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您不在宮裡，奴婢們在雪姐姐的帶領下可是把整個玉清宮徹底清理了一遍呢，”婉兒笑嘻嘻地上前說，邊摟住了容語蕊胳膊，“娘娘您可真厲害，這漣嬪果然沒有蹦躂太久……”睦兒站在她旁邊沒有做聲。
容雪伸手敲了婉兒一下，“剛不是說了嗎，別人的事兒咱們別瞎討論！”
“是是是，爲了咱們的小皇子。”婉兒咯咯笑着鬆開了手，來到睦兒身邊坐了，關注得瞅着容語蕊問，“娘娘，您沒嚇着？”
“我沒事兒，離得有些遠。”容語蕊又和抿了口梅子茶，最近這段時間她總是感到欲嘔，唯有這酸意還能讓她舒服一些。話雖然是怎麼說，可她還是下意識想到了那摟在皇帝背上的那一雙血手，眸色頓沉。
“噢……”婉兒沒有瞧見她微變的眸色，捂着嘴笑得更開心了，“也是，那可是一個嬪呢，離咱們娘娘遠得緊呢，真是，連熱鬧都看不成了。”
“瞧你這尾巴翹得，好像娘娘就不是從嬪升上來似地，”睦兒突然開口了，依然是那張利嘴，容語蕊她們都有些驚喜地看她，睦兒挑釁地看她們，“怎麼？有說的哪裡不對嗎？”誰都沒有看見她悄然藏在袖中緊握的手，可容語蕊卻在她的眸子裡瞧見了刻意隱藏的緊張，她撲哧一笑，放下茶碗，“你說得對，很對，”她眼帶熨帖地瞅着睦兒，睦兒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撇了撇嘴說，“瞧着你像是累了，就不想休息了？”她可是瞧見了容語蕊眉宇間那懨懨的疲色。
“還是睦兒的眼睛厲害，瞧着我們都沒注意到呢，”容雪欣喜的口吻誰都感覺得到，“好了好了，這就散了散了，娘娘，奴婢服侍您去歇下罷？”
其實她並不想睡……容語蕊張了張脣，終究是敗在了那幾雙擔憂的眸子裡，在容雪她們的服侍下沐浴洗漱後，換了衣裳的容語蕊躺在牀上看着圍繞着她打轉的幾人抿脣笑，“我睡了，你們也去歇着。”瞧着這整理了一天的玉清宮怕是也累了罷。
容雪等人相視一笑說，“那娘娘有事兒就喚我們。”
容語蕊點點下頷說好。容雪等人悉數退
下。
瞧着只剩下她一人空曠的寢殿，容語蕊睜着無神的眼睛看着穹頂。
她是真的睡不着……
只要閉上眼睛就會想起皇帝那個把一切視作玩物的笑容和那一雙血手……更何況，她抿抿脣，這些日子她接二連三不斷的做夢，每個夢裡都會有被他發現她真實面目的情節，她……每次都會在他要掐死她孩子的夢中醒來，恐懼絕望是她每次從噩夢中醒來後的唯一感觸。
微微嘆息一聲，她悄然起身來到水銀鏡前，定定的凝望着水銀鏡中絕美的容顏，這張面容……她太熟悉，可卻不屬於她，“母親。”她無聲的對着鏡子張口，回想起了當初在這玉清宮那一汪溫泉裡與他的初見……那就彷佛發生在昨天一樣。
“梅妃娘娘坐在這兒對鏡落淚可是朕這個做夫君的有什麼不當之處惹惱了朕的顏
兒？”突然傳來的聲音讓容語蕊心神一震，循聲望去她頓時呆立當場。
只見裡面穿了一身深藍束腰常服，襟口袖口腰上和下襬都有着繁複精緻的花紋，那是大盛皇室的象徵，外披大氅的皇帝笑着站在窗外的一棵樹上對着她微笑，烏黑的長髮順着寒冷的北風颯颯飛舞，深邃狹長的眸裡帶着淡淡的笑意，修長筆挺的長腿輕鬆一跨如履平地的幾步就到了寢殿內，容語蕊簡直難以相信，雖然早就知道他有一身不弱的功夫，可這還是第一次知道他的輕功顯然也不錯，修長的手指解開頸上的繫帶，將銷金孔雀裘大氅隨意拋在一邊，來到容語蕊身前——捏了捏容語蕊呆呆的面容——容語蕊下意識避開了——她對容何人碰她的面容都有陰影——皇帝不以爲意的在她身邊坐了下來，“今兒被嚇着了？”
容語蕊抿了抿嘴角側眸避開了他的視線，“沒有，”想了下她擡眼瞅他，“您呢？漣嬪沒事兒？”
“失血過多已經……歿了。”皇帝臉色平靜地看着容語蕊，見她嘴角蠕動卻不說話，知道她心裡還是有所不安，伸手將容語蕊拉起來，他微笑說，“走，朕帶你去個地方。”
“陛下要帶妾身去哪兒？”沒注意到他會突然扯她，
容語蕊一個踉蹌險些摔了，“今兒是上元夜。”皇帝撩起容語蕊的下頷嘴角微勾，“玉漏銀壺且莫催，鐵關金鎖徹明開——”
“誰家見月能閒坐，何處聞燈不看來？”容語蕊順口接下，“陛下突然說這個……有什麼寓意嗎？”
“顏兒有去逛過花燈嗎？”將容語蕊推到鏡前，皇帝滿意得瞧着鏡中的絕色女子，拿過梳妝檯上一把梳篦笨拙地給容語蕊梳頭髮，“……爹爹曾經帶妾身去過，”容語蕊仰首回眸瞅他，“怎麼了？”突然她驚訝的睜大了眼睛，看他，“陛下，您要帶妾身去逛花燈？！”
“總算是開竅了。”皇帝笑着輕輕按住容語蕊凸起的小腹，低聲在她耳畔喃念，“你放心，朕會保護好我們的皇兒。”
容語蕊目瞪口呆，這漣嬪過世還沒一個時辰呢，他就說要去逛花燈？一夜夫妻百夜恩呢，陛下怎麼……怎麼這麼……涼薄？
容語蕊的表情顯然很好猜，皇帝略微揚眉，“怎麼？不願去？”
“不……妾身只是想着這漣嬪纔剛剛過世……”還有她肚子裡的孩兒……
“那又如何，”皇帝一臉平淡，“逝者已矣，顏兒又何必再去胡思亂想打擾死者安寧？”將象牙梳篦還給容語蕊，他顯然沒有這爲女子梳髮的本事，“好了，快點，這花燈節可不等人。”
“……是。”爲了一個平日裡與她對着幹的人傷神確實沒什麼必要，可是……可是如果是她死了……他會不會也會這樣毫不在意的帶着另外一個女子去看花燈？明明知道這樣的比較顯得很傻，可容語蕊還是無法控制自己這樣去想。
見容語蕊還在遲疑猶豫，皇帝卻是笑了，“也對，顏兒自幼怕就沒爲自己打理過這一頭三千煩惱絲，來人——”皇帝揚聲道，容雪幾個相繼走了進來，卻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見到皇帝都是一愣。
“快點侍候你們家娘娘梳頭，朕要帶她出去。”皇帝一指容語蕊語氣淡淡地說。
“是。”容雪幾個悄悄對視一眼，急忙上來替容語蕊打理，室內一時間陷入平靜，只剩下環佩首飾的清脆響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