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他們這種生活在宮裡最底層伏小做低的奴才最想的就是下輩子投個好胎命不要這麼卑下,而最怕的就是做個孤魂野鬼或者屍骨不全,就如曲集自己說的,他不會將婉兒挫骨揚灰的把她的骨灰灑在寶兒墳頭,可那並不是因爲自古流傳着‘死者爲大’,再大的怨氣都會因爲一個人的死而消弭的這種說法,而是因爲他嫌髒,嫌惡心,可這也不代表他就什麼都不做,所以他硬是給了婉兒那一腳,那一腳在那時候的人們看來幾乎可以說是完全斷送了婉兒投生的可能,他這樣做不可謂之不狠!
容雪無奈只好真的將婉兒送到了化人廠化了了事,最後抱了一個陶罐回了玉清宮。還沒進宮門就見到玉清宮裡一個叫素茵的宮婢急忙朝她走來告知她瑕貴妃早產,娘娘已經趕到玉清宮的消息。容雪嚇了一跳,連忙吩咐宮中人隨時待命後,帶着小荷小翠匆匆又往赤瑕宮去了。
裡面喊的哭聲震天,外面也是心急如焚,容雪進了玉清宮一眼就瞧見自己娘娘好端端的坐在皇帝身邊頓時鬆了口氣,趕緊悄然走到了容語蕊身後。
產房外面這時候可是坐滿了人,以太后皇上皇后和梅貴妃爲首散座了一大堆,畢竟今日生產的是當今貴妃,她生下的皇兒當得了半個嫡子。
“怎麼來了?”容語蕊嘴角彎起一抹笑弧,壓低聲音問道。
容雪矮下身將婉兒的事情一一稟報了,容語蕊側耳聆聽着她說完後道,“如果你們就這樣將人完好的帶回來了,我纔會驚訝了,這樣也非是不好,”她頓了頓道,“已經商量好了由誰扶靈返鄉嗎?你可不成,我現在離不得你。”
“奴婢也是不敢這個時候離開的,”容雪輕聲說,“奴婢已經命人去捎信給婉兒的家人了,由他們來帶婉兒走,婉兒好歹也是爲了他們纔會做出這大逆不道的事情來。”
容語蕊同意地道,“這想法好,那就這樣。”
“顏兒在討論什麼呢?”這時候皇帝笑着往這邊湊了過來問,容語蕊抿脣一笑,湊近皇帝耳畔悄悄將容雪剛纔說的話轉又複述了一遍,這事兒她必須和皇帝打個招呼,曲集怎麼說也是他身邊的人,獨獨瞞着他,指不定他會不會動氣呢。
太后等人瞧見這兩人這般交頭接耳的親暱,有的是一笑置之,有的卻是恨不得將手裡的帕子絞碎了。
“實在可惜了,難得一對有情人,”皇帝感慨着說,“要不朕給曲集和你那個寶兒賜婚,封個九品孺人?”
容語蕊一怔,旋即笑了,“不用了,要是真這樣做了,指不定宮裡的人會不會說我連死了的侍婢都不放過要用來討好您身邊的當紅人呢。”
對此皇帝卻顯然有另外一種不同的看法,“朕指婚也是爲了你那丫頭好,還是顏兒就因着顧忌一些個流言蜚語,就將你那丫頭往生的後事於不顧?”
這話說得有些刺心了,容語蕊斂了斂眉,睨了皇帝一眼,“我瞧着您倒不像是爲我的丫頭着想,倒像是爲了曲總管,”她輕笑一聲,也不說她已經要容雪與曲集通了氣息,湊近皇帝低聲道,“皇上,這些話兒您直說也就是了,何必拐這些彎彎道道?”皇帝瞅着她佔了便宜還要一副‘你求我’的模樣忍不住一樂,“你既執意這樣說,那朕也不好管閒事,沒辦法,那也只能怪他們無緣了。”
容語蕊原本也就是在和他鬧着玩,卻沒想着他居然真的不給曲集和寶兒指婚了,登時急了,連忙拉着他說,“我錯了,還不成嗎?”皇帝低笑,“這道歉可不怎麼誠意,”見容語蕊作勢瞪他,這才呷了一口清茶笑道,“待會回去朕就下旨。”容語蕊這才鬆了口氣。
“原先聽着陛下極鍾愛梅貴妃,我還以爲是謠傳,沒想到……”勤妃搖頭湊近旁邊的劉妃嘀咕道。
“若是不寵又怎麼險些將江山都拋了,”劉妃目不斜視的坐着說,“咱們什麼都不必管,守着本分也就是了,若是能得瑕貴妃這大的運道,母憑子貴也未必就會差到哪裡去不是?”
“這個禮我還會不懂,就是從未見過陛下這般……”勤妃捻着帕子道,“當年梅貴妃生產的時候陛下可是急着就往那產房裡衝去了,眼下輪到了瑕貴妃,卻有些高下立判了。”
她們由於是新近上來的妃嬪,爲了能在這深宮生存,也知道好抱成團才能安穩的活到現在,真可謂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那不是能比的,”劉妃藉着喝茶的功夫,低聲道,“好了,皇后在看我們了,別再說話了。”勤妃一驚,急忙閉上了嘴。
而產房內也是一片忙碌,云云一直死守着瑕貴妃輕易不讓人碰,就是那蔘湯也是她先嚐了再餵給瑕貴妃。
又坐
了一會子,容語蕊有些睏倦了,畢竟她現在還懷着孩子,皇帝捏了捏她的手腕,“你坐到這兒也算是盡全姐妹情誼了,還是先回去休息,去給母后道個別。”他卻是提都沒提皇后一下。
容語蕊起身在各色眼光中對太后行禮告退,太后瞟了她腹部一眼,想起了早殤的珏兒心中也是頗爲傷懷,沒有絲毫爲難的就同意容語蕊離開了。容語蕊這才又對皇后道別,可謂是做足了禮數。
瑕貴妃一直呻吟哀叫了整整八個多時辰才生下了一個皺巴巴胎髮稀少的皇子,畢竟是早產兒,從太醫的話裡話外中依然可以聽出這孩子怕是養不大,對此皇帝沒有表示什麼,反倒是皇后掉了幾滴鱷魚淚。
“不好啦!貴妃娘娘血崩了!”裡面突然傳來接生嬤嬤的慘叫聲,皇帝聞言大怒,命令接生嬤嬤一定要保住瑕貴妃的命,還叫太醫以最快的速度熬了藥來,好險好險纔將瑕貴妃從鬼門關拉了回來,太后被這一驚一乍的弄得精神有些受損,看了四皇子一眼,就在紫羅和鮑羅春的服侍下離去了。
見有驚無險一切恢復正常,皇帝這才起身離開,至始至終他都沒進去看瑕貴妃一眼,甚至那個皺巴巴的新皇子也沒有得了他的半分眼緣,宮妃們雖然一個個的表示遺憾,可她們眼裡的幸災樂禍足以讓云云咬碎一口銀牙!
申初瑕貴妃醒來了,她睜開眼後,第一眼瞧見的就是旁邊的襁褓,嘴角露出一絲溫柔的笑容,端着藥碗的云云進來見她醒了,立時眼淚就下來了,“娘娘!奴婢沒有保護好您,求娘娘治罪!”
瑕貴妃擺擺手,“罷了,你我千防萬防沒想到還是中了冷箭,不過若沒有你,我怕是已經死在產房裡了,”她語氣有些蕭索,不是誰都有梅妃……不,是梅貴妃那麼好命的,困難轉頭看着那皺巴巴的小嬰兒,她道,“抱過來給我看看,我手腳無力。”孩子剛出產道她問了句是男是女就昏過去了,還沒仔細看呢。
云云趕緊將孩子抱了來,瑕貴妃定定看了半晌,“這苦命的孩子早生了這麼久,不會有什麼事?”云云聞言避開了眼不敢去看她。
瑕貴妃急促地喚了聲,“云云!”
云云這才嗚咽一聲跪下道,“娘娘……太醫……太醫說四皇子很有可能養不大……”
瑕貴妃眼前一黑,人事不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