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祝是個頭髮全白耆耆老矣的老頭,瞧見一對碧人往他走來也只是擡了下眼皮子,從旁邊綴着星星點點的烏金木匣子中取出兩張磨着金砂的紅紙來——“給,一人拿一張。”
皇帝和容語蕊分別取了一張,“顏兒,那匣子上的星星點點有什麼用意嗎?”皇帝偷偷問。
“啊?那個啊,妾有聽孃親說過,那是銀河,夫君聽過牛郎織女的故事罷,”容語蕊說,“這烏金匣子代表着夜晚漆黑的天幕,上面的星光點點就是隔斷了牛郎織女的銀河。”
“這倒也有趣,可是這和牛郎織女又有什麼關係?”皇帝求知慾旺盛的繼續問。
“嗯,聽說月老很同情那些有姻緣卻無法相守的夫婦,因此就在人間爲他們設立供奉,將他們的故事傳播到神州大地,給所有有情男女聽,希望有情人的祈望能夠讓鐵石心腸的王母娘娘看在衆人的面上有所心軟,放過牛郎織女,讓他們夫妻團圓,對了,妾身還聽孃親說,月老廟還有一口七仙女井,就在槐樹下,說那是七仙女思念董郎的眼淚匯聚而成,很多人嘗過都說和人的淚水一樣鹹澀的緊呢。”
“這麼說來,那井的意思,是爲了讓有情人好好珍惜自己的好姻緣,莫要弄了個天上人間不相見纔來後悔?”皇帝猜測說,得到了容語蕊小雞啄米似的肯定答覆。
“公子倒是個有慧根的……”老廟祝掀了掀耷拉的眼皮子,將剛剛點上的香插在旁邊的瑞獸香爐內,“好了,請。”
“請問,我們要怎麼做?”容語蕊依偎在皇帝身側,眨巴着一雙大眼說。
老廟祝看了容語蕊一眼道,“把斗笠摘下來再說。”
皇帝面色一變,容語蕊也是一臉爲難,“這個,能否通融一下?”
“不能。”老廟祝硬邦邦地說。
“本王要是不讓摘呢?”皇帝雙眼微眯,冷聲道。
“那就不用測!”老廟祝也乾淨利落的回,就好像他老人家根本就沒聽見那聲‘本王’似的。
這也可以理解,盛名之下無虛士,這香火鼎盛的月老廟接待的王公貴族絕對不少,也沒瞧見哪個敢對這月老廟做出半點失禮的事兒
來,要真對月老廟下手,別的不說,這世居安陽府的老百姓就不會答應,天知道有多少姻緣除了濯水節,就靠着這月老廟促成啊。
“顏兒,我們走!”皇帝拉過容語蕊的手就要走人,他沒當場發火那是不想暴露身份,否則一個老匹夫也敢這般囂張?
容語蕊咬住下脣卻是沒有挪動腳步。
“顏兒?”皇帝挑眉望向容語蕊。
“夫君,夫君,這月老廟很靈的,妾身、妾身難得來一次……”以後來的可能性那是微乎其微,“……咱們……咱們就測測看好不好,妾身,妾身想要……想要那紅線……”容語蕊急得額頭冒汗,生怕皇帝真的就這麼拉着她走人。
皇帝沉默的看着容語蕊。
“你的意思是哀家說錯了?那日在祭天殿,你的行爲舉止還不夠告訴別人柳顏對你的不同嗎?你以爲哀家看不出來嗎?你們彼此相愛!”
太后的話突然從內心深處浮現出來,皇帝瞪着容語蕊惶急卻倔強的眼久久不語,良久,“快點。”重新拉着容語蕊回到老廟祝那兒,皇帝沒好氣地說。
“天啊,主子居然妥協了!主子居然妥協了~~~”躲在八角檐亭後邊的曲集揪着紅色的汗巾子拔高了嗓尖兒顫着聲音說,滿臉的不可思議。站在曲集旁邊光明正大看着這一幕的威伯卻是和雪兒一起露出了個心照不宣的笑,看來這月老廟還真是沒白來。
容語蕊偷偷看了四周,像只偷油的小老鼠一樣將頭上的斗笠解了下來,又快速戴上了。皇帝隱含怒氣的眼在看到這一幕時掠過一絲笑意。
老廟祝瞪了鬼鬼祟祟的容語蕊一眼,無神的老眼了沒有半分因爲瞧見這絕色容顏而有所動容的失態,“夫人,你是通緝犯嗎?這般畏首畏尾的。”
容語蕊猶豫了下,又打量了下四周,再次取下斗笠,這次卻是不敢再立刻戴上去了,只好老老實實地揪着斗笠的帽檐,緊緊地盯着老廟祝,相信只要老廟祝一說可以了,她就會馬上將斗笠給戴回去。皇帝眼中的笑意更濃。
過了一小會兒,“您……您好了嗎……”容語蕊糯糯地說,一雙靈動的大眼睛死死的盯着老廟祝,
粉嫩的雙脣也嘟翹起來。
老廟祝慢吞吞的進行儀式,“這般心浮氣躁的,月老大人哪會理你?”
容語蕊被老廟祝這樣一嚇,頓時不出聲了,她也不是個笨的,眼瞅着隨着她取下斗笠,越來越多的視線往他們這邊聚來,也顧不得什麼女兒家的羞澀了,雙目一閉就往皇帝懷中鑽進去了,死死將小臉埋在那散發着龍涎香氣的胸膛。對於容語蕊的主動投懷,皇帝笑得春風滿面的在衆多男子嫉火熊熊的眼神中笑納了,心裡憋着的那股抑鬱之氣也隨着容語蕊這天外飛仙的舉動而變得舒暢起來。
“出來出來,你那是做什麼?不測啦?”老廟祝見狀吹鬍子瞪眼睛地說。
容語蕊將臉埋在皇帝的懷中,聲音有些沉悶的回,“這樣又不是不可以,您要怎麼慢悠悠的像烏龜爬都成,我是不挪窩啦。”
“哈哈哈~~”見老廟祝一副吃鱉又發作不得的樣子皇帝是心懷大暢,因此也就懶得追究老廟祝的不敬之罪了,“曲集。”他揚聲召喚。
“奴才在。”早就掙扎着要出去教訓老廟祝的曲集風馳電掣般迅速出現在自家主子面前。
“搬張椅子來,朕……咳,本王倒要瞧瞧這老頭能給出個什麼答案來。”皇帝微笑道。
曲集一愣,這往哪兒去找張符合得上主子的椅子來?
“來了來了,”威伯親自領了兩個僕役搬來了一把太師椅擺放在桌案對面,“王爺請。”偷偷拉了把杵在原地的曲集,威伯笑道,“這樣一個地界兒,你以爲還能找到個什麼像樣兒的椅子,莫要吹毛求疵啦,人吶,要知道變通。”讓你給我家大姑娘臉色看,威伯無聲的哼哼,他小老兒可是很記仇的。
被教訓了的曲大總管鬱悶了。
皇帝笑了笑,就這樣抱着容語蕊坐在老廟祝對面看着他施爲。
……
來月老廟的香客遊人瞧見有人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摟摟抱抱的坐在一起,頓時大譁,本來就被皇帝的氣度和俊美容貌招來的視線更是明目張膽的往這邊看了,更別提還有個摘了斗笠的容語蕊,一時間,許多人都往這邊湊了上前來,看着老廟祝進行儀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