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老身和老身那死老頭可不知道留馭王爺要害的是皇上老爺啊~~”老嫗躺在牀上嗚咽着,“他這是被豬油蒙了心吶~姑娘~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您放了她!求求您放了他!”老嫗掙扎着要起身,那天她爲了阻止謝彥的人去追默兒和容語蕊,被人推搡着撞到了坑上,流了很多血,到現在還下不了牀。
默兒忙按住老嫗欲起的身子說道,“阿婆,您身上有傷可千萬別亂動。”重新將被子給老嫗蓋好,見老嫗眼巴巴地瞅着她,默兒忙道,“阿婆您放心,劉大爺沒事。”
阿爺和劉大爺,只有一個字的差別,可這其中的感覺卻是大不一樣了。
“怎麼會沒事呢,老頭子那,那不是造反嗎?”老嫗抖索地問。
“哪有那麼嚴重啊。”默兒安撫地拍拍老嫗的手背,“由於您救了我們家夫人,皇上對您很是嘉許,本來是要詔告天下感謝您的,”說到這裡,老嫗連說使不得,“可是呢,因爲這壞人,是劉大爺領回來的,不能不罰,”老嫗渾身一哆嗦,“不過,皇上說了,您有大功,因此就拿您的功抵了劉大爺的過,您看這使得嗎?”默兒詢問。
“使得~~使得~~感謝皇上老爺~~~”老嫗趕緊把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這造反的罪過就這麼撂過去了,這可是天大的恩典吶~怎麼會使不得呢。
“那……那,那老頭子好久回來呢……這個家,這個家沒有他可轉不開吶……”老嫗怯生生的問,一雙老眼裡佈滿渴望的光。
默兒笑着豎起了三根嫩蔥玉指。
“三,三天?”老嫗怯怯的問。
默兒搖搖頭。
“那,那是一個月子喲?”老嫗眼圈又紅了。
默兒還是搖頭。
“那,那是三……三……”老嫗已經嚇得不敢猜了。
“是三個月,”默兒見老嫗一聽到三個月就一副天塌下來的模樣,故意唬了個臉道,“要知道這劉大爺做的可是要砍腦袋的事兒,這隻關個三個月阿婆還不滿意嗎?還是,阿婆想要劉大爺被髮配到邊疆去……”
“滿意滿意滿意,老身滿意的很,滿意的很~~”老嫗被默兒唬了一跳,慌不迭的連連點頭說滿意。
默兒瞧着阿婆撲哧一聲笑了,轉身將坑桌上的包裹拿到面前來,“阿婆,劉大爺要服三個月的刑,您身子骨弱的很,還有個兒子在上州學,家裡肯定轉不開,這是五百兩金子,”默兒打開包袱,裡面是一個檀木禮盒,“我們家夫人說了,這大錢扎眼,就給了一些零碎的金豆子,希望您別嫌棄,夫人還說了,感謝您的對我們主僕的招待。”說着,默兒打開了禮盒上的金鎖,有鴿子蛋大小的金豆子擺了檀木禮盒一盒,照得老嫗眼都差點花了。
老嫗漲紅了臉,“這使不得,使不得,夫人,不,不,是夫人娘娘,夫人娘娘和您險些被我家老頭子給害了,這哪還能還能……老身不能收不能收!”羞愧得把一雙皺巴巴青筋直冒的手捂住了臉,人都險些沒鑽進地洞裡去。
“阿婆,這是我們家夫人的一片心,她很喜歡您老人家,您要是不收,默兒回去就要被夫人打板子啦。”
“這老身可不信。”老嫗認真地反駁道,“老身看夫人娘娘就是個溫柔的娘娘,怎麼會打您板子呢。”
默兒俏皮地眨眨眼,“這,可說不定哦~”一雙烏黑沒有容何光彩的眸此刻彷佛得到了彩虹仙子的眷顧,波光瀲灩輕靈純粹。
默兒笑着將禮盒推至老嫗面前,並從懷裡取出一個刻着龍飛鳳舞的‘默’字的黑玉玉牌來,“還有這個,這個您也一併收下,可別拒絕喲~”見老嫗又有搖頭的跡象,默兒笑着解釋道,“阿婆,這個牌子很重要的,您一定要收好,以後您要是有什麼事兒啊,就到雒雲坊最大的那間宅子去,叫人拿這個牌子給我,只要不是什麼觸犯規矩的事兒,默兒一一爲您老辦妥了,包括您兒子的前程的事兒,當然,這可得他有真本事啊,本姑娘我,絕不徇私~~”默兒做考官狀,逗得老嫗咧開嘴笑了開來。
老
嫗抹了兩把淚,抱着檀木盒子,抓着玉牌哽咽道,“姑娘,您是個好姑娘。”
“阿婆,我還是喜歡您叫我閨女兒。”默兒笑了,笑容裡滿是真誠。
老嫗吶吶地瞅着她,半晌,哽着聲音喚了一聲,“閨……閨女兒~”
“哎~”默兒清脆的應了。
……
騎在一匹漆黑如墨只有四蹄如雪的高大駿馬上,默兒穿着那日鋪上‘龍椅’的墨色繡梅裙衫在官道上縱馬疾奔。
……
“夫人,默兒有多厲害您還不知道麼?”雪兒抿着溫婉的笑容,爲容語蕊打理着一頭烏黑的青絲,笑着道,“婢子猜呀,她一定已經到了朝咱們這兒追來的路上。”
容語蕊的頭髮從那次被人強迫剪去大半後,如今已經長到胸前,雖然那些個非常漂亮高貴的髮式還不能梳,但是像如今這樣挽個單環髻卻是綽綽有餘了。
“可是,我們也不能確定亹源府的叛賊就真的全部瓦解了啊,如果還有殘餘,默兒,我豈不是害了她。”容語蕊不確定地道。
“夫人您放心,陛下不是令了慕容將軍將亹源府的‘烏煙瘴氣’一掃乾淨才能回邊關嗎?說來好玩,那個時候,婢子還以爲那個裴青雲是統領三軍的將軍呢,還真是誤會大了。”雪兒毫不介意的拿自己的糗事說來給夫人聽。
只是,容語蕊非但沒有笑,相反,她震了震。
雪兒的手一頓,忙放鬆了力道,拿一根金步搖將青絲固定,焦急問道,“夫人,雪兒弄疼您了嗎?”
容語蕊勉強讓自己表現的鎮定一點,她問,“什麼慕容將軍?”
雪兒一愣,“慕容冷將軍啊,咱們就是他救回來的,夫人,您怎麼了?”
“那……那個,”容語蕊的牙齒咯咯作響,“那個將軍姓慕容??”
“夫人您怎麼了?夫人?!”久喚未見容語蕊有反應,雪兒急了,對外面的人喊道,“來人!快來人啊!”
“雪兒姐姐發生什麼事了?”車窗邊上騎着馬的睦兒從外邊撩開車簾子問。
“夫人,夫人不知道怎麼回事,半點反應都沒有了。”雪兒急得腦門子都生汗了,“睦兒,你快去叫兩位老大人過來,快點兒!”
睦兒看了面色蒼白如紙好像失了魂魄的容語蕊一眼,嚇得臉色也白了,一拽繮繩就要往後面的馬車去。
自從容語蕊幾次爲救皇帝陷入生死邊緣後,這次隨着皇帝出來的人,對她可謂是刮目相看,別的不說,從他們平日裡的言行舉止間就能看出他們對容語蕊的尊敬。
而且,在他們眼中,容語蕊除了‘暫時’還沒有封號外,已經拿她當皇帝的后妃看待了。
除了皇帝和容語蕊還不知道外,這已經成了大家心中公開的秘密。
“雪兒我沒事,叫睦兒回來!”容語蕊晃了晃頭,急忙道。
雪兒不解得看了她一眼。
“快去啊!”容語蕊也急了,皇上現在正爲陳姑姑的事情傷心着呢,要是她在這個時候出狀況,指不定皇上心裡會怎麼想她呢。
雪兒並不傻,自然猜到了容語蕊心中在想什麼,懷着對容語蕊怎麼會想到這個並且爲之顧慮的震驚心情雪兒把已經過了三個馬身的睦兒給叫了回來。
雪兒怎會知道,當一個女人在面對自己得來不易的愛情時,她的珍惜就如同母獅守護自己的幼崽般執着癲狂,併爲其犧牲一切都在所不惜。
“夫人,您沒事?”睦兒抓着繮繩,把身子探了進來盯着容語蕊上下打量。
容語蕊整理了一下混亂的心境,笑道,“你看我向有事的樣子嗎?”
“現在好看多了,可是剛纔好嚇人哦。”睦兒實話實說。
容語蕊笑了,“沒事,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所以……”
“夫人,是什麼事啊?讓您的臉色這麼難看?”睦兒好奇問。平日裡也不見夫人有這麼大的情緒波動啊,今兒個是怎麼了。
“睦兒!”雪兒見容語蕊臉上一臉的爲難心
中雖然納罕,還是出聲喝住睦兒應該有的好奇心。
睦兒也是個機靈的小姑娘,在瞧見容語蕊默然的臉色後,傻笑着將頭縮了回去,“夫人,雪兒姐姐您們慢聊啊,睦兒去這旁邊看看,也許,也許還能打點野味回來開開胃。”
小姑娘話音還未落下,車簾落下,人已經打馬跑遠了。
儘管雪兒很清楚容語蕊是個怎樣的人,還是情不自禁道,“夫人,睦兒她,睦兒她就是這樣一副天真爛漫的性格,您,您別生她的氣好嗎。”
“生氣?”容語蕊搖搖頭笑了,“我極喜歡睦兒的性格,又怎會爲這點小事生氣呢。”
雪兒爲容語蕊捶腿的動作一停,她旋即笑開來,“是雪兒不好,咱們的夫人是菩薩心腸,怎會爲一個小丫頭而生氣呢。”
容語蕊表情呆了呆。
睦兒是個小丫頭?那她呢?她比睦兒只大了一歲啊,她,又是不是個小丫頭呢?想起皇上在那麼多的人面前給她的那個吻,容語蕊走神了,皇上說過要告訴她,他對她是個什麼心思的,如今,如今,陳姑姑死在了他的懷裡,他自然是把他對她說過的話給忘了罷……
……
“你到底是誰?爲什麼要救我?”
一股腦喝完喂到嘴邊的湯藥,柳麟風的眼睛裡已經沒有了初見時候的警惕,他的眼中只有困惑。
穿着一身雪白文士服臉上罩着一層白紗的青年淡然道,“你沒必要知道。”
“你又在敷衍我啊!”柳麟風恨聲道,將目前唯一能活動的腦袋轉到了牀裡側。
轉過頭的他沒有看到他身後的白衣人眼中那寵溺和憐惜的溫柔。
“好好養傷,明天我再來看你。”白衣人站起身對柳麟風道。
“腿長在你身上幹我何事!”柳麟風沒好氣地面對着牀裡說道。
白衣人看了他一會,端着托盤出去了。
“少主。”
滿頭白髮的老人站在門口對着白衣人行禮。
白衣人摘下臉上的面紗,露出一張和柳麟風一模一樣地臉。
“呵~是不是兄弟連心呢?誰能想到傳說中的血修羅會有這樣的一面呢。”
“少主,您是小少爺的孿生親哥哥,他對您自然是和旁人不一樣的。”
“是嗎……”
低得只有兩人才聽得見的交談之聲漸漸遠去。
……
“皇帝要回宮了,他在戰場上親了那個柳顏?月娥丫頭死了?”
聽着屬下傳來的密報,太后震驚地重複着望向回報之人。
“怎麼可能,丫頭怎麼會死?”
“回太后娘娘的話,這是姑娘剛傳過來的信件,請太后娘娘過目。”
影沒在一團黑色中的人影膝行至太后面前,呈上信件。
“居然是爲皇帝擋死?!唉……以那丫頭的性格,除了皇帝,她還會在意哪個……什麼???皇帝爲她掉了眼淚?”
“是,據說皇上爲了陳月娥差點失控,並且……並且許下了下輩子的盟誓……”
“這個就無須和我這個老婆子說了,”太后疲憊地擺擺手,“月娥那丫頭忠心耿耿,皇帝要是不讓她安心的走,我反而會瞧不起他。你下去,把皇帝身邊的眼線都收回來,那丫頭,你也讓她收斂點,別露了馬腳。”
“是,屬下告退。”
“娘娘時辰不早了,您該歇歇了。”黑影離去不久,一個梳着環髻,面容秀麗的女子走入殿內。
“別催別催,老婆子我聽見這不早兩個字就頭疼,老了,精力到晚上反而旺盛,退下罷退下罷,哀家想一個人待會。”
“太后~~”
“下去罷。”
“是。”
“月娥丫頭啊~如果那個時候你沒有從浣衣局出來,你的命,是不是會另外轉個方向。”呆呆地望着手中的信件,太后喃喃自語着站起身,邁着遲緩的步伐走到一座宮燈前,緩緩取下琉璃燈罩,慢慢將信箋湊上跳躍的火焰……
(本章完)