跟邵君赫製造曖昧,但如此肆無忌憚的傷害一個好人,她真的不忍心。
睡過午覺,顏落夕到陽臺上曬太陽,毫不意外的,邵君赫也過來陪她,邊跟她說話,邊爲她剝松子吃。
“我肚子裡面的孩子如果可以健康成長,有一大半的功勞要歸你。”顏落夕吃着香噴噴的松子仁,心無城府的對邵君赫笑着。
“那你以後就讓他叫我乾爸吧,我保證他一輩子都健康成長。”邵君赫有些意味深長的看了顏落夕一眼。
這些日子,他越跟顏落夕接觸,越發覺顏落夕好,越想跟她一輩子在一起,於是,有些忍不住明裡暗裡的暗示顏落夕。
顏落夕轉頭看向遠處的大海,半晌,輕輕的說道:“豆子哥,我媽媽明後天就要過來接我了。”
邵君赫正在剝松子的手一頓,目光詫異又惶然的看向顏落夕。
顏落夕對他淺淺一笑,“我說的是真的,我媽媽明天真的要過來了,豆子哥,謝謝你這些天對我的照顧和幫助。”
邵君赫有些尷尬,他知道自己在心存僥倖,這些日子一直在做白日夢,今天夢終於要醒了,自己不能賴着不肯睜開眼睛。
顏落夕沒有明着開口攆自己,自己不能一直裝糊塗。
他有些不好意思,低頭想了想,然後說道:“落夕,我等你媽媽來了就走,看着她來了,我就安心了。”邵君赫見顏落夕眼裡有些猶豫,急忙又補充道:“你放心,她來了我保證走,我絕對不會死纏着你的。”
邵君赫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顏落夕自然不好意思硬攆他走,她這些日子受了邵君赫太多的好處,即使不能以身相許回報他,還是要銘記他的大恩大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